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0-07-03 19:19:42
憑著這份熱愛和堅持，歷經近3年時間的打磨，突破2019年懸疑劇投資的最高體量，《隱秘的角落》交出了一份優異的成績單。「團隊一起吃過的苦和流過的淚水汗水，在這種滿足感前面都是值得的。」何俊逸真誠地告訴每經記者。
每經記者 溫夢華 畢媛媛 每經編輯 董興生
「我給這部劇打9分吧，跟著觀眾的評分走」，何俊逸思索了幾秒，給了一個讓人抓不到漏洞的答案。
這個答案也從側面體現了《隱秘的角落》在觀眾中真實的口碑。一部設定於小圈層的懸疑劇不斷破圈，成為一部全民熱議的爆款。從第一集衍生出的「一起爬山」梗，更是從劇蔓延至社交圈，討論度居高不下。與之產生強烈對比的是，今年影視行業受疫情影響，更加肅冷。春節後至今無一部電影上映，線上內容成為觀眾新的聚集狂歡點。
臨近端午假期，這部劇的總製片人、萬年影業創始人兼執行長何俊逸卻異常忙碌。在《隱秘的角落》正式完結的第四天，他終於在兩場會議間隙坐下來，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專訪。
何俊逸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韓陽 攝
從北京電影學院管理系畢業，並在中影供職數年之後，何俊逸出人意料地轉頭投入了網劇行業，創立萬年影業。「一部電影就像一場夢，而劇集更適合刻畫人物。這兩種產品都有自己獨特的魅力。」創業的近4年裡，何俊逸已經帶領團隊，推出兩部爆款懸疑劇。
視頻製作：韓陽
憑著這份熱愛和堅持，歷經近3年時間的打磨，突破2019年懸疑劇投資的最高體量，《隱秘的角落》交出了一份優異的成績單。「團隊一起吃過的苦和流過的淚水汗水，在這種滿足感前面都是值得的。」何俊逸真誠地告訴每經記者。
《隱秘的角落》上映之後，何俊逸時時關注著豆瓣、微博等社交平臺上觀眾的感受和反饋。「確實超出我們早先的預期了。作品品質能被業內人士認可，我們已經很滿足了，沒奢求能有現在這麼廣泛的影響。」何俊逸說，「讓人有種坐立不安的幸福感。」
「我們在開發階段時，也討論過講小朋友的內容題材可能會相對小眾，不太會引發大範圍關注。沒想到大家對作品這麼認可，還願意自發推薦給身邊人。」何俊逸坦言，團隊在前期沒有預料到《隱秘的角落》能如此爆火。
何俊逸認為，《隱秘的角落》之所以能獲得觀眾認可，源自團隊做到了三方面的努力。第一，是從前期的內容、劇本上，進行了反覆打磨；第二，拍攝時期精益求精，注意到了每個細節；第三，演員不分年齡大小，都貢獻了動人且真切的演技。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這份總結看似簡略，但若復盤這部劇的製作過程，其中的困難、堅持和磨合，或許只有親歷者才能真正體會。何俊逸介紹，自2017年想法萌生，創作方向幾經調整，2018年與愛奇藝達成合作意向，編劇團隊又經過一年多的調整斟酌，再到2019年盛夏曆時77天的實際拍攝，加之最後半年的後期打磨，這部作品終於以現在的完成度呈現到了觀眾眼前。
《隱秘的角落》開播後，原著小說作者紫金陳也在微博發表了觀後感：《隱秘的角落》和《無證之罪》是同一伙人做的，各方面都比《無證之罪》更好。但何俊逸認為，兩部作品所處時期不同，投資體量不同，市場成熟度也不一樣，兩部作品對他和公司而言都具有裡程碑意義。
圖片來源：紫金陳微博
相較之前的《無證之罪》，《隱秘的角落》確實有著更長的開發和製作周期，也是一部不惜力的作品。何俊逸向每經記者透露：「愛奇藝對《隱秘的角落》的投入，是《無證之罪》近三倍的體量，或許達到2019年自製短劇的投入天花板了。」
