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有一個淘寶賣家小圈子,他們是最早一批在淘寶淘金的人,只用了幾年的時間就實現了財務自由,爾後就一直穩坐淘寶細分品類頭幾名。
李瀟便是其中一員,他們的財務自由是什麼標準的呢?用李瀟的話來說,一年收入千萬輕輕鬆鬆,開一百萬的車算是最普通的。
看似令人羨慕、嫉妒、恨的生活,不是靠爹,也不是靠投機,李瀟說全部是白手起家幹出來的。出生在江西農村的他,幼時記憶最多的畫面就是一邊瞌睡一邊幫家裡剝蓮子賣,因此一進大學的門,別人忙著學習、談戀愛,而他一心想的是怎麼賺錢不再增加父母負擔。
已上了賺錢的道兒,如果李瀟只想做一個賺錢的生意人,他的日子相對會過得容易點。但剛過而立之年的李瀟想做一件價值感更大事:創立全球最大的吃貨平臺。在流量紅利枯竭的今天,建平臺註定就逃脫不了挫折與懷疑、創新與非議。
李瀟
結束瀟灑至極的日子
開淘寶店躺著就能賺錢的年代,李瀟算是趕上了。
大三那年李瀟偶然註冊了淘寶店,雖然剛開始一個月只能賺幾千,但他看好的是淘寶的發展速度,於是學建築材料的他棄了本專業,畢業後直接到了杭州專心開淘寶店,以銷售海外保健品為主。
李瀟畢業於福州大學,在早期的淘寶店中,他非常精通數據計算,在運營和管理上有著明顯的優勢。「高中時數理化可以考到全校第一,但英語能考及格就謝天謝地。老師們要提高我語文和英語,希望我能考上清華北大,但是我不喜歡的東西,就是沒心思琢磨。」
而開淘寶店,李瀟說自己用心到全力以赴,憑著一股衝勁與精細化的打法,李瀟的店鋪穩居淘寶海外保健品類目第一,頂峰時公司發展到100多人。「店鋪卡好了位,需要我插手的地方不多,有段時間每天中午才起床去辦公室,傍晚約朋友喝喝小酒,玩到凌晨才回家。」
在外人看來瀟灑至極的日子,李瀟過了一段時間就不想過了。
一是從長遠來看,李瀟認為做做代購沒有未來,二是淘寶孵化出天貓,李瀟的天貓品牌專營店與別人的品牌旗艦店競爭優勢不大。「那時淘寶競爭不激烈,只要會買直通車廣告,貨就能賣出去,就能看到利潤,但這樣的日子我覺得總有終點。」
這個時候,李瀟想到賣掉淘寶代購店,轉身做自有品牌。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一個在細分類目中能做到第一的機會。「2011年,我太太沈丹萍懷孕了,她在網上買燕窩,儘管大品牌很多,但總買不到滿意的產品,我們過去一直跑保健品供應鏈,蟲草、燕窩這些我們可以找到最好的貨,所以我們覺得自己能做出自有品牌。」
幸運的是,2011年前後是微信大擴張的年代,而沈丹萍是最早一批經營微信粉絲的人,她和李瀟用社群的玩法經營燕窩品牌「燕格格」,不到兩年時間銷量就在淘寶燕窩品類名列第一。
沈丹萍
就算有長遠的安逸還不夠
賣別人的品牌不心安,把自己的品牌做強總是一條長遠的路吧?李瀟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很快他又發現沒施展空間了。「說句最真心的話,燕格格已經佔了淘寶燕窩品類一半的份額了,不管我怎麼努力,淘寶不會再讓我漲到哪裡去了。」
杭州的電商小圈子這麼評價李瀟:沒有極大的賺錢野心,但有往前衝的好勝之心。2014年的冬天,李瀟被天使投資人陳瑞貴邀請出席年會,一同受邀的還有貝貝網創始人張良倫、如涵創始人馮敏等人,這些李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創業者過去一年公司估值大漲,還在賣燕窩的李瀟忽然發現,如果繼續只賣燕窩,下一次的年會就不好意思再去了。
零售業變革湧動不容自帶闖勁的李瀟停下來。「如果我是一個人生閱歷豐富、內心滄桑、回歸自然的人,穿著道家風格的衣服,手上掛著一串珠子,不求規模,1年就做1個億,用心打磨產品,這條路很適合我。但我才30歲,這種日子肯定不對勁呀。」
