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對象：牛軍，山東大學醫學博士、澳大利亞紐卡索大學醫學博士、博士後。現任山東大學外科學教授，山東省普外學科傑出帶頭人，山東大學肝膽血管外科研究所副所長，山東大學齊魯醫院普外科主任醫師，博士研究生導師，博士後導師。國家自然基金評審專家 、《CancerLetter》、《中國現代普通外科進展》、《腫瘤》等國內外多家雜誌的副主編、 編委及評審。他是新中國山東省第一位醫學博士，曾獲十三項國際專利， 多項國家級、省部級獎項，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授予「有突出貢獻的中國博士學位獲得者」。終身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55歲的牛軍早年下過鄉、當過兵，一度差點上了戰場，最終卻成「衛生員」……一晃多年，當年的「衛生員」改寫了新中國山東省醫學博士零的歷史。 從一個動亂跌宕的歲月走來，牛軍的成功，更像是一代書生冷靜、進取的縮影。
唐山大地震救援現場，牛醫生更像一個赤腳醫生
下鄉、參軍，直到1975年轉業到地方醫院工作。牛軍的生活才算安定下來。
1976年，唐山大地震如同一個晴天霹靂。
當時山東醫療隊組織了800多人，是第一支到達唐山的醫療隊。
「 那時由於消息閉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快到唐山時，從飛機上看到房子、橋梁都塌了，鐵路都擰了，才知道地震了，大家面面相覷，屏住呼吸。」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醫療隊一直在雜亂的機場待命。
「 可能是年輕氣盛吧，我想不能總在這裡乾等啊，就帶了兩個護士，背了一大箱藥品，和救援的解放軍一起衝進去了。」牛軍後來才知道，自己是第一個進入唐山災區的山東醫療隊員。他們為此還差點被認為是逃兵，幸虧後來部隊來為他請功。
這些都不重要了，牛軍印象中唐山大地震裡的自己，更像是一個「赤腳醫生」。傷者躺滿街道，牛軍和護士一起，見一個救一個，還沒走出一百米，隨身攜帶的藥品就全部用完了。沒了藥品，只好「就地取材」。
什麼感染、過敏都顧不上了，若保不住命還能談些什麼？沒了導尿管，牛軍就把地上的電線截下來，抽出裡面的金屬絲，然後用膠皮為傷者導尿……否則，人真的會被尿憋死。就這樣，牛軍在唐山一呆就是 29天。身上穿的衣服第一天就送給了衣不蔽體的傷員，渾身只剩下一件隔離衣的牛軍，真的是「赤膊上陣」。
大學期間學英語還需「偷偷摸摸」
牛軍讀過兩次大學：1972年，從部隊衛生員進入濟軍軍醫學校讀書；1976年，已經有著一張大專學歷的他進入山東醫學院臨床醫學系（山東大學醫學院前身）就讀。前後六年半的時間，讓牛軍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也是在那個年代，他認識到了英語的價值。「中國總有一天要與外界密切往來，英語將是彼此溝通的第一橋梁。」
如今的牛軍利用自己多年在國外的廣泛學術聯繫，他數次組織、主持國際學術交流會，促進了山東省普外科領域與國際學術界的交流與提高。而當年，他學習英語尚且要「偷偷摸摸」。有的老師見他喜歡英語，就把家裡藏的一些英語材料給他。牛軍的英語學習則常常在夜深人靜時進行。
上世紀80年代初畢業後，牛軍被山東普外學科創始人李兆亭教授選中，來到山東省千佛山醫院外科，他在影響著自己一生的導師的言傳身教下，每天十幾個小時沒白沒黑地工作在病房和手術室，幾年時間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
1983年，牛軍以總分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山東大學醫學院普外科的第一位碩士研究生。師從李兆亭先生和另一位省內的醫學泰鬥級人物壽楠海教授。
一篇碩士論文「換」來博士學位
研究生讀書期間，牛軍將主攻方向定在了世界性的難題肝內膽管結石治療上。1986年畢業時此項研究已取得突破。他發明的纖膽鏡碎石清洗器，不僅解決了長期困擾肝膽外科治療的難題，還成功揭示了東方人特有的肝膽管結石結構特點。專家評閱時，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裘法祖教授大吃一驚，認為這一論文已達到博士論文水平，應破格授予博士學位。
牛軍回憶，那時我國的博士教育剛剛起步，國家對博士學位的授予十分嚴格。國家教委就把這篇論文和成果提交當時的全體外科學部委員評審。結果，專家一致同意建議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破格頒發博士學位。在山東省還沒有醫學博士點和博導時，牛軍成了新中國歷史上山東的首位醫學博士。
上世紀90年代初，國際上腹腔鏡膽囊切除術剛剛興起，牛軍便在導師壽楠海教授的支持下率先引進開展，使齊魯醫院成為國內最早開展腹腔鏡膽囊切除術的三甲醫院。之後又成功主刀創立了「腹腔鏡下膽總管切開、纖膽鏡直視取石、T形管引流暨膽囊切除術」，為一大批肝膽管結石病人免除了開腹之苦，慕名而來的病人絡繹不絕。該成果彌補了當時國際上腹腔鏡技術的不足之處，達到國際領先水平，由此確立了山東省在全國肝膽外科的領先地位。
海外生活 12載毅然回國
1993年，作為當年大英國協皇家外科科學院優秀外科醫師獎學金的全球唯一考取者，牛軍來到澳洲紐卡索大學附屬瑪特醫院腫瘤臨床外科和乳腺外科工作。 後又受僱於雪梨大學附屬艾菲王子和協和醫院普外科及上消化道外科任專家。本世紀初牛軍又在職攻讀洋學位，先後獲得了博士、博士後學位。2005年底，牛軍毅然返回國內，由山東大學引進人才從教山東大學，行醫山東大學齊魯醫院。
回國短短幾年，牛軍憑著精湛的外科手術技藝和一絲不苟的工作作風，成功完成了數百例疑難複雜手術。
「做醫生是個良心活，病人躺在手術臺上讓我做手術，是對我的最大信任。術中認真、仔細、精準，儘量減少手術創傷，結束前多費一點時間清洗乾淨，對病人順利康復會有很大好處。特別是我們腹部外科手術，多費點時間給那些癌症病人清除得越乾淨，病人活下來的希望就越大。你手底下緊一緊，病人就能多活好幾年。」這是他多年來信奉的原則。現在的牛軍還是像在國外工作一樣，病人出院後仍然可以隨時找他。
文/片 本報記者 石念軍 尹玉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