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畝
清華化工博士，前強生資深研發經理
致力護膚研究十六年
熱愛文字的科學工作者
大家好，
又到了周末的跑題文時間。
上周我們的文章裡，說到了李誕，以及他在《奇葩說》上那一次精彩的辯論——大火之中，到底是應該救一隻小貓，還是一幅名畫呢？
視頻來自：v.qq.com
「我在大火中冷靜地思考。」從這句話裡，看得出李誕對於這個論題並不是特別認真——他原本就是「人間不值得」的人設，所以這種戲謔倒也符合——即便如此，他還是贏得了滿堂喝彩。
可惜，李誕這一組最後還是輸了。
遙遠的哭聲
我同意李誕的說法，「遙遠的哭聲」這個詞，應該是黃執中老師編的——為了這次辯論。黃執中的這種「設計」，也無可厚非，畢竟對於辯論來說，一個有用的「抓手詞」是非常趁手的工具。
我們護膚品行業，不也有創造很多「抓手詞」嗎？「小藥精」，「前男友面膜」，「晚安粉」，言有盡而意無窮，心有靈犀一點通。
說回來「遙遠的哭聲」，這個詞喚起的情緒，是「哭泣」，是「若隱若現」，是「悲切」，是「憐憫」……是一種你不得不響應的情緒衝動。有了「遙遠的哭聲」的注入，才能讓我們視而不見火場裡彷徨無措的小貓，轉身去抱起一幅沒有生命的畫——當然，你可以說這幅畫有生命，但是你我都知道，那個生命是我們講的故事。
故事是想像出來的，蒙娜麗莎也好，鏡中的維納斯也好，千裡江山圖也好，它的求救都是我們「想像中的哭聲」。而一隻小貓的生命，是切切實實的。
我關了視頻，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本書。
巴伐利亞的將軍
很久以前我看過一本書，是一個物理學家寫的。此公博覽群書，因此在講物理的書裡面，還穿插著歷史故事。
南部德國的巴伐利亞有世界著名的汽車工業，據說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人力資源——此地的人們比較刻板，做事講究井井有條。在這裡長大的阿爾弗雷德·約德爾（Alfred Jodl）將軍，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是希特勒的最高統帥部作戰部部長。作為一個職業軍人，他內心裡是不是瞧不起希特勒這個政客，誰都不知道。可是作為德國軍人傳統的優秀代表，他有強烈的軍人榮譽感——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所以約德爾從來不問希特勒為什麼要打仗，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堅定地做好一個德國軍人應該做的事：執行政治家的意志，實現政治家給出的戰略意圖。於是約德爾表現得越出色，德國人民和歐洲人民的苦難就越深重。
1945年，柏林被蘇聯紅軍佔領。
1946年，約德爾被國際軍事法庭絞死。
約德爾在法庭上和行刑前都保持了軍人的尊嚴，在最後給妻子的訣別信中，他寫道：「我感到非常自豪，為德國做了軍人應該做的事，死而無憾。」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無家可歸的德國平民，衣食無著的德國主婦，嗷嗷待哺的德國嬰兒，會怎麼看待這位將軍的言論。
約德爾太刻板了。
作為一個成熟的德國人，他可能並不相信希特勒的那一套鬼話。
可是，他相信另外一套故事，另外一種「遙遠的哭聲」——德國軍人的傳統和榮譽感。
約德爾是一個「理念驅動」的軍人，為了理念而戰鬥，為了理念而犧牲（或者說，被處決）。
普魯士人
普魯士一直是四戰之地，後來逐漸成長，統一了現代德國。
因為一直打仗，所以普魯士人反倒比巴伐利亞人更「靈活」一些——此地出生的赫爾曼·巴爾克（Hermann Balck）將軍就有這種聰明勁兒。
巴爾克打仗像下象棋——每次都想新招，每次都適應新環境。他喜歡打仗，喜歡讓士兵訓練出適應下一次作戰的新本領，然後帶著他們衝鋒陷陣，所以屢立戰功。
巴爾克是個嚴肅的軍人，但是他的嚴肅是一種「技術上」的嚴肅——好好打，打得漂亮就好。
巴爾克沒有參加反對希特勒的叛亂，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希特勒當一回事。在二戰快要結束的時候，巴爾克意識到德國一定會戰敗，而他的軍隊在東線，如果投降的話會被蘇聯人接受——他本能地知道，這不是個好主意。
於是他在戰爭快要結束的前夕，抓住機會突然主動進攻蘇軍，然後找到縫隙帶隊一路撤到奧地利，找美國人投降——他麾下的所有士兵，都應該感激巴爾克的這個決定。
巴爾克被戰爭法庭無罪釋放，因為戰爭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職業——他是個「技術型將軍」。
巴爾克相信常識，勇於探索。
但巴爾克肯定不是一個總在思考「遙遠的哭聲」的人。
巴爾克活到89歲，在85歲時還作為美軍的教員，教授戰爭經驗。
小貓和名畫
我想，約德爾是那種相信理念，相信遙遠的哭聲，所以會跨過小貓去救畫的人。
而巴爾克，會抱起小貓，如果有機會的話再看看能不能捎上畫，當機立斷撤退的人。
如果我在現場會怎樣？
我想我已經被嚇得昏頭轉向，一心只想趕快撤退，能抓到哪個是哪個，然後轉身就跑。
順祝
春安
三畝
2020年3月12日於南匯
文字編輯：Yuki
版式編輯：510
請問，是巴伐利亞統一了德國，還是普魯士統一了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