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垮掉的80後到喪系的00後:年輕人一代不如一代?

2020-12-13 虎嗅APP


「聽了很多大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80後韓寒電影中的這段話,映襯著如今新一代年輕人的內心想法。在雞湯充斥網際網路各個角落時,佛系和喪文化似乎成了一種溫柔的反抗。


「感覺身體被掏空」、「我差不多是一條廢魚了」、「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可能有人會覺得新一代年輕人又沒希望了。


為什麼用「又」?


因為這早已成了一件習以為常的現象,每代年輕人都被貼過名稱不一,但屬性相同的標籤。


1


80後,作為困難時期和文化動蕩之後的新一代中國孩子,他們生長的環境優於前一代人,但也率先經歷著被標籤化的生活。


1993年,《夏令營中的較量》刊登於《黃金時代》雜誌,隨後被《讀者》《中國教育報》等多家雜誌和報紙轉載,文中用大量文字對比了中日兩國孩子在夏令營中的表現。



「中國孩子病了回大本營睡大覺,日本孩子病了硬挺著走到底。」


「日本家長乘車走了,只把鼓勵留給發高燒的孫子。中國家長來了,在艱難路段把兒子拉上車。」


「日本孩子吼聲在草原上震蕩。」


「中國孩子的表現在我們心中壓上沉甸甸的問號。」


光看每段的小標題,就能明白為什麼這篇文章能夠引起全國上下的討論。雖然文中的描述有不少BUG,但在那個信息並不算發達的年代,紙媒象徵著權威,也深刻影響著人們的觀點。


於是,「垮掉的一代」「溫室裡的花朵」等等稱謂,成了改革開放新時代下的80後最顯眼的標籤。


但時間證明80後並不是垮掉的一代,在汶川地震與北京奧運那個悲喜交加的2008年,80後用實際行動擺脫了那個標籤。


然而就在80後剛從風口浪尖退出時,新一代的90後成為了社會關注的焦點。


就像每個班主任都愛說的「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一屆學生」一樣,生長在網絡時代下的90後,又因非主流文化和火星文的誕生,被稱作「腦殘一代」。



他們用頹廢、迷茫,表達著看起來無病呻吟的憂傷,言行舉止更是與這個世界既有的規則格格不入。


即便最早一批90後踏入了社會,仍然有種說法是90後沒責任感,以自我為中心,#90後一言不合就辭職#之類的熱門話題就是最好的寫照。


回過頭看現在,「一代不如一代」的傳統似乎還在延續。


「CQY」「NSS」……拼音縮寫的新式黑話取代了火星文,由更新一代的95後甚至00後年輕人產生的新奇行為,依舊引發著觀念上的碰撞。



此外,那些發源於90年代的宅文化、電競、二次元也在95後、00後這一代成為洶湧的新浪潮。這種衝突碰撞,更加劇了老一代人對他們的偏見。


儘管剛剛步入社會沒幾年,甚至還身處校園,但「佛系」「喪系」等標籤已經穩穩地貼在了他們身上。


2


但觀念不同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管是80、90還是00後,沒有哪代年輕人會因為外界的看法而垮掉。


相反,那些口口聲聲一代不如一代的人,應該重新審視這一代的年輕人。


就像B站最新發布,給這一代年輕人的宣言片《後浪》裡說的那樣,這代年輕人從小就在探索自己的興趣,憑藉相同的愛好結交了成千上萬個值得乾杯的朋友,把熱愛變成了和成千上萬的人分享快樂的事業,年輕的身體裡容納著更多元的文化、審美和價值觀。


老戲骨何冰以前輩的身份向年輕人訴說:


「不用活成我們想像中的樣子,我們這一代人的想像力不足以想像你們的未來。」


對於這代年輕人來說,他們早已不是把口號捧在手上,把夢想掛在嘴旁的那代人。他們知道什麼是不切實際、毫無意義,也知道默默努力向夢想靠近。


比如B站上的影視颶風團隊就用實際行動,實現了自己多年前吹過的牛逼。


創始人Tim在5年前的一個春天,坐在一個有著洗手池的、充滿生活氣息的房間裡,面對鏡頭記錄下了自己的夢想。


「今天是2015年3月22日,我已經做了一些調查,看了一下之前成功的人,是如何利用氣球把相機送入太空的。只是目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也沒有哪裡可以獲得足夠的資金,還有很多困難要面對。」