從《無證之罪》到2018年同在愛奇藝播出的《原生之罪》，再到《隱秘的角落》，萬年影業在積累著懸疑劇品類的製作經驗。《隱秘的角落》取景地在湛江，為了匹配這座海邊城市的環境氣質，劇組在成年演員和小演員的選角方面下足了功夫，以求找到最理想的演員陣容。
四次入圍坎城影帝的秦昊，拿下柏林電影節和金雞獎影帝的王景春，劉琳、蘆芳生也都是有質量保證的重量級演員，他們的加入都讓《隱秘的角落》打破了觀眾對網劇卡司的認知。同時，看下來整部劇的觀眾會發現，榮梓杉、史彭元、王聖迪三位小演員佔了全劇相當大的戲份比重。「孩子們的表演經驗是否足夠、在劇裡的表現能否得到觀眾的認可，說實話我們在拍攝前多少還是有擔憂的。」聊起劇中的幾位小演員，何俊逸坦言，「確定這些孩子們的角色花了大概6個月的時間，前後見了大概有2000個試鏡的小朋友，最終選擇他們的出發點就是他們身上天然帶的氣質就是符合人物角色要求的。」
導演辛爽在接受採訪時說過，他認為不存在兒童世界和成人世界的界限，拍這部劇就是告訴大家人是如何長大的。就如劇中朱朝陽、嚴良、普普是三個缺愛的孩子，他們一步步變得不幸，變成「壞孩子」，扎痛的確卻是無數成年觀眾的心。
開播之後，《隱秘的角落》在豆瓣上以高分開分，截至目前有接近40萬的觀眾進行了評價，評分停留在8.9。
圖片來源：豆瓣截圖
「《隱秘的角落》60%的觀眾是女性觀眾；並且覆蓋了幾乎全部年齡段。播出兩周後，累計有過億的會員播放量，這個數字在短劇集角度，應該算是非常不錯的。」何俊逸說。
《隱秘的角落》「現象級」熱播，讓外界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總製片人何俊逸和其背後的團隊身上。
作為一家年輕的劇集製作公司，成立於2016年的萬年影業憑藉著《無證之罪》《原生之罪》等懸疑劇，在市場中佔有一席之地。這對最初要在電影上幹出一番事業的何俊逸而言，頗有些「意外之喜」。
「我和團隊核心成員都是做電影入行的，也一直認為電影是要用一生時間執著去做的。不過在2016年底剛開始創業時，方向也沒有完全固定下來，業內資深前輩韓三平先生就給我們講，這幾年網際網路發展得很好，應該多關注了解劇集領域的機會，可以考慮做更新穎的網絡劇。」何俊逸回顧道。
到2017年，也是在韓三平和劉春的牽線介紹下，何俊逸和愛奇藝開啟了合作。何俊逸告訴每經記者：「當時我們和龔宇、愛奇藝自製劇開發中心總經理戴瑩都見了一面，探討了是不是可以一起做一系列、高質量的中國劇集，聊了一些提案，其中就包括《無證之罪》。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作為電影行業的大佬，韓三平退休後轉戰網生內容，熱心提攜新人，為《隱秘的角落》等網劇做監製。當每經記者提出希望採訪「監製」韓三平時，他推薦記者採訪製片人何俊逸，「你們年輕人之間多交流。」
每經記者注意到，從《無證之罪》開始，韓三平就擔任監製。隨後萬年影業製作的《原生之罪》《隱秘的角落》，韓三平也都是監製。何俊逸說，韓三平多次提及中國的劇集應該走自己的路，而不是去走別人的路。美劇優秀的地方可以借鑑，但歸根結底中國劇集一定是紮根土壤、能夠被生活感知，既能借鑑別人的工業化模式，又有自己的元素、本土化表達。
當年《無證之罪》的成績，讓平臺和團隊看到了進一步合作的潛力和可能。同年年底，萬年影業完成了A輪融資，愛奇藝成為投資方之一。對此何俊逸介紹：「愛奇藝作為公司的股東之一，給了我們很多空間，雙方更重視的是業務層面的合作，這種信任關係也讓我們在後面的合作中有更多有挑戰的嘗試。」
