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第一百一十一八期鳳凰網讀書會,2012年12月14日晚上我們相聚在中國人民大學。今天我們邀請到的嘉賓是華東師範大學歷史系教授許紀霖老師,「蟻族」一詞的首創者廉思老師,本期讀書會我們一起探究當代青年知識分子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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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當楊科提著耗費了5年光陰完成的研究專著《風雅之頌》的書稿回到家時,迎接他的竟然是妻子與副校長赤條條躺在床上的葷景。」這是閻連科在其長篇小說《風雅頌》中對當代知識分子荒誕現狀的刻畫。
或許大多青年知識分子都不會像楊科這般狼狽,但是他們又都像楊科一樣,在權力和金錢面前,尊嚴和理想被擠壓得粉碎。他們被廉思稱之為「工蜂」:「工蜂是蜂群中佔絕大多數的群體,以數倍於雄蜂的數量承擔了整個蜂群的全部勞動。」
他們像工蜂一樣承擔了一個大學主要的教學任務和科研任務,但付出多,回報少:在大學這個金字塔中處於底層,人微言輕,上升渠道狹窄;工資少,為了養家餬口選擇校外兼職;科研壓力大,為了評職稱,不得不被迫搞科研,生產出一些連自己都不願讀的論文、研究報告。
於是乎,有關學術造假、論文抄襲、花錢買職稱等新聞充斥媒體,令人大跌眼鏡。
知識分子為何從原來的天之驕子變成現在的「學術民工」甚至是蠅營狗苟之徒?大學這一文化聖地又何以變成藏汙納垢之所?這又與當今大學職稱評價體系、當代價值觀轉變有何關係?
本期讀書會就讓我們跟隨許紀霖、廉思一道探究當代青年知識分子之「困」。
(編者:果旭軍)
中信出版社/2012年9月
許紀霖:我以前就是你們研究的「工蜂」、「蟻族」
鳳凰網讀書會: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鳳凰網讀書會。我們今天很榮幸地邀請到了許紀霖老師和廉思老師給我們做講座,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首先從廉思老師開始,09年廉思老師首先推出了《蟻族》,後來「蟻族」一詞入選中國最新版本的《漢語大辭典》。從《蟻族》推出到現在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我們首先想問一下廉思老師,從當初做《蟻族》結束以後,為什麼會想到高校青年教師這個課題,初衷是什麼?
廉思:今天很高興,因為許紀霖老師是我的前輩,能夠和許老師同臺一塊討論,這是我的榮幸,今天是抱著學習的態度來和大家一起探討。我們帶領著一個青年學者團隊,從07年調查「蟻族」的問題,在做這個題目的過程中發現了很有意思的現象,我們考慮到「蟻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人,由於他們大量的出現改變了城市的生態結構。我們疑惑:以學歷為代表的文化資本,在階層晉升當中到底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一個年輕人,他的家庭條件好、有很好的社會資本和經濟資本就能夠很好地轉化成文化資本。進而我們考察擁有比「蟻族」更高社會資本的青年,是不是也遇到了和「蟻族」一樣的困境,文化資本在階層晉升中到底能夠發揮多麼重要的作用?這涉及到了階層流動以及階級再生產的問題。
所以,我們從去年年初開始繼續帶領我們的團隊做了大學青年教師的報告,發放了5400多份報告,今年出版了我們這本書《工蜂》,用「工蜂」來形容我們的大學青年教師和青年知識分子。
許紀霖:今天我們讀《工蜂》這本書,如果它成為禁書的話一定會更暢銷,但是我相信不會禁,它談的是我們大家都非常關心的問題。今天到這裡來談,我覺得很有意思,人民大學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在1987年我到人民大學進修過半年。從1987年到今天已經25年之前了,那個時候我進來的身份,我比廉思都不如,我就是你們研究的「工蜂」、「蟻族」。我作為一個小小的青年老師,還沒有資格住人大的宿舍,自己租房子。我記得就是在對面,那個時候還是一片老百姓住的房子。
今天談的這個題目和我25年前在人大的身份差不多,只是說今天我已經成為不知道什麼蜂,但是大部分高校的青年老師就像我25年前一樣,在座的各位同學,如果你們畢業以後,可能今天你們也是候補的工蜂、候補的蟻族。今天來了這麼多的同學,大家一定非常關心這個題目,這本書出的也是恰如時候,我們的確要來看看,過去的我,今天的你,明天的你們,在中國這塊土地上,會將是什麼樣的命運?我們能不能改變這個命運?如果不能改變的話,我們能不能改變自己?
鳳凰網讀書會:不知道現場有多少人沒有看過這本書,我們希望從「工蜂」解讀一下,因為當時《蟻族》出來的時候,大家發現它的形象非常契合傳播學的概念,想請廉思老師解何謂「工蜂」。
廉思:「工蜂」其實也是很偶然發現的,我們做了大量的調查,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大學青年教師今天的境況,我們去年到農村看到養蜂人打開蜂箱,蜂箱裡蜂后不工作,只產卵,雄蜂負責交配,工蜂一生都在勞動,最終被累死。我當時腦海中就反映出我這個課題,知識分子一生中都在思考,工蜂很弱小,猶如文弱書生。
關於《蟻族》,我們恰好是在2009年出的這本書,它剛好符合中國社會的情況,符合當時青年人的心態,國家越來越強大,個人越來越渺小。因為08年的時候剛好奧運會,這種感覺就凸顯出來。工蜂身上有刺,你招它一下,它會蟄你。一個蜂巢高高在上,我們也想像到既代表我們的高等教育,也是象徵我們的社會制度,包括蜂巢中蜂窩意味著隨著知識的發展,越來越專業的細分,像一個個小蜂窩一樣。還比如很多讀者有的看到我這本書,繼續引申,發現工蜂沒有繁殖能力,沒有生育能力,引申來看有人開玩笑說青年老師可能存在一個文化的斷檔的問題,由於我們的制度、高等教育制度、科研製度,使知識分子在知識的傳承上被閹割了,等等。包括工蜂是獨立作業,但是它又有集體的協同,等等,它和我們青年知識分子的概念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用「工蜂」的概念來形容知識分子。
精彩搶先看
許紀霖:我們只不過是一些「學術民工」而已
許紀霖:這個體制讓你瀟灑不起來
許紀霖:大學去政治化的核心問題是把行政的指揮棒去掉
廉思:生源精英化,畢業蟻族化,教師工蜂化,強者通吃化
許紀霖:知識分子能否保持獨立性跟處在體制內外沒有關係
廉思:上升渠道的狹窄會導致社會的不穩定
許紀霖:今天學術界已經沒有權威,只剩下權力了
廉思:很多的學生認為上思修課都非常堵心
許紀霖:中國目前的危險在於沒有底線
許紀霖:研究生是導師的一個工具
廉思:人人都可能成為知識分子,沒有一個人可以成為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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