李瀟想到了兩條出路。
一是把「燕格格」當做一個大IP,不斷擴展品類。就像三隻松鼠一樣,從賣堅果到賣整個零食品類、甚至賣起服裝,2016年三隻松鼠年銷售規模漲到55億人民幣。
二是自建食品平臺,在淘寶之外做一個封閉的用戶群。
小小琢磨了一下,李瀟放棄了第一條相對容易的路,理由是:燕格格就是一個燕窩品牌,賣其它什麼都多餘,不想因為自己的需求,去給品牌畫蛇添足。
理清思路後,李瀟就朝著第二條路出發了。「這麼多年創業,我決定要進入一個新領域最先考慮的一點是:我們有沒有可能做到第一,如果不可能就不動手做,因為第一名才是市場規則的制定者,跟著別人跑日子註定是不好過的。雖然第二條路不易走,但是我看到了可以做到第一的可能性,中國就沒有一個讓消費者買食品買得很爽的平臺,而我們一直在賣高端食品,知道這部分客戶的痛點在哪裡,是有能力有資源搏一搏的。」
帶著胃藥跑供應鏈反而心安
2015年前後,做網際網路餐飲的市場時機很好,賣煎餅的賣牛腩的都拿到了投資,他們的共同特點是網際網路營銷做得特別好,但口感卻不被吃貨認同。
而李瀟決定做平臺「格格家」第一件事就是跑供應鏈,他定下的選品標準是:所有上架的產品,必須是團隊吃過覺得好吃才行。平臺創建初期,李瀟帶著三個同事去日本北海道的食品展選品,從進門開始吃,一整天沒停下來,最後每隔半小時吃一次胃藥才挺下來,四個人一天吃完了20幾包胃藥。
從公司組織上也能看出李瀟對選品的重視程度,很長一段時間格格家40%的員工是在幹選品的事兒。通常情況下,篩選比例至少為200:1,也就是在同一個品類裡,至少嘗過200種食品,才選出1種。
選品的團隊忙著找好吃的產品,技術團隊沒日沒夜搭平臺。自從格格家正式啟動後李瀟連續三個月在公司打地鋪,和團隊一起經常工作到凌晨三點。
格格家開會討論選品的辦公桌
如此狠幹,格格家APP上線第一天成交了3000多單,賣了六十多萬。「那個時候淘品牌不被資本市場看好,淘寶店主創業也不被主流資本圈看好,所以做格格家的第一年我就沒想融資,打算自己先拿出1000萬出來做。」
但格格家的發展速度把自己推到了資本面前,從2015年年中到2016年底,格格家一共拿了三輪投資。「前期如果不是我們玩命幹,節奏稍松一點,就不可能在資本寒冬融到資。」
不想死在流量上這一件事上
可是,創業路上,一向不是玩命努力就能活下來的。
到了2016年年底,同時期獲到資本青睞的垂直電商,死得差不多了,剩下沒幾家在寒冬中熬著。他們最大的難題是:沒有給用戶創造鮮明的有別於京東、淘寶的價值,而大平臺就像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對流量的吸力越來越強,幾乎沒給其他獨立平臺留下一口氣呼吸。
李瀟的日子也談不上有多好過,但相對於其他獨立平臺來說,他佔便宜的地方是選擇了一個高頻消費、粘度高、又有門檻的品類。「如果食品像化妝品、母嬰用品那樣品牌集中,格格家也不用玩兒了。中國用戶對零食品牌的認知度很低,大平臺上的商家又魚龍混雜。吃貨們其實很需要一個平臺為其選貨,一旦他發現隨手買都能買到好吃的就離開不你了。」
但現在的電商環境,已經不允許一家平臺單靠口碑積累用戶了,只有高速增長才能聚人、拿投資。李瀟說,格格家最愁的就是流量太貴了。「現在已經沒有便宜的流量了,獨立平臺一個月能賣幾百萬都很難。除了個人的社交流量,其他流量都在阿里和騰訊手裡。」
雖然電商創業圈創業者一片哀嚎,但也有人的成績單閃瞎人眼,比如初期讓用戶自動在微信拼團拉流量的拼多多,只用了15個月就把月GMV做到了20億人民幣。看到了社交電商的爆發力,很多商家開始跟進。
