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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紅尼
沒有一個母親是完美的。完美的母親存在於小學生作文裡,還有神話裡,譬如女媧,她是人類的母親。單純母親來講,也許會有寥寥稀世的一二個可以算得上完美,但也不能稱作是完美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
從來沒有認為我的母親是完美的,同樣,我也只能算作一個做得不算太糟糕的母親。在孩子的叛逆期手足無措,誠惶誠恐,儘管如此,孩子仍然是不願意跟我多說一句甚至多看一眼,相互之間毫不掩飾地表達著對對方的厭煩透頂。在做母親的過程中遇到難以逾越的障礙時,定會想起自己的母親來。在母親身邊訴苦,她說,不記得你們姐弟倆小時候叛逆過。是啊,她怎麼會記得呢?她淨顧上記住我們的好了,明明在我的心裡有好幾件事打算繼續深藏下去的。
沒有哪個人是天生會做母親的,這活兒基本上等同於摸著石頭探索著過河,即將摸到石頭的手指尖的預觸感(我也不知道這個詞用得是否恰當)往往來自於自己的母親。該不該摸,石頭下面會不會躥出水蛇,摸著堅實的石頭了,要不要將雙腳踩上去……等你淌過了危機叢生的河流,回頭看去,原來你們是如此的相像。在沒過河之前,誰又沒有說過——我一定會比她做得好?
舉個切身的例子吧。小時候需要家長去學校,我和弟弟都是希望父親去,而非母親。因為她只會做一個農婦才會做的事,說農婦會說的話,她兢兢業業地做著徹底的農婦,從未想過要改變什麼。的確,對於一個只上過三年學,識得一小提籃字的母親來說,你要讓她改變成什麼樣子?不得不承認,我們是擔心她在外人面前丟臉。因此,我們才懂得,要多念些書才好。我們念過了很多書,也過去了很多年,才發現,我們在口算上遠遠不及母親,對數字敏感的天性讓我們自慚形穢。如果能早給她一些書,給她一些條件,她又豈能是一介農婦?我們又豈會擔心她丟我們的臉?同樣的事情照樣會發生在我身上,果然是世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有回,兒子杵在我面前,堅持不讓我同他一起進入理髮店,他說,你進去我就不去了,那個時候,我所念的書和自以為是的修養,跟母親那一小提籃字也沒什麼兩樣。
總會想很多,但著實矯情,記憶它會逼迫你記起,母親老了。想東想西,想南北,卻從未曾想要買一束花,或者說一句矯情的話給母親,她應該沒有這樣的需求,因為我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