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 梅梅梅子
「長期以來,我都在進行將研究作為基礎的教育模式融入設計教學的嘗試。」倫敦大學學院(UCL)巴特萊特建築學院副院長、教授默裡· 弗裡茲在談及當下建築教育的方式時,如是說道。
教師都在教導學生們如何做出好的設計
那麼學生可否去研究設計?
UCL教授默裡· 弗裡茲的演講《作為教學方法的建築設計研究》,從經典學院建築教育出發,反思過去成功教育模式的發展淵源,並提出了「建築設計研究」的教育模式及其實踐,最後對當下建築教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與建議。
作為教學方法的建築設計研究
默裡· 弗裡茲
倫敦大學學院(UCL)巴特萊特建築學院副院長、教授
- 建築教育的反思 -
包浩斯與建築聯盟學院(AA)
是否是學院教育成就了偉大天才們?
包浩斯常被與20 世紀20 年代中期發展起來的一種具有開創性的理性客觀的現代主義模式聯繫在一起。但包浩斯在其短暫的歷史中並非一直如此。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在德國經濟遭遇重創的前幾年,包浩斯借鑑了德國表現主義和英國工藝美術運動等其他類型的價值體系,希望創造出一套集合系統。當德國經濟調整時,包浩斯也將其重新定位與工業設計,並在德紹(Dessau)建造了那些著名的包浩斯建築。
包浩斯建築
但即使是在後期,包浩斯還有許多其他方面,比如課程、傳統和實踐,都與人們今天賦予包浩斯的標準觀念不相符。20 世紀20 年代,包浩斯被重新輸出到美國,由格羅皮烏斯和密斯· 凡· 德· 羅等建築師重新創造並且進行了神化。
密斯· 凡· 德· 羅
20 世紀70 年代倫敦的建築聯盟學院(AA),當時世界上最著名學校之一的全盛時期。人們錯誤地認為是學校校長阿爾文· 博亞斯基(Alvin Boyarsky)引介了「單元制」系統(unit system),並因此帶來了偉大天才們以及他們爆發的創造力,如伯納德·屈米(Bernard Tschumi)、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扎哈·哈迪德(ZahaHadid)等。
20 世紀70 年代
倫敦英國建築師協會的代表作
其實,通過觀察20 世紀70 年代和80 年代之間AA 的差異便能夠意識到,當時還是同樣的人在教學,但是並不是那麼成功。
實際上我們可以得出結論:或許是其他因素,鑄就了20 世紀70 年代AA 的輝煌時代,比如「六八學潮」1)後,歐洲國家的激進左翼分子大量出走。那時遙遠的歐洲年輕的知識分子更加關注美國,對他們來說,倫敦更像是一個中轉口岸。這是人們神化建築教育的來源。
1)指「五月風暴」(1986 年5—6 月),由於戴高樂總統統治後期法國經濟失調社會危機嚴重,數量激增的大學生受到各流「新左派」思想的影響,不滿政治文化制度而發起的無產階級群眾運動。其爆發於巴黎進而蔓延歐洲,對西方世界產生了深遠影響。
社會推動了變革的來臨
建築設計研究能否登上舞臺?
改變總是來自於更大的推力,因此今天我們的建築教育是當前社會條件的產物。我們需要的是一種對於建築教育多樣性開放的心態。
在巴特萊特建築學院和其他學院一樣,學科架構通常傾向於劃分過細的子學科。這些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分類,但一個明顯的方式是將它們分類到建築科學、社會科學、人文、藝術和設計的主題領域。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已經變得過於隔離。我嘗試用設計研究將它們進行整合。我們把建築設計研究定義為混合了建築項目的創造或者設計實驗研究,而不僅僅關乎建築本身,因為一個共生過程的核心要素也包含上述的研究方法。
這些要素在進行設計研究的全周期中需要互相融合。因此,設計研究需要儘可能被不同的學科和方法論所接受,因為它總是由不同但是相關聯的方法組成。否則,上面提到的許多學科領域在建築學院中將會過度分離。
- 設計研究溯源 -
設計研究
研究的是什麼?怎麼研究?
