《李敖自傳》書封
楚天都市報3月18日訊(記者徐穎 通訊員宋強)去年的3月18日,臺灣著名作家李敖罹患腦癌於在臺北不幸過世,享年83歲。
他學識豐富,個性鮮明,被稱為文化界「最奇異的一朵浪花」,也被稱為「狂人李敖」。在他去世前的2個月,《李敖自傳》簡體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在李敖去世一周年之際,《李敖自傳》責編付如初寫下了這篇文章,懷念李敖。
(以下文章為出版社和作者授權發布)
在另一個世界,你還是狂人嗎?
——李敖逝世周年祭
作者:付如初
胡適去世的當天晚上,李敖寫下這樣的話:
「別看他笑得那樣好,我總覺得胡適之是一個寂寞的人。今天傍晚,這個『寂寞的人』到底走向永恆的寂寞:他看不到捧他的臉孔,也聽不到罵他的聲音。在天路的歷程中,他轉入了苦難的煉獄——他是一個戰鬥的人,那才是他戰鬥的地方。」
後來,圍繞著這段話,李敖寫成了一篇文章,篇名叫《「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也是圍繞著這段話,他陸續寫成了《胡適研究》《胡適評傳》《胡適與我》。而且,在文星期間,他為胡適編纂了《胡適選集》十三冊出版發行,並由此引得胡適門徒和胡夫人對其「紀念資格」的「討伐」。
李敖說,自己是以「酬答死友」的心意來發揚並流傳胡適思想的,並不只是為那雪中送炭的一千元——在李敖籍籍無名,窮得當褲子的青年時代,胡適曾送他一千元救急。
李敖認為,傳播胡適的思想才是對他真正的尊重和懷念,至於由誰來發揚流傳、由誰來出名得利,根本都屬於小焉者也,都是餘事,不足為慮。
那時候的李敖,研究和撰寫胡適思想的學者李敖,敬謹審慎,中正平和,境界超凡。或許,迄今為止,兩岸三地對胡適思想的研究,也難有出其右者。難怪有讀者感嘆,以李敖的才華,若是安心做學者,成就豈可限量?然而,李敖所在的時代,李敖所有的性情,學者的書桌又該安在何處呢?
胡適身後,幸有李敖。「五四」百年之際,此感尤甚。李敖逝世周年之祭,此感尤甚。
如今,李敖身後,「李敖」何在?
在他生前的最後一本自傳裡,有一節叫《我吹牛,因為你沉默》。他說:「我承認有些人了不起,但他們活在我活的時空裡,不會凌我而上。王陽明說他做聖人,他做不到;但聖人做他,也不會超過他。」
平心而論,這並非狂人之語。評價一個人的主張和思想,讀他、以研究的態度對他是常識;環境和背景不可或缺,大是大非是否有失至為重要,也是常識;而評價一個人的歷史價值,以歷史的眼光為根本,毀譽皆須有據,更是常識。
李敖,堪當這樣的閱讀和研究。
然而,因為他傲、他獨、他鬧、他罵、他吹牛、他計較、他「自大其身」、他不招朋引類、他自足、他才華無敵、他以文字稱雄,所以,他的苦心焦思、困學紀聞、他的「沒個商量處」,他的「雖千萬人吾往矣」都更容易變成圍觀者心中的塊壘,看客眼前的鬧劇,而難讓人有鄭重謹慎的興趣,有客觀深入的能力,所以,他孤立、他寂寞、他不幸。
高層難及,浮雲遮眼;名滿天下,謗亦隨之,誤讀亦隨之,寂寞亦隨之。
「我的朋友胡適」尚且身後寂寞,託衣缽者代代無窮的魯迅尚且身後寂寞,何況李敖!
或許,這不是難解的謎題,這是人間崎嶇,是人心炎涼,是古今中外的通理。
或許,天才和巨人總是知音難覓,在大名大利之間,坦蕩和溫暖也總是稀缺。
在《李敖自傳》的最後一節《給他們時間,但我不再給我時間了》裡,李敖慨嘆:「我一生被蠢人罵……對先知來說,他必須有心理準備:蠢人可能跟不上你,他們尚在永恆中沉浮,要給他們時間來罵你。」
八十歲的李敖,依舊自信,依舊昂然。正如我們今天重讀他的書,依然會感到的他的樣子。
李敖去世之後,他的兒子李戡,從經濟學改學近現代歷史的劍橋大學博士,曾在上海、瀋陽等地的書店跟讀者見面。言談舉止間,他沒有父親身上的「狂」,反而有時候略顯拘謹。他更是一個年輕的紳士,在八月的上海也堅持以西裝上臺。只在回答讀者提問的時候,在往返車程中閒聊家事的時候,他更多地讓我們看到了李敖的影子,機敏、有趣、是非分明。看得出來,他關心大問題、大是非,也不放過小矛盾、小細節。
在李敖去世一周年之際,李敖之子李戡提供的與父親的生活照3張
在父親去世半年的時候,李戡曾在朋友圈中寫:
「半年前的此刻,爸爸離開了,他走得很乾脆,沒有痛苦,就像回憶錄裡寫他爺爺『死得如此清醒利落,真是高人的死法。』我看著爸爸斷氣,趴在他胸口哭了幾分鐘,想起小時候和他玩耍時最喜歡咬他的耳朵,於是我輕輕咬了他左耳一口,用這種方式和他道別。爸爸在病床上和我說過,『我們兩個人的事,是一個人的事。』我永遠銘記在心。《論語》說: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對我而言,終生無改於父之道,才是一生奮鬥的目標。」
或許,李敖依舊未來可期,因為有李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