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的人生三重境界
最近,總能聽到一些人在故弄玄虛地與人講些為人的道理,把王國維的三重境界抬出來唬人,似懂非懂地闡釋其中的奧妙。乍一聽還真是那麼回事,但是當你真想跟他細做探討的時候,發現很多人對王國維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對他的三重境界也是只知其言不知其出處。
其實,「三種境界」論出自晚清學者王國維的《人間詞話》之二六,原文如下:「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裡尋他千百度,回頭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釋諸詞,恐晏、歐諸公所不許也。」
「第一境界」原出自晏殊的《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王國維以這句話形容學海無涯,只有勇於登高遠望者才能尋找到自己要達到的目標,只有不畏怕孤獨寂寞,才能探索有成。
「第二境界」兩句原出自柳永的《鳳棲梧》:「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王國維以這句話比喻為了尋求真理或者追求自己的理想,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就是累瘦了也不覺得後悔。
「第三境界」原出自辛棄疾的《青玉案》:「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它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王國維用這句話比喻經過長期的努力奮鬥而無所收穫,正值困惑難以解脫之際,突然獲得成功的心情。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乃恍然間由失望到願望達成的欣喜。
王國維,字靜安,號觀堂,是一位通才,不僅跨越古今而成名,也是中西文化而自鑄偉辭的一代國學大師。王國維之學所涉及文、史、哲、甲骨學、經學、文字學、美學等,真可謂全才,配得上「國學大師」之名號。在其短暫的一生中,著作頗豐。他能橫穿詞海縱跨年代把先人的詞解到如此境界,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細細品味,真的為這三境地折服和感嘆。若非曾經「獨上高樓」遠望「天涯路」,又怎能「為伊憔悴」而「衣帶漸寬」呢?如非「終不悔」地苦苦追索,又怎能見得「燈火闌珊處」的美景呢?
今人常用這「三重境界」來解析愛情離合、仕途升遷、財運得失等等。大師的闡釋與這俗世的輪迴的確是不謀而和的。洞悉人生,愛情也罷,仕途也罷,財運也罷,所有成功的個案無非都是經歷著三個過程:有了目標,欲追求之;追求的過程中有所羈絆,堅持不放棄;成敗關鍵一刻,挺過來了,喜獲豐收。而所有失敗的個案大都是敗在第二個環節上了。
筆者認為,凡人都可以從容地做到第二境界,但要想逾越它卻不是那麼簡單。成功人士果敢堅忍,不屈不撓,造就了他們不同於凡人的成功。他們逾越的不僅僅是人生的境界,更是他們自我的極限。成功後回望來路的人,才會明白另解這三重境界的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來源:中國網/天津日報
http://www.china.com.cn/culture/guoxue/2010-03/16/content_19620537.htm
相關閱讀①:
王國維被迫用了「境界」
國學大師葉嘉瑩
王國維說得非常好,他說:「以其寫之於詩者,不若寫之於詞者之真也。」宋人寫在詩歌裡的不像寫在詞裡的真誠。在寫詩時,詩要言志嘛,一定要端起架子來,要說得冠冕堂皇的。每當有一個政治上的大題目,或者社會上的大事件,你也寫一首詩,他也寫一首詩,所說的話都是冠冕堂皇的,但是,他們內心中最真實的、最底層的那種活動,是不肯暴露出來的。王國維說,宋人寫在詞裡邊的比寫在詩裡邊的更真誠,為什麼?就是因為詞脫去了「言志」的約束—我就是給歌女填一個歌詞,它不代表我的「志」嘛!
黃庭堅常寫美女跟愛情的歌詞,有一個學道的人法雲秀跟他說:你多做點詩多好呀,這詞都是寫美女和愛情的,你就不要寫了。可是黃庭堅說,這是「空中語耳」。空中語就是沒有事實根據的話。我寫我跟一個美女有愛情,並不代表我在現實中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我之所以這麼寫,不就是為了在歌酒筵席上飲酒作樂嗎?
詞的第一個微妙的價值在於:因為作者脫除了外在的約束跟限制,所以在詞裡反而常常能夠把內心中最真誠的本色表現出來。
詞裡面確實有一種非常微妙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麼?王國維說是「境界」。什麼是境界,王國維自己說得不清楚。不但他沒有把它說明白,而且把它弄得非常混亂。這是王國維的缺點。他確實體會到詞裡邊有一種東西,但他沒有找到一個更合適的詞語來描述那個東西,他是不得已,才用了「境界」兩個字。
「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王國維說詞裡邊要有境界,有了境界你的品格就自然高了,五代詞為什麼比北宋詞好呢?因為它有境界。
王國維畢竟是曾跟那些日本老師學了很多西方哲學、文學的理論,所以他又說:「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頗難分別。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亦必鄰於理想故也。」
所謂「造境」,就是說詞裡的境界有的是假造出來的,它根本不存在。那什麼是「寫境」呢?就是現實中真的有這個境界,是我真的寫出來的。「然二者頗難分別」,因為「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亦必鄰於理想故也」。他說哪一個是純粹的「理想」,哪一個是純粹的「寫實」,這個其實很難分辨的。
