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從老桐城的行政區劃角度看,新莊也算是老桐城的東鄉吧。
新莊那兒有所中學,坐落在一個小山崗上。
從桃花山到新莊,要在三房院那兒上馬路、然後沿著一條蜿蜒起伏於山崗上的砂石路,一路朝西南走,中途還路過左光鬥的老家大朱莊,那兒有片松樹林,一年四季松濤如雷。
去新莊上學,一大早就得走,帶上交給學校食堂的米,還有中午吃的醃菜。醃菜不容易餿,又下飯,所以是搭配午餐的不二選擇。大哥是我的堂哥,大伯的兒子,大我兩歲,高大魁梧,是身材瘦小的我所不能比的。所以,背米的活兒,他是責無旁貸的。我們兩人的醃菜瓶子裝在網兜裡,由我拎著,跟在他的身後。夏天,褲腳在露水裡打溼,太陽下的影子,在露水珠裡,映出一圈佛光般的光暈。冬天,田畈和山崗上,滿眼是雪一般的寒霜。出門讀書,等於是脫離了媽媽的視線,總是興高採烈的。兩人一路走一路說,但堂哥因為是媽媽的眼線,所以他得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雖然也說話,但他卻很少和我說笑話,有一種監護人的威嚴氣勢。
遇到我闖禍,一路上,他就那麼一句口頭禪:「你看我可跟你姆媽講啊!」我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顧全大局地幫我隱瞞過去,當媽媽問我有沒有闖禍時,他隨口就是:「還好哦。冇啊。」所以,一到學校,還是該幹嘛幹嘛——上課看小畫書或者和同學打架,然後被拉出去罰站。有時,遇到他上廁所,見我在走廊裡罰站,他就拿眼睛狠狠地盯著我,好像在說:「你看我可跟你姆媽講!」
▐ 新莊離桃花山該有六七華裡的路吧。我們的午飯是要在學校裡吃的。我們帶去的米,先是送到學校食堂裡,由他們來安排。食堂只燒飯,不供應菜,拌飯的菜就是自己帶來的醃菜。燒飯的是一個比堂哥大不了多少的小年輕,長得比老師還像老師,斯文著呢!老實巴交的堂哥居然和他混得很熟。所以中午打飯排隊的事,根本用不著我來操心。堂哥本身就身大力不虧的,一路所向披靡。而我只要在外面等著就行了。有時候,堂哥會牽著我的衣拐,悄悄地告訴我:「等一下再走。」我就知道:又有鍋巴吃了。
學校的後面有一條乾溝,乾溝的後面是一片樹林,林子很深很茂盛的。印象中好像還有水渠,水渠邊還有水草什麼的。一下課,我們就直奔那兒,至於都玩了些什麼,現在早已記不清了,只是記得很有趣。往往要玩到上課鈴響,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往學校的方向跑。
學校的校長很少露面,雖然看去很斯文,但是我們都很怕他,見他過來,就遠遠地繞道而走。新莊那一帶牆上的標語,全出自他的手筆。長大後,我才知道那叫仿宋體。看的人都說:「就像刻版刻出來的。」我那時就想:要是我也能寫出這樣的字就好了。甚至想:是不是字寫成他那樣,就能當校長。
▐ 就在那年,有一本傳說中叫《少女之心》的手抄本在秘密傳閱。堂哥手裡好像有一本,經常神神秘秘的,在回家路上,故意落在後面,從書包裡掏著什麼。等我湊上去時,他就用胳膊拐搗我。其實,我那時根本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只是覺得他那樣子挺神秘的,好奇而已!
初中二年級時,我被父親帶到銅陵來讀書。整個中學,我像蜻蜓點水般似的,輾轉許多地方念書。很多人、很多事,都幾乎忘得差不多了。可新莊中學的這些事,卻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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