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人講究的是「外面兒」,往平常點兒說就是講究個「場面」,互相給個面子,多一份兒尊重。
相聲《糾紛》裡王德成但凡客氣一句,丁文元語氣軟和一點,倆人就蹲不了派出所;可是一旦成了盟兄弟,雙方面子都圓了過來,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郭德綱在相聲評書中總提到天津衛曾有個大混混李金鰲,做自己的汽車回家一定要在遠處下車,就為了不打擾鄰居。這雖然是給混混兒臉上貼金,可是這個事情確有其事。
那是上世紀20至30年代,天津西沽進入全面成熟期。鹽店街也成為當時商人首選的居住地。裕興銀行掌柜、真記土膏店東家及大商人孫家、孟家等,紛紛在鹽店街落戶,使這裡也成為名副其實的商人一條街。
當時天津市數一數二的國營大銀行官銀號,其董事吳老爺的家就住在西沽小道子。他有包車、洋車,但從來不坐,即使偶爾有銀行的小汽車把他送回家,他也要在臨近西沽街口時,就下車自己走,還邊走邊與街坊鄰居們打招呼,無論窮富,都親切交談。
這就是天津人在街坊鄰居講究面子,也是天津人的「隨和」。
清末民初,天津遺老遺少、新貴豪商雲集,可本地的「高臺階」大多「隨和」。
「隨和」,是指天津人熱情、周到、包容、善於化解矛盾。
被譽為中國莎士比亞的曹禺就遇到過被八大家為難的時候。曹禺是地道的天津人,1935年寫出著名話劇《日出》,話劇在全國火了,裡面的反面人物——大亨潘月亭和另一個未出場的黑社會頭目金八也火了。
恰好當時天津新八大家有兩位當家主事,一位是金桂山,一位叫潘月庭。一天天津衛的金八爺,接到稟報:「金八爺,《日出》裡面人人痛恨的那個角色,怎麼叫金八呢?是不是暗指您?」事有湊巧,和金八爺一起做生意的,有一個人叫潘耀庭,在天津話裡,潘耀庭和潘月亭差不多。
能被稱為天津「新八大家」,那就不是做買賣那麼簡單。如金八爺開辦了瑞源祥紗布莊、瑞源永銀號,潘耀庭開辦了誠明、益豐、耀遠等銀號。潘還投資金誠、大生銀行,擔任天津商會會長、日租界董事會董事——是真正的有錢有權。
這樣兩位大人物,偏偏在同一舞臺上以令人不堪的形象出現,兩人不禁大為惱火,而且認定是曹禺有意對他們進行明目張胆的惡毒中傷,即刻聘請律師,對曹禺提起訴訟,當時轟動津門。
在舊社會,這兩個有錢有勢的頭面人物扼殺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老師、小編劇曹禺,簡直易如反掌。
好在火頭上的兩個人也去看了《日出》,看完以後樂了,認為名字雷同純屬巧合,並且還出人意料地認為這是一個好劇本。律師問:「是否讓曹禺登報導歉,並且給劇中人物改名?」這二人認為,「別影響人家的戲」。
這也是天津人的的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