下面再看第三則詞話:「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傑之士能自樹立耳。」
王國維說古人寫詞大半都是有我,大半都是主觀感情表現得很明顯的。可是古人也不是不能寫無我之境啊,像陶淵明、元好問都寫出了無我之境。所以,豪傑之士是什麼境界都可以寫出來的。
(本文內容摘編自葉嘉瑩先生的《人間詞話七講》,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
作者:葉嘉瑩
來源:北京晨報
http://bjcb.morningpost.com.cn/html/2014-07/22/content_300526.htm
相關閱讀②:
懷念我的父親王國維先生
摘自《人間詞話講疏》,許文雨/著,當代中國出版社2015年版
作者:王東明
我們住在清華園的時間雖短,卻享受了天倫之樂與童年時無邪的歡笑,但也在這短短的時間中,相繼失去了親愛的大哥和敬愛的父親。因此對父親和我們最後共同生活的環境和事跡,以及當時印象最深的人和事,憑著記憶,忠實地記載下來。
父親的辮子
父親的辮子,是大家所爭論不休的。清華園中,有兩個人只要一看到背影,就知道他是誰:一個當然是父親,辮子是他最好的標誌;另一個是梁啓超,他的兩邊肩膀,似乎略有高低,也許是曾割去一個腎臟的緣故。
每天早晨漱洗完畢,母親就替他梳頭,有次母親事情忙了,或有什麼事煩心,就嘀咕他說:人家的辮子全都剪了,你留著做什麼?他的回答很值得人玩味,他說: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
當時有不少人被北大的學生剪了辮子,父親也常出入北大,卻是安然無恙。原因是他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外貌,學生們認識他的也不少,大部分都是仰慕他、愛戴他的。對這樣一位不只是一條辮子所能代表一切的學者,沒有人會忍心去侵犯他的尊嚴。
父親對儀表向不重視,天冷時一襲長袍,外罩灰色或深藍色罩衫,另系黑色汗巾式腰帶,上穿黑色馬褂。夏穿熟羅(浙江特產的絲織品)或夏布長衫。平時只穿布鞋,從來沒有穿過皮鞋。頭上一頂瓜皮小帽,即使寒冬臘月,也不戴皮帽或絨線帽。那時清華園內新派人士,西裝革履的已不在少數,但父親卻永遠是這一套裝束。辮子是父親外表的一部分,他自日本返國後,如在其中任何一時期剪去辮子,都會變成新聞,那決不是他所希望的。從他保守而固執的個性來看,以不變應萬變是最自然的事。這或許是他回答母親話的含意吧!
父親教我讀四書
我到北平清華時,在民國十四年陰曆十一月中旬,已入嚴冬季節,那時家中請了一位老師,專教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父親沒有安排我入塾。直到新年過後,父親才準備了一部《孟子》,一部《論語》,開始自己教我念書。
父親在講書或聽我背誦的時候,從來不看書本,講解時也不逐字逐句地講,他講完了,問我懂不懂,我點點頭,今天的功課就算完了。
不到一年,一部《孟子》算是讀完了,接著是念《論語》,這可沒有《孟子》那麼有趣味了,讀《孟子》好像讀故事,比喻用得特別多,而且所用的那些比喻,連我這十三歲左右的孩子,都能體會到它的妙處。《論語》卻不然,天天「子曰」、「子曰」,所講的都是為人的大道理,好像與我毫無關係似的。我很羨慕塾師教五弟讀《左傳》,可是我不敢向父親說。
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一年半,《論語》才念了一半,父親忽然去世了,全家頓時陷入了無底的深淵,不知道如何來接受及應對這突如其來的不幸事件。
等到喪葬事宜告一段落後,由趙萬裡先生教我念古文,一部《古文觀止》,倒也選念了數十篇文章。這時一改以前漫不經心的態度,用心聽講,用功熟讀,想到以前背書時父親皺眉頭的情形時,心中總不免感到一陣愧疚,他人求之不得的機會,自己卻輕輕地把它放過了。
父親對飲食的偏好
父親喜愛甜食,在他與母親的臥室中,放了一個朱紅的大柜子,下面櫥肚放棉被及衣物,上面兩層是專放零食的。一開櫥門,真是琳琅滿目,有如小型糖果店。
父親每天午飯後,抽支煙,喝杯茶,閒坐片刻,算是休息了。一點來鍾,就到前院書房開始工作,到了三四點鐘,有時會回到臥房,自行開櫃,找些零食。我們這一輩,大致都承襲了父親的習慣——愛吃零食。
父親對菜餚有些挑剔,紅燒肉是常吃的,但必須是母親做的,他才愛吃。在北平,蔬菜的種類不多,大白菜是家常必備,也是飯桌上常見的蔬菜,其他如西紅柿、茄子(形狀有點像葫蘆,圓圓的)、雞蛋等,也常吃。豆類製品如豆腐、豆乾、百葉等,他也愛吃。魚在北平是很稀罕的,所以很少記得有吃魚的事。平常除了燉雞以外,都不煮湯。
我們到北平以後,母親和錢媽,也學會了包餃子,這種麵食,父親也喜歡吃。吃剩下來,第二天早上用油煎了,「就」稀飯吃。每天早上,除稀飯必備外,總有些固體的食物,如燒餅、包子等等。
父親愛吃的水果也不多,夏天吃西瓜,他認為香瓜等較難消化,他自己不吃,也不準我們吃,其他如橘子、柿子、葡萄等,還較喜歡吃。我們大家也就跟著他吃。
我對自己能把將近六十年的往事,拾回那麼多記憶,感到驚異,只是已逝的歲月,卻永遠撿不回來了。
來源:西安晚報
http://epaper.xiancn.com/xawb/html/2015-11/18/content_396921.htm
歡迎關注「千墨微生活」
(微信公眾號:qmysgzs)
聯繫郵箱:heb_qm@163.com
電話:15369359451;微信號:heb050051
【免責聲明】本網部分文字和圖片轉載於網際網路或其他微信平臺,旨在傳播更多信息,內容僅供參考。因編輯需要,部分文章圖文無關。如有侵權請告知,本網將及時刪除。
點擊左下方「閱讀原文」進入千墨微生活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