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渡邊君與世界的出離與共鳴
這是一個圍繞愛情展開的青年成長故事。主人公渡邊在年少時喜歡朋友木月的青梅竹馬直子,並在木月自殺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從精神上一直陪伴著患有精神疾病的直子。在這期間,渡邊也遇見了活潑動人,充滿愛意的綠子,但是他的內心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對綠子敞開過。
「唯有死者永遠17」,對於好朋友木月的離去,渡邊其實心裡形成一個閉環,那片隱秘而奇妙的境地是只屬於他、木月和直子三人的,也隱喻著在長此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渡邊對待這個世界一直是處於一種游離的狀態。
這種游離不是對死者的哀嘆,更像是一種適應性牴觸,他把自己的內心世界與外界隔離開來,無論生活在怎樣的現實中,由於這份對自我的固執,顯得與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而在和綠子相遇後,渡邊一定程度上找到了和現實世界連結的通道。
誰能不喜歡這樣一個女孩呢,她美麗可愛,活潑浪漫,天真卻又懂得如何去愛。她是理想的,卻也是這個現實世界中充滿靈魂和熱情的女孩。
渡邊喜歡綠子,像喜歡春天的小熊一樣喜歡她,這和人類深愛一切美好事物的本能是相同的。
《挪威的森林》以愛的形式呈現,但渡邊無論是和直子還是綠子,都不能算作常規意義上的愛情。但是這些大大小小,不同意義的聯繫拼接,卻成為了渡邊、成為了像渡邊一樣的你我,與世界溝通交流並不斷成長的催化劑,不為追求一個結果,它是永恆的過程。
二,渡邊與直子:內心世界的漩渦
看到這個不斷走向深淵的女孩,村上在書中的闡釋尤為精妙。木月與直子就仿佛生活在孤島上的男孩和女孩,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生存,讓人不得不想起亞當與夏娃,二人同樣偷食禁果,卻再也無法融入常人的生活。
他們是的關係是動人的,是一體的,甚至是在一個隔絕的世界裡不分你我的。就像失去了雙手的畫家和無法聽到聲音的鋼琴家一樣,木月死後,直子作為不完整的一部分,在這片生活的森林裡不斷迷失,走向滅亡。
渡邊深深地愛著直子,像愛自己內心的隱晦和黑暗一樣。他願意陪伴她、等待她,願意整個精神都填滿她,她是隔絕在一片孤島上的會發光的蝴蝶,可以在月光下呈現最精緻的面貌。
他愛她,即使在愛著一片荒蕪的精神孤島。這封閉的世界裡,是完完全全屬於渡邊自我的。換句話說,直子於渡邊,是存在於停留在內心世界,無法與現實完全融合的一部分自我。
然而就像所有的極端都不會完美一般,直子會從精神到現實的過渡中失敗,渡邊會從精神世界中脫離,去往現實生活中。
當渡邊在飛機上想起那片原野上的直子,想起那口井,想起直子說「記住我」,記憶卻越來越模糊的時候,與世界的融合便開始了。
三,渡邊與綠子:熱烈而溫暖的情感
太多人想要知曉愛是怎樣開始的,綠子應該是最知道答案的人。在綠子的世界裡,愛是從一些最無聊的小事生根發芽,綠子心中的真愛是從可以讓她任性開始的。
渡邊作為一個充滿善意的青年,能夠遵守與綠子小小的約定,能夠在綠子爸爸生病時照顧讓綠子休息,能夠適時誇獎她可愛的一切,或許綠子就在這些無聊的小事裡讓愛生根發芽了吧。
這樣一個鮮活生動的女孩,像是路邊角落野蠻生長的薔薇,需要的溫暖很少,卻能給予很多的愛和溫暖,她是一個活在愛裡的人。
也正是因為有綠子這樣的存在,渡邊也能說出那些浪漫到醉人的情話。「喜歡我到什麼程度?」綠子問。「喜歡到整個世界森林裡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黃油。」這些情話仔細看沒有邏輯,也沒有技巧,但是卻能夠從這些點點滴滴的文字中感受到那種天真鮮活的可愛。
就如同綠子的愛一樣,炙熱,笨拙,充滿想像力。渡邊在這樣的愛裡獲得了快樂,獲得了和現實世界連結的鑰匙,他感受到了那些美好,但他卻無法將綠子作為內心深處在乎的對象,因為他對綠子的愛是廣義的,是具有普世性的,和愛生活中一切美好動人的事物是一樣的。
四,渡邊與永澤:中庸和無欲的掙扎
永澤更像是渡邊的一個極致的縮影,他對身邊的一切都保持冷眼,甚至連自己也絕不同情。
他會在生活中,事業上做到十分優秀,和這個世界完全融合,究其一生都在隱匿自身的欲望。他的行動看似追逐金錢、權利、美色,實際上卻是克制自己內心的情感,入世而後出世,追求無欲無求的狀態。
渡邊是一個普通而善良的人,做不到永澤對待所有感情的極端處理、冷漠和對自己的絕不同情。於是渡邊在生活中既無法做到完全隔絕世界,又無法做到完全融合,在這個掙扎中形成矛盾的內心世界。
五,渡邊是每一個你我
渡邊和每個正在成長的青年男女一樣,他有一顆善良而溫柔的心,能夠對溫暖的事物共情,但一定程度上又有些懦弱。
所以在周遭的事物產生聯繫後,渡邊對於世界,保持著一份自我,又努力與世界保持一個穩定的通道連接。於是渡邊不至於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溺,最後如直子般走向深淵,也不會在世界的洪流中失去自我,隨波逐流。
這看似一個青年迷失愛情的故事,實際上是一個人與其他人聯繫而形成的成長矛盾。
從渡邊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作為一個個體,每個人都如同一座孤島,我們有自己的內心世界和訴求,但是不可避免地要去理解他人,適應社會,去成長和感受。向外的探索和向內的反思缺一不可,青年只有在理想世界和現實世界中找到一個平衡點,才能夠獲得長久的自洽。
「遺失的人遺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兜兜轉轉,過盡千帆,始終要在保持自我和適應社會中尋找平衡點,去感受那些快樂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