這段記錄夢想的視頻被深藏了5年,Tim本以為沒有機會向觀眾呈現這段素材。但5年後,他奇蹟般的將相機送上了30000米的高空,拍下了我們居住的這個星球表面。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把相機送到20000米以上的高空,就可以拍攝到地球的弧面。能達到這個高度的載具十分有限,發射火箭這樣的高預算方案又不現實,最佳選擇只有高空氦氣球。


「簡單」只是停留於用嘴說出的理論層面,實際操作起來不管是高空低溫,還是載具的製作,都是需要攻克的難點。除此之外,連最基本的合法放飛高空氣球,都困擾了Tim很長時間。


好在去年底事情發生了轉機。Tim在網絡上發布求助後,得到了很多高空氣球的專業人士指點,其中有一位老師是中科院空天院的研究員。


這位研究員給了他很大的希望,在去北京拜訪了空天院的老師後,Tim獲得了一些高空氦氣球的資源,以及合法執行探空項目的可能。



為了完成此事,Tim與他的影視颶風團隊開始了周密的策劃。向生產全景相機的朋友借8K相機,找製造電池的哥們要超低溫電池,尋求要好的朋友幫助研發穩定雲臺和保溫系統。


這是Tim為了夢想所作出的改變,在此之前,他稱自己是一個非常畏懼麻煩別人的人,「生活中不敢問路,不敢請求,害怕聽到拒絕」。他本以為沒人會幫他來實現這種不靠譜的事,但他尋求幫助的每一個人,都對他點了頭。


經過了一個月的有序準備,他們終於前往了位於內蒙古的烏拉特中旗,準備釋放承載夢想的氦氣球。


內蒙古冬季鋪天蓋地的雪原上,影視颶風選擇在早上8點放飛了夢想。放飛的氦氣球一共兩層,在地面時體積小,升上高空會因氣壓而變大,最終外層破裂,內層進一步擴大。



按照預先規劃,氣球總共會飛行3小時,在第2個小時到達目標高度會切斷繩子,降落傘隨之打開,降落到周邊幾公裡甚至十幾公裡的位置。


本來信心滿滿,但內蒙古冬季的低溫影響了衛星定位系統,氣球在升到4000米的高空時失去了信號。只能經過推測,算出一個60平方公裡的降落區域,但這對於一個佔地只有一平米左右的降落物來說,無異於大海撈針。


搜尋一整天無果後,Tim和他的團隊只得放棄,開始將精力放在僅存的備用氦氣球,開始第二次放飛。


為了避免出現第一次出現的定位信號問題,影視颶風團隊用了一個可能只有年輕人的思維會想到,並且看起來很「傻」的方法——


他們在飛行載體上嵌上一臺貼了暖寶寶的iPhone手機,讓它一直拍攝4K 60幀的視頻,使得手機溫度升高,不至於在高空關機。


除此之外,他們還給這臺iPhone接上一個充電寶保持續航,待降落時打開「尋找我的iPhone」功能,就能夠定位到降落的位置,從而增加被找到的機率。



結果證明,就是這樣一套看起來很傻的裝置,使得降落傘下降到3000米高度的時候就被準確定位,最終找到相機內的影像資料,Tim也終於在此刻也實現了自己5年前的夢想。


今年1月,影視颶風團隊將探空氣球的經過,以視頻的形式上傳到了B站,獲得了200萬次的播放。


不少人被他實現夢想的過程所觸動,而Tim自己則在視頻中鼓勵著所有和他一樣的年輕人:「如果你也曾有天馬行空的夢想,這個視頻是為你所準備的。」



影視颶風Tim的追夢故事並不孤立。還有許多年輕人在以自己的方式,追尋著他們想要的生活。


野居青年由鍾洋、馬培源、王淦三人組成,他們從小在同村長大,高中到大學一直是同班同學。


聽他們的名字就不難猜到,這是三位「關不住」的年輕人。



2017年6月,三人面臨著大四畢業季,班上的19個同學裡有3個準備著出國的託福、雅思考試,1位被保送就讀本校碩士研究生,其餘的大多數都在奔波找工作,或者回到老家考公務員。


