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制高點

2021-03-02 施煥中

本篇博文的中心思想與2014年度美文「和稀泥」基本一致,兩者堪稱精美絕倫姊妹篇。

當今世道,願意學醫的小夥子越來越少,偶有的幾個英雄大多搶著去幹外科,來到內科的則首選心內科,而願意加入呼吸科的男丁寥若晨星。上個禮拜和幾位很傳統的先進生產工作者談到這個問題時,我言不由衷地感嘆:「人手不夠,真希望每年都能招進幾個男博士畢業生。」

我話音未落,老王在一旁當即奮勇地掄起重型鐵鍬予以迎頭痛擊:「你不應該性別歧視!」我頓時蒙圈得醉了,因為老王頃刻之間就佔領了道德制高點,接下來我再說什麼都是蒼白的。更可怕的是,我這一輩子再無可能得以和老王平起平坐,必須永遠被他牽著鼻子原地轉圈圈。我還必須額外擔心,老王不高興的時候說不定以此作為黑材料關鍵時候從左前第四肋間插我一刀。組織上要是知道我涉嫌性別歧視的話,近期是不會考慮提拔我當副處級以上領導幹部的。那樣一來,我的前途將暗淡得一塌糊塗,人生必定會因此變得毫無意義。

還沒有死的人都知道,我是不會涉嫌性別歧視的。而且,我深有體會地認為生養女兒比生養兒子好得多。我還相信,當母親的可能比當父親的略微多偉大一丁點兒。老王還活著,當然知道我素來以憐香惜玉而飲譽業界,他之所以脫口而出「你不應該性別歧視」絕非言出所衷,是因為深受那些不太好的傳統文化影響而習慣於胡說八道,並且八道完了之後根本就不知道胡說過什麼。

關鍵在於這個國家歷代以來的部分人民群眾並沒有足夠的分辨能力,很多時候都會自發地人云亦云,而且無限鍾情於大規模的牆倒眾人推。1630年9月22日,兵部尚書、薊遼督師袁崇煥在刑場上遭受凌遲之時,京城的百姓對於這個死囚似乎是深惡痛絕,他們從劊子手手中買下他的肉,就著烈酒生吃,直至「血流齒頰間」才覺解恨。人民群眾之所以樂於喜氣洋洋地以吃人肉的方式慶祝袁崇煥被剮1200刀,只是因為他被崇禎皇帝定性為「賣國賊」。

直到今天,這樣的群體意識和行為並沒有得到絲毫的改良。研究生因為畢業論文答辯不通過而選擇跳樓自殺,其指導老師首先被大眾認為刁難學生;犯罪嫌疑人鬧事並襲警被人民警察依法擊斃,警察首先被網民認為濫殺無辜、草菅人命;重病之人死在醫院,醫生首先被醫鬧恐怖分子認為喪失醫德、救治不當;違反交通法闖紅燈橫穿街道的惡人被寶馬女司機揮拳教育,女司機首先被不良媒體認為仗勢欺人;中國極少數賤人在境外不檢點被外國人痛打一番,就會被不良媒體渲染為外國對中國的不尊重,可怕的地方在於國內人民一秒鐘之內即能不問青紅皂白地義憤填膺……

作為事實,老王的品格絕對不會比我高尚,而他則不假思索地斷定我性別歧視,我今天破例地以暴制暴還老王的一招:老王如此仇視正面人物,肯定與境外反華勢力有勾結。

本文寫於2015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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