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毋庸置疑,40年來,我們的文學取得了歷史性的輝煌業績,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然而,身處這樣一個波瀾壯闊、呼嘯猛進的時代,我們也需要思索,如何讓文學與時代比翼齊飛,與人民並肩前進;需要靜下心來,對當下文學存在的一些問題進行深長的反思。
比如,作家必須儘快熟悉新時代新生活。以往許多年,文學打的是「農村包圍城市」之戰。作家絕大多數生於農村長於農村,寫鄉村生活駕輕就熟,閉門造車就可以寫得極有神採。而今城市化進程愈來愈快,科技進步日新月異,人們正渴求新知識、適應新生活、面臨新挑戰,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文學作品也應煥發新的生機,滿足現代生活的需求。然而一旦面對網絡化、大數據、雲計算、金融圈,很多作家就力不從心了,有深度、鮮活生動的城市題材作品少之又少。
「以人民為中心」「文學是旗幟、良藥、炸彈,是照耀民族精神的燭火」等崇高的主張,似乎過了氣。我們當然需要表現小生活、小情調、個人情緒的作品,然而我們更需要去關注大時代,心繫國家和民族的命運。近年來,我們的文學日趨寂寞,這當然與網際網路、新媒體的快速發展以及生活節奏的加快有關,然而也有我們自身的原因——很多文學作品與人民無關,與時代無關,與大眾的精神需求無關,自說自話,缺少藝術的魅力、感染力和感召力。
更令人擔憂的是,一些作品消解崇高、消解英雄、傳播歷史虛無主義,將家國情懷、民族命運拋在腦後。接著,出現了低俗的陷入商業化的「身體寫作」「下半身寫作」,對此,個別評論家竟然給出所謂「突破禁區」的理解並予以肯定。還有某些詩歌,多是日常生活包括切菜做飯的大白話分行。更有詩人把家鄉近百條大江小河的名稱和有關數據分行排列,寫成所謂的詩,堂而皇之地發表在文學期刊上。這樣的文字誤導了一批文學青年,他們競相模仿,從而出現了大量留不下來的泡沫和「膨化食品」。許多年來,平庸的詩作浩如煙海,卻頂不上從「文革」浩劫中走出的顧城的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對於種種低俗惡俗的文學現象,不少正直的評論家進行了義正詞嚴的批評,文學界、媒體和出版部門也努力作好正導向,弘揚正能量,然而依然存在一些國家文學期刊為惡俗作品提供發表渠道,依然有主管者和評論人對這類作品放任自流甚至大唱讚歌,所謂「創新探索」「個人風格」「創作自由」。在我看來,這並非探索和創新,而是墮落與糟蹋;這並非個人化的寫作風格,風格是建立在一定品格、意趣和修養之上的;這並非個人的創作自由,自由是有底線的,即不能侵害文學肌體,腐蝕我們的文學精神,汙染我們的文學生態。對錯誤的文學思想、惡俗的文學表達、腐敗的文學現象,不能放任自流,必須旗幟鮮明地加以反對和批評。
最近看到有文學師長對青年作家寄予期望,鼓勵他們踏實地去努力。是的,中國文學的未來,正取決於年輕人。看看文學史吧,歌德25歲寫出《少年維特之煩惱》,名聲大噪。肖洛霍夫23歲寫出《靜靜的頓河》第一卷,轟動世界。魯迅30多歲寫出我國的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為五四新文化運動推波助瀾。青年奧斯特洛夫斯基以傷殘之身,創作了一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激勵了整整一代人。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我以為,青年作家不要小家子氣,既要腳踏實地,又要仰望星空,要有雄心、有情懷、有氣魄,深則深到底,高則我為峰,關注大時代,敢於大作為。
回望歷史,從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到明清小說,再到改革開放初期以《哥德巴赫猜想》《班主任》為代表的一批新時期文學作品,每每想起,心潮總是難平——我們的一代代先驅,為世界留下了多少華美的文學篇章,為中華民族創造了多少雄偉的文學高峰!
今人當努力,奮起而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