但他們有不一樣的選擇。繪畫專業出身的野居青年,內心帶有一些藝術生特有的理想色彩,他們計劃畢業後去山裡找一個安靜的農家小院,享受田園生活。


年紀輕輕隱居山林,似乎與如今快節奏的城市生活格格不入,但野居青年卻說:


「人生就是這樣,主宰權在我們自己手上,拋開鋪天蓋地的成功學,用心想想,我們究竟有多少時間是為自己而活的。想做就做吧!人生從來不會因為做了什麼而後悔,後悔的是因為考慮過多,有些事再也做不了。20歲出頭,真是無牽無掛的好年紀,機不可失呀,說走就走。」


他們走入了深山,花了800塊錢在半山腰租了一處帶院子的老房子,在B站註冊了「野居青年」帳號,一邊支起畫板在山林中寫生,一邊打理庭院。


野居青年所呈現的山林中的慢節奏生活,正是如今很多人想做但又難以去實現的,這也使得他們的視頻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


粉絲們見證著他們如何將一個雜草叢生的小院,整理得井井有條。



他們善於發現身邊的美好,在山上搜尋有意思的動植物,在庭院裡栽種瓜果蔬菜,把一間間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重新裝修,別具特色。



他們說走就走,開上一輛車,窮遊中國。製作美食作為每期必備的環節,還刺激著無數觀眾的味蕾。


野居青年為年輕人展現了一種令人羨慕的生活方式,而同樣年輕的UP主老番茄,則為觀眾帶來歡樂的同時,成為不少年輕人的榜樣。


老番茄的經歷像是一路開著掛。他從初中開始製作遊戲解說視頻,高中時因一期《你可見過如此喪病的口袋妖怪解說》而走紅於B站,直到現在已經在B站積攢了一千多萬的粉絲。


在UP主身份的背後,他還是一名復旦大學的學生。


他腦洞大開不正經。2017年高考前夕,他發布了一期《歡迎報考復日大學》的視頻。視頻中他用了很多搞怪手法,比如把復旦大學稱作復日大學,把學校附近的五角場比作五芒星法陣,視頻中的他時常透露出自己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的學霸,反而是學渣。


老番茄(正中)與高中母校學生


但在調侃之餘,他也能很好的把控好學業與視頻愛好之間的界限。早在高三時,他已經小有名氣,但為了高考他停止了近一年的視頻更新,最終考上了復旦,這樣的結果使得他成為很多高中生的榜樣,他通過回信為高考生加油,連高中母校都專門邀請他,分享如何將學業和興趣做好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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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收穫千萬粉絲的老番茄依然繼續分享著自己的經歷,成功保研的他也有著新的目標;從半山腰搬到村中新住處的野居青年,依舊過著屬於自己的田園生活;影視颶風在實現太空夢想後,還在繼續自己的腳步。


每位UP主都因自己獨特的風格、內容、甚至是一句話,吸引著數以千萬的觀眾。


在影視颶風Tim實現夢想的那期視頻裡,當他放飛氣球後,準備尋找降落的設備時,他對著鏡頭說了一句:「我們去追氣球,去做追星星的人。」



這樣一句有些浪漫色彩的話,引起了年輕觀眾的共鳴,彈幕中隨之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追星星的人」。


只要你願意走一走逛一逛,就會發現這屆年輕人依舊是個性鮮明的、不會垮掉的一代人。儘管他們和曾經的80後、90後一樣,依然需要面臨標籤化的偏見,但卻擁有更開放多元的成長環境。


他們還擁有著更多元的生活態度,他們能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為夢想打拼,也能隱居山林尋找屬於自己內心的寧靜。


這屆年輕人依舊會是個性鮮明、不會垮掉的一代人,並且他們中的一些人還在啟發著上一代人,該如何去更好的生活。


就像何冰說的那樣:那些抱怨一代不如一代的人,應該看看他們。


最終垮掉的,只會是那些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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