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美國新當選總統約瑟夫·拜登的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團隊再度成為熱議焦點。11月23日,拜登提名安東尼·布林肯(AntonyBlinken)擔任國務卿,他將成為總統外交事務的主要顧問。
安東尼·布林肯:
出生於外交世家,其父為柯林頓政府時期的美駐匈牙利大使,叔叔為駐比利時大使。在哈佛大學本科畢業後,他又前往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法學博士學位。
柯林頓政府時期,布林肯首次進入國務院,擔任負責歐洲和加拿大事務的助理國務卿的特別助理。次年,布林肯進入白宮,成為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工作人員。
小布希政府時期,布林肯轉戰參議院,成為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助手總管。彼時,時任德拉瓦州參議員的拜登是該委員會的主席。正是在這段共事時光裡,兩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在歐巴馬政府時期,布林肯先後擔任副總統拜登的國家安全顧問和總統歐巴馬的副國家安全顧問,於2015年上任副國務卿。
2020年,布林肯出任拜登2020競選團隊的高級外交政策顧問。11月,拜登提名其擔任國務卿。
未來,由布林肯掌舵的美國外交巨輪將駛向何方?或許從今年哈德遜研究所沃爾特·拉塞爾·米德對布林肯的專訪之中,我們可以管窺一二。
(以下是訪談記錄節選,供讀者參考閱讀,理解布林肯及拜登團隊的外交政策。)
【作為一名與拜登副總統關係極為密切的顧問,您領導了其競選團隊的外交政策團隊,我想沒有人比您更適合談論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了。因此,我想問問您將會如何描述拜登外交政策的主線?】
布林肯:首先,讓我們共同設想一下拜登當選後的世界,這將對於接下來我闡述其外交政策方向大有裨益。在當今世界政治的權力轉移和國家結盟的時期,國家內部權力大規模流散,國內治理屢屢受到質疑,我們每天都在經歷巨大的經濟、人口、技術、環境和地緣政治變化。
世界變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我們感到混亂,愈發困惑,不知何去何從。加之,美國國內以及世界各地不平等現象依舊嚴峻。因此,在未來幾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內,我們將面臨著最具挑戰性、最為複雜的國際安全格局與局勢。儘管如此,拜登一定自信美國有足夠的能力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美國將更為繁榮昌盛,國家安全與價值觀也將得到加強。
在風雲變幻的國際大局中,國際社會仍然存在一些共識。
首先,無論我們希望與否,世界往往不會自我管理。在某些方面,美國的國際參與和全球領導地位仍然有益處。如果我們沒有積極參與制定國際規範,構建聯結國家的國際機制,可能出現兩種結果。
一是我們將參與權拱手讓給他國,隨之而來的風險是他國所採取的方式可能不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與價值觀。另一種結果同樣糟糕,無人問津國際事務,國際社會趨向於混亂與權力真空。我相信,副總統拜登也秉持美國的國際參與和全球領導地位大有裨益的政見。
其次,尋求國家間或利益群體之間的合作,以及探索新的合作路徑茲事體大。當我們面對全球性問題時,無論是氣候變化,還是全球流行病,抑或是武器擴散,顯而易見,單方面的應對解決方案猶如緣木求魚、煎水作冰,其不可得明矣。即使美國強大如斯,仍然是無法孤軍奮戰,單獨解決全球性問題。
此外,如今信息和技術賦予了許多團體或個人權力,對於傳統權威如國家政府或國際組織的決策,他們擁有前所未有的否決權。因此,在國際社會尋求有效合作方為正道。