其中,杭州有兩家倒騰出了新玩法,一家是淘寶四金冠賣家肖尚略創立的雲集,還有一家就是李瀟的環球捕手,有別於拼多多利用社交圈做拼團模式,雲集和環球捕手是讓消費者可直接開店,並用抽成的方式促使他們利用社交平臺向他人推薦產品。
億邦動力網了解到,雲集和環球捕手為店主提供包括商品、內容、客服、IT系統、培訓在內的後端支撐,店主只要做好與用戶溝通這件事。與淘寶等開放平臺不同的是,雲集和環球捕手的用戶來源相對封閉,主要靠用戶在社交圈相互推薦而來。為了激勵店主,店主介紹來的用戶每一次下單,店主都能在平臺拿到獎勵。甚至,雲集的店主關店,其介紹而來的用戶也不能再下單了。
與淘寶吸引大網紅不同的是,環球捕手和雲集的主流店主不是粉絲量最大那批人,而是只有三五千、三五百粉絲的普通人。「就是喜歡在淘寶天貓寫評價的那些人,你讓他們去做生意其實他們沒有時間,但是這些人的連接規模,我個人的武斷判斷,是大網紅+中網紅帶來商業價值的10倍。你去看微博和微信之間的差距就知道了,微博其實是大中網紅的主站,但是微信就多了一個普通個人,這兩者的體量差異就很大了。」雲集CEO肖尚略告訴億邦動力網。
自此,李瀟在自營平臺格格家之外,又計劃做一家共享式社交電商平臺「環球捕手」。「我們的思路是用不同的模式抓不同的用戶,供應鏈是共享的。」
銷量和非議一起爆發了
自從做了環球捕手,李瀟所有的時間都撲在工作上了,最初幾個月在辦公室熬到下半夜是家常便飯,以至於完全沒時間陪才幾歲的兒子。「別人孩子動不動出國,我家孩子去個商場就非常開心,說實話我心裡很愧疚的。還好生個兒子,要是生個女兒,我這麼創業太虧欠孩子了。」
話雖這麼說,李瀟在家會盡力與兒子多相處。在與億邦動力網編輯溝通時,李瀟偶爾會連聲咳嗽,細問原因是加班+陪孩子很折騰導致反覆咳嗽。「咳嗽十幾天了,快好的時候陪兒子睡了,他晚上八點睡,我凌晨兩點睡,四點他動一下我就掛了,這兩天我不和他睡了,現在基本快好了,前幾天很慘的。」
不過李瀟不覺得自己不算太賣命。「我不是謙虛,所有出來的創業者都這樣,從上班的角度來說小也(雲集創始人肖尚略的花名)比我拼多了,他的耐性很好。」
李瀟的努力很快見到回報,社交圈的精準流量推薦帶來的爆發量是驚人的。
雲集創始人肖尚略透露,雲集用兩年時間從一個月只五六十萬銷售規模,做到現在一個月將近八九個億的銷售規模。不出意外,兩年半可以達到百億級銷售規模。環球捕手最新銷售數據暫未公開,但據同行透露就是因為速度一度飆太快才招來了「非議」。
億邦動力網了解到,外界對環球捕手與雲集的爭議主要有兩點:一是成為店主必須交「入門費」;二是存在多級分銷規則,一個店主能從其發展來的店主的銷售中提成獲利。這兩點讓他們戴上了「涉嫌傳銷」的帽子。
對此,李瀟向億邦動力網回應了兩點。「傳銷都有受害者,說我是搞傳銷的,你去找一個受害者給我看看。」
第一,環球捕手店主所交的費用不能稱之為「入門費」。「他們花199元買的是正規品牌產品,不是雜牌,甚至比在天貓、京東買還要便宜,不滿意還可以退換貨,和正常的消費沒有任何區別。傳銷的入門費可以退嗎?賣的是正規品牌嗎?我們之所以要求店主需消費199元,是因為只有自己買了覺得好才有推薦的動力與說服力,線下超市不也有消費到一定額度成為鑽石會員的例子麼?」
第二,說到多層級利潤分成,環球捕手的分銷只有一級而非多級。「他們所說的多級是指我們以前找合作夥伴發展店主,現在我們已經切斷與之合作了。」
李瀟解釋說,環球捕手和格格家最大的不同是,格格家必須挖空心思找各種便宜流量,捕手是自帶流量。「格格家找流量花的錢,和環球捕手給店主的獎金是差不多的,但環球捕手帶來的銷量是格格家的兩倍。」
據有贊創始人白鴉透露,與微信為淘寶商家倒流非常可觀,社交平臺會成為未來最大的零售場景。「就算在微信不能直接打開淘寶的連結,淘寶客來自微信的流量不小。我有個大膽的預測,去年騰訊的廣告收入接近百度的三分之一,騰訊是200多億,百度是700多億,不出意外未來12~15個月,騰訊的廣告收入會超過百度,因為現在的流量越來越呈分布式的了。」