「設計研究」這個詞第一次被提及,是出自埃列爾· 沙裡寧(Eliel Saarinen)一本關於城市規劃的書裡。作者是一位20 世紀20 年代移民到美國的芬蘭建築師,二戰中期,他寫了一本關於城市規劃的書——《城市: 它的發展、衰敗和未來》(The City: Its Growth,Its Decay, Its Future.), 在書中他試圖構思了一個關於「設計研究」過程的概念,這涉及由建築師參與人類城市規劃兩大平行過程的一個偉大傳統。
《城市: 它的成長,它的衰落,它的未來》
埃列爾·沙裡寧,1943 年
一個是關於建造一座城市所需的實際方案的過程,同時他也發現了另一個同步進行的設計研究過程,即建築師已經設想出未來城市,然後回溯不同的階段以進行實踐。
埃利爾· 沙裡寧(Eliel Saarinen)提出的模型或許不是問題的答案,卻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想法——有人第一次真正將設計研究看作超出實際項目之外持續進行的過程。
後來,建築師已經開始意識到自己在更大範圍的智能研究設計項目中,超越建築本身的價值。雷姆· 庫哈斯(Rem Koolhaas) 1978年的著作《瘋狂的紐約》(Delirious New York),實際上可以被看作是一種略顯笨拙的早期設計研究的案例,他為對曼哈頓的形成和發展進行了有洞察力的解讀。我們也將利伯烏斯· 伍茨(Lebbeus Woods)的工作完全歸類為一個持續的設計研究過程。
曼哈頓,1978 年
曾經有很多關於伍茨的建築評論認為,他不能被稱為一位真正的建築師,因為他幾乎沒有任何建造經歷。但事實上,他是真正具有政治動機的設計研究的先驅,我們可以從他畢生一系列的精彩項目中感受並理解。
利伯烏斯·伍茨
(Lebbeus Woods,1940—2012 年)
美國設計師,一生致力於不可能落地生長的解構主義概念性建築繪畫。
利伯烏斯·伍茨的構想城市▽
兩個學生,兩段經歷
他們都是思考將項目作為設計研究實例的人
當我們設定項目時,我們每年都會給學生( 他們是二年級或三年級的本科生) 一個文化主題,並希望他們為倫敦建築做的設計成為他們研究的一部分,同時結合某種獨創研究的形式。有時候,即使本科生也會做出一些有價值的研究。
我的一位學生,曾在一個項目中收集倫敦咖啡店用過的咖啡渣,並將它們變成可以用作燃料的顆粒。畢業後,他創辦了一家名為「生物豆」(bio-bean)的公司,成為一名成功的社會企業家。現在他正在倫敦經營一家名為「天空之屋」(skyroom)的屋頂加建公司。他是一個開始真正從事並推廣這類設計研究的人。
「天空之屋」公司的屋頂花園作品
我另外一位學生的作品,是重新創造倫敦黏土的使用——倫敦是一座建在40 多米厚的黏土上的城市。她參與了我們團隊正在進行的一個倫敦住宅設計研究項目,作為她研究的一部分。
她利用她在本科第三年的項目經歷中積累的知識和技能,幫助我們用燒制或未經燒制的黏土製作一系列新的黏土磚塊。以上提到的兩個學生是真正的開始重新思考應當如何將項目作為設計研究實例的人。
燒制或未經燒制的黏土磚塊
- 多樣化和折中理念下的教育方法 -
三條建議
在我看來,設計研究本質上需要一種真正多樣化和兼收並蓄的建築學教育方法。我認為大多數教育系統都非常狹隘,我們常常僅依靠幾個所謂的專家來決定發展方向。如此,以下是幾點關於未來如何改進建築教育的一些建議。
首先,我們發現更重要的是創造一種更為廣泛且深入整合多學科,結合建築研究的不同趨勢,逐漸打破當前子學科的框架。因此,應該為學生提供在專業技術工作中進行大量設計研究的可能性。
其次,我建議應由學生替代教授提出創新項目。我們應給予學生空間來定義自己價值體系。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案例是,巴特萊特學院越來越重視氣候變化主題,因為其推動力量主要來自於學生,而不是老師。實際上,這是一種很好的分權方式。
最後,給予學生工具,而不是強調教學方法或者直接要求他們應該做什麼。相反,我們需要告訴學生,他們未來的工作模式不會和現在一樣,並幫助他們以一種更具創造性的方式來思考他們的作品,而非要求他們通過複製美學形式和規範的方案去回應教學計劃。我們應該鼓勵並重視設計的多樣化。
觀察當今中國一些頂級年輕建築師,我們注意到一種新的傳統正在形成。年輕的中國實踐者也正試圖在工作中融入設計研究。這再次強化了我的觀點,即建立一種設計研究的環境,使學生能夠在未來的工作中應用這種方法,為我們提供了創新教育模式的最佳途徑。
因此,我們的教育體系需要一種方式,使教職工和學生能夠在研究和設計中實現廣泛的文化融合,就中國而言,這將基於本土文化及其與世界其他文化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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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內容摘自《當代建築教育》第二期:研究生教學
內容有部分刪減
當代建築教育第二期內含有來自不同國家,知名建築高校講師的演講與研究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