除此之外,機構的信譽危機、極端的黨派偏見,以各種方式滲透政府系統的腐敗,共同構成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極具挑戰性的時代。這些都是新政府不得不應對與解決的爛攤子。
【談及熱點問題,許多人腦海中首先浮現的一定是中美關係。奇怪的是,儘管美國國內的政治氣候已兩極分化,但中美關係一定程度上仍得到了延續。歐巴馬政府時期,美國提出「亞太再平衡」戰略。時至今日,兩黨對中國的崛起以及兩國關係的未來走向擔憂的聲音不絕於耳。您如何看待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
布林肯:首先,中國的迅速崛起帶來了一系列挑戰已是各方共識。我們的現狀難以為繼,尤其是中國的商業實踐以及中美之間缺乏互惠等問題難以持續,亟需解決。
我的主要擔憂在於,就中國及我們的戰略利益而言,過去三年半的發展事與願違,目前中國較於我們已處於優勢地位。這是拜登政府重建美國霸權地位的背景。
如果思考一下中國希冀在世界各地取得何種戰略成就這一問題,我們會發現一個悲哀的事實,即川普政府的執政反而維護和促進了中國的利益。中國將同盟視為美國力量的核心來源,是其所無法分享的。不幸的是,川普總統的執政理念削弱了我們的核心聯盟,尤其是在亞洲地區。美國將領導地位拱手讓給中國,從幾乎所有耳熟能詳的國際機構中退出,為中國在其中大展身手提供千載難逢的良機。
此外,在亞洲地區,就中國政府的行為,我們甚至放棄捍衛我們認同的價值觀。
最後,當我們的民主制度軟弱、混亂、屢遭質疑、難以服務人民時,川普總統還倒行逆施,領導了一場對我們自己的民主制度、價值觀以及人民的攻擊,進一步削弱了政府的合法性。就此而言,在這一特殊時刻,恐怕我們較於中國處於戰略劣勢。
話雖如此,我們應該如何處理這些棘手的事務呢?以下幾件事值得強調。
目前,我們處於一場與中國的競爭之中。如果公平公正,競爭本身無錯。因此,我們首先需要投資於我們的競爭力。這意味著,在投資美國的基礎設施、教育、醫療保健系統和工人及其競爭力時,需要對資源和優先事項進行根本性的調整與重新定位。
其次,川普政府的全面對抗戰略存在缺陷,即未與我們的盟友夥伴共同攜手對抗,甚至於疏遠他們。應對中國崛起的挑戰,團結盟友夥伴至關重要。以貿易為例,眾所周知,美國僅佔世界GDP的25%,但是如果加上我們的盟友,這個數字將會是50%或是60%,對中國而言,如此之大的體量將難以忽視。
第三,我們需要捍衛我們的價值觀,將其重新置於外交決策的中心地位。
最後,我想你將會看到拜登政府在中美兩國關係中重建了相對優勢,並且保持接觸,在我們共同利益的議題上,如應對氣候變化、全球公共衛生、武器擴散等,建立了精誠有效的合作。不過,彼時我們的境況將會大大改善,當美國處於優勢地位時,我們定會找到合作的正途。
【過去美國國內有一些聲音表示,今時不同往日,中東地區對於美國而言,其重要性已不再如過去「石油為王」的時代那般舉足輕重。在中國崛起的大背景下,中東地區在美國外交政策中的地位是否將會有所調整與變化?】
布林肯:簡而言之,確實如此,相應的調整與變化不可避免。歐巴馬-拜登政府所謂的「轉向亞洲」或是「亞太再平衡」戰略都反映了我們的現狀:我們在亞洲地區資源嚴重不足,在其他地區反而呈現過剩的局面。從國家利益角度出發,美國未來的新星將在亞洲地區冉冉上升。
據推測,拜登政府的外交團隊將會把更多精力集中於在印太地區進行持續的接觸與互動。歐洲仍然是我們首要的合作夥伴,與非洲的合作也不可或缺。就時間分配與預算優先事項而言,我認為我們的中東戰略應當有所收縮,相關行動的頻率也將隨之下降。
儘管如此,某些基本因素是上述變化之外的常量。首先是美國與中東民主世界的中流砥柱——以色列的關係將持之以恆,美方對以色列的安全承諾堅若磐石。
總體而言,就時間、精力和資源而言,我們的外交政策將會有所偏倚,舉要治繁,以實現國家利益最大化。這意味著在外交政策中更注重亞太地區,更關注我們半球,以及持續參與歐洲地區的事務。
原文標題《拜登政府侯任國務卿布林肯:美國新外交藍圖》,文章來源於微信公眾號「IPP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