為了搶佔最快的跑道,最初的半年李瀟給店主的激勵力度非常大。令李瀟感到不平的是,為何推廣費給百度等大平臺,外界覺得正常,給了個人就招來如此多的非議。
一位新零售創業者則表示,環球捕手招來非議的直接原因是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過去個人做微商,賣的貨不好,也沒平臺支持,雲集、環球捕手進來之後很多微商轉投他們,這就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他們會不斷向工商局投訴;另外,環球捕手對店主的激勵措施大,難免會吸引個別牛鬼蛇神進來開店,這些人又喜歡在社交平臺炫富,外界只看到這些店主就給環球捕手他們貼標籤,才不管他們真實的內核。」
走在時代潮頭就不懼風浪
好在,總有人看得透徹。
財經作家吳曉波說,從他實地調研來看,雲集模式或有可議之處——比如向店主收取培訓服務費,採用了類似直銷的計算收取方式,但是要定性為傳銷,恐怕是處罰過度了。
針對雲集、環球捕手的爭議之處,億邦動力網詢問過深入研究電商、微商、農村電商多年的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主任、十三五規劃專家委員會委員汪向東,他認為對社交電商的認知是個過程,監管應該考慮到問題的複雜性,鎖定核心要監管的實質是欺詐,而不是幾級代理這樣的形式,要尋找到監管的更準確特徵。
與此同時,也有律師與吳曉波交流時表示,雲集通過發展註冊店主,銷售商品給消費者,同時店主獲得返利,是基礎於移動社交圈的分銷模式,無論在主觀目的還是客觀表現上,都與欺詐性質的傳銷有區別。
而今天的電商體量、用戶規模非常之大,不像當初淘寶剛創立時不被大眾關注,所以雲集和環球捕手的爭議之處也被過渡放大了,甚至出現了惡意抹黑。
比如拿李瀟的車做文章。「他們說我拿投資人的錢買豪車,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的車是在拿投資之前買的,而且過去我每年都換新車,自從做了格格家後我再也沒換車了。」李瀟說初聽這些無中生有的話很想罵髒話,後來想明白了每一種新事物出現時都會有爭議,就不計較了。
阿里巴巴曾鳴在提S2B2C的新零售模式時,就把雲集的模式列為代表。在他看來,這種模式整合製造商資源,同時集成一張大的服務網絡,在倉儲配送、客服、內容、培訓及IT系統上提供全方位商業支持,賦能小店主,鼓勵他們通過社交媒體服務於消費者。
在李瀟看來,環球捕手、雲集的快速崛起,除了模式創新之外,更重要的是外人看不見的積累。「環球捕手剛做時,格格家已經有100人了,供應鏈成熟了。環球捕手APP第一個版本非常流暢,格格家第一個版本後臺都沒有的,商品也沒多少,環球捕手一上來就有幾千個商品。再說遠一點,如果我和小也沒做那麼多年的淘寶店,拼多多的老闆黃崢沒做那幾年天貓代運營,我們都不會這麼快就摸索出社交電商該怎麼玩。 」
從江西農村的一個窮青年,到福州開淘寶店的大學生,再到杭州屈指可數的淘寶店主,以及後來的格格家、環球捕手的掌舵人,李瀟的每一步轉變,都沒錯失時代賦予一個普通青年能抓住的機會。
其實,在人群中,他不像是一個走在時代潮頭的逆襲者:穿著不講究,說話有點害羞,性格直來直往。內在支撐李瀟走到今天的是他的「不服氣」,別人能幹的事情他覺得自己也一定能做好,一旦看準了機會,沒有猶豫直接用盡力氣抓住。好比現在,環球捕手雖然經歷一些風波,但李瀟想把它做成全球最大的美食平臺的想法從未改變。
(來源:億邦動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