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矽谷,為什麼我最終選擇離開?

2020-12-14 36氪

編者按:矽谷是怎樣的?Gloria Liou在矽谷長大,是一位女居民,現在離開了矽谷。根據她的描述,矽谷是一個名利場,雖然有著無盡的資源,但在那裡生活也有著無盡的壓力。

我住在矽谷,真是榮幸。我在矽谷出生,在那裡長大,現在是谷歌的一名產品經理。我喜歡這裡的氣候,犯罪率很低,學校財力雄厚。成年人有著輕鬆的工作,孩子有著無盡的資源。大家享用15美元的壽司和6美元的Blue Bottle咖啡。街道上還有特斯拉和自動駕駛汽車。

這是一個機會之地。許多剛畢業的學生剛出校門就能拿到6位數工資,包括股權、獎金及其它福利,比如我。工作時,有許多免費食品提供,一天三頓飯全部免費,還有享用不盡的零食。公司還可以洗衣服,理髮。甚至還有保齡球館和抱石牆。

這就是矽谷,誰不願意住在這裡呢?

上8年級的時候,在6個多月的時間裡,附近學校有4名學生自殺,他們跳到火車前自殺了,真遺憾。高二的時候,我的一名女同學自殺了,以前我經常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大四的時候,每一位同學都有一名輔導員。

輔導員幫學生編輯論文,每小時最高收費400美元,我還看到一些學生花錢請人寫論文。為了在考試中得到A,我的同學哭了,因為自己的頭像拿到的贊不到100個,他們又哭了,因為無法進入哈佛,他們又哭了(我也因為這點哭過)。

為了熬過7門AP課和7門課外活動,他們每周都要熬幾個通宵,大家都想成為「受歡迎的孩子」,他們從父母那裡偷錢,購買品牌衣服,最終大家有了精神健康障礙,直到今天,從高中畢業多年之後,這些障礙還沒有完全清除。

這就是矽谷。

上高中的四年,我們學校有1300名學生,其中只有3名黑人學生,還有大約十幾名拉丁裔學生。我所在的公司極力提倡多元化與包容性,但在我工作的樓層,沒有一名黑人員工或者拉丁員工。2017年,在谷歌招聘的員工中,只有2%的是黑人,3%是拉丁人,25%是女性。如果看看管理層統計數據,情況更糟糕,整個矽谷的數字同樣讓人失望。

缺少多樣性,這點不只體現在工作中,在生活中也一樣。大家都穿著Patagonia和North Face,都戴著AirPods耳機,都去Lake Tahoe過周末。每個人都在談論同樣的東西:創業、區塊鏈、機器學習、區塊鏈和機器學習創業公司。

這就是矽谷。

在我們的文科大學,對話大不相同,從英國文學到公共政治到倫理學再到社會經濟不平等,全都會談到。工作中不是這樣的,我是一名產品經理,在產品管理工作中,你會看到許多剛畢業的學生,即使是社會對話,也離不開科技,將八卦消息透露給新任VP,如何在22個月內獲得雙倍速晉升,從Level 3升到Level 5產品經理,或者傳達消息,告訴大家周四晚上頂級天使投資人在哪裡喝酒。

如果想討論社會問題,很快大家就會露出無聊的表情,然後討論無疾而終。例如,我與一位項目組的朋友多次談到氣候變化問題,因為我們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我們談到Camp Fire 大火,它燒毀了北加州超過15萬英畝的土地,我們討論大火給空氣品質帶來的影響,我們談論谷歌還在使用塑料瓶和吸管,在公司捐贈周,我們鼓勵大家向環保組織捐贈。每一次,我們收到的只有沉默。

在矽谷,很少有人覺得氣候變化是個重要問題,值得長時間談論,至於真正付諸行動的人,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為什麼?因為賺不到錢,找不到成功,產業不在這裡。將按鈕從綠色變成藍色,再開發一個食品配送App,讓廣告點擊量增加,這才是金錢的來源。矽谷與科技產業正是這樣建立的。前Facebook高管 Jeffrey Hammerbacher接受採訪時曾說:「我們這一代最優秀的人都在思考如何讓用戶點擊廣告。」

這就是矽谷。

房價越來越高,每平方英尺售價最高可達2800美元。在舊金山灣區, 下層住宅高檔化、無家可歸越來越嚴重。不只是城市如此,也不只是沒受過教育的人如此。2018年12月,聖何塞州立大學的4300名學生(佔了學生數量的13%)報告說,他們在過去一年有過無家可歸的經歷。舊金山、聖何塞收入不平等十分嚴重,在美國城市中排到前10位,貧富差距不斷擴大。

2018年,舊金山通過了Proposition C法案,目的只有一個:向大企業徵收更多稅款,幫助無家可歸的人。Salesforce和思科高管支持這一法案,但是Square、Stripe、Lyft等公司反對,它們認為稅不應該這樣收。

有些人可能會說,矽谷一些企業還是關心貧困的。許多企業會有一年一度的節日捐贈活動。在谷歌,員工有400美元可以支配,他們可以捐給獲得批准的機構,比如食品銀行或無家可歸者收容所。

雖然矽谷員工可能會參與捐贈,但是他們也在抱怨說,城市帳篷太多破壞了景觀,抱怨的人正是那些聲稱自己關心貧困的人。僅僅在舊金山Hyde Street,在過去10年裡就有2200起訴訟,矛頭指向無家可歸者。報告還暗示,一些無家可歸的人甚至被騷擾,目的是將他們趕走。

這就是矽谷。

我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我父母也住在這裡。我的高中朋友回到這裡,大學朋友搬到這裡。在這裡,我第一次陷入愛河,在這裡,我第一次心碎。在這裡,同學偷了我的作業。在這裡,我看到家長威脅老師,讓他們給自己的孩子打上B+,看到老師威脅輔導中心,讓它們交出過去考試的複印件。在這裡,我看到朋友割傷自己,吃藥,甚至自殺。在這裡,我看到熟人試圖破壞我的人際關係、我的成績和職業。

這裡的一切都與網絡有關。每個人都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某人可能就會背叛你,因為他想從其它人那裡得到更多。

矽谷不再是我的家。我覺得我自己也受到了科技泡沫的影響。我的關心點似乎轉向了錢,轉向了職業軌跡,至於為本地及全球需要幫助的人提供服務,那不是重點,因為這種轉變,我受到表揚,於是融入其中。

我覺得自己似乎漸漸成為機器的一部分。住在這裡,我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充滿痛苦和憤怒。矽谷高中學生的精神健康危機越來越嚴重。高中時,社交媒體給朋友和我的精神健康帶來負面影響,諷刺的是,現在這些相同的朋友卻在Facebook工作。

有人曾告訴我,在任何糟糕的情況下都有三種選擇:你可以忽視這種狀況,也可以嘗試改善,還可以離開。忽視是一個選項,但不會帶來積極的變化。嘗試改善固然不錯,不過你內心應該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能讓情況變得更好。當你覺得事情無法好轉時,當你不知道怎樣做時,離開也是一個好選擇。

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搬回來之後,我的抑鬱症在4年之後又復發了,還有焦慮,我對人類越來越失望,虛假、自私、汲汲追求名利的朋友和熟人越來越多。所以我選擇離開,不過我希望自己某一天還會回來。

我希望能回到一個不同的矽谷。這個矽谷關心學生的精神健康,這個矽谷不只關心多元化,還能真正擁抱多元,真正慶祝多元化,真正證明多元化,不只關心人的多元化,還關心生活方式、對話、興趣的多元化。我希望這個矽谷能讓大家明白,他們的完美生活是以犧牲別人作為代價的,被犧牲的正是他們想幫助的人。

還有更重要的,我希望我所回到的矽谷不一樣,那裡的人關心其它人,想做一些可以真正改善世界的工作,即使無法帶來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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