受疫情影響，今年整個影視行業都受到了衝擊。據不完全統計，今年上半年，已經有超5000家影視公司註銷或吊銷。何俊逸也坦言公司受到了影響，房屋租金也沒有得到任何減免，經營負擔都壓在他肩上，在拍攝過程中他與合伙人張勐也以個人擔保的方式向銀行貸款，用於支持項目的前期墊款和資金周轉。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
何俊逸稱目前公司跟行業進退與共，後續項目的開機時間也要取決於疫情的情況，目前更專注於前期劇本開發以及待播項目的製作。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公司的資本進程，何俊逸表示並未特別主動、積極地尋找融資。萬年影業在2019年《隱秘的角落》拍攝期間完成了A輪融資之後的又一輪融資，投資方為完美世界。「對於未來投資方的選擇上，更多還是考慮業務層面上的資源互補。」
在網劇市場摸爬滾打近4年，萬年影業算得上小有成績。很多人好奇網劇與萬年團隊當初想做的電影產品是否不盡相同？何俊逸坦言：「當時首要考慮的是公司要活下來。電影和劇集只是不同的文化產品形式，兩種品類我們都很重視、都很喜歡，也都希望能有機會做出被觀眾認可的作品。」
在何俊逸看來，未來網劇這條產品線是萬年會堅持深耕的，在懸疑這個類型上會更側重於社會派推理。同時公司也將投入資源在更多品類的開發拓展上。「當下懸疑劇被市場認可，能夠很好地服務於垂直觀眾群體。接下來我們希望在更加豐富和多元的類型題材上加以創新，為觀眾帶來更多的好劇。」
從《無證之罪》到《隱秘的角落》，短短3年的時間，市場和觀眾對於國產懸疑劇的認可早已不同。《隱秘的角落》的火爆，一方面讓懸疑網劇迎來了聚光燈時刻，另一方面則讓行業看到了「短劇」的小浪潮。
「《隱秘的角落》在市場上的反響，大家很興奮，因為這驗證了12集的短劇是有機會得到賦能，從而擁有不亞於許多更大體量劇集的影響力的。『迷霧劇場』之後還有4部戲，品質都非常好，劇場做起來了，其實意味著這條路能跑通了。」何俊逸說。
但模式跑通僅僅是邁出了第一步。一直以來，短劇品類之所以不太被看好，主要是由於在發行和平臺以集數售賣的模式下，短劇以集數折算出的經濟效益明顯不佔優勢。雖然經過長時間市場培育，觀眾認可度明顯提高，但主要依靠廣告和會員收入的懸疑短劇要最終實現商業價值和盈利，仍需上下求索。
圖片來源：何俊逸微博
何俊逸介紹，目前整體來看網劇市場仍未實現盈利。「市場盈利得站在產業宏觀角度去看，而不是說單看哪家公司或者單一產品的特例。網絡劇市場目前大多仍是平臺在投入支持。不過我們對盈利的臨界點到來持樂觀態度。」
「《隱秘的角落》是否能盈利我還真不知道，但應該比保守的預期要好一些。此前《無證之罪》應該是能夠給平臺盈利的，因為它的成本要低很多。」何俊逸坦言，如果這次6部劇集播完都能有非常好的認可，那可能春天快來了。
每經記者注意到，此次在《隱秘的角落》的排播上，愛奇藝也推出了「超前點播」。不過，作為製作方萬年影業並不參與分成。「現在平臺在做短劇方面都沒有獲得盈利，所以我們也希望做的劇集能夠給平臺帶來更好的流量、更好的收入，平臺能賺錢了，才有更充裕的資金反哺到內容上。」
何俊逸強調，只有劇場模式做起來，製作公司才有更多機會做更精緻的劇集。「劇場方式走通後，不論是招商還是會員拉新、點擊付費等，才能走得更好、更長久。」
圖片來源：何俊逸微博
據每經記者不完全統計，今年下半年三大頭部視頻平臺有超30部懸疑劇正在待播隊列。面對這股熱潮，何俊逸認為並不僅僅是懸疑劇的爆發，更是網際網路內容的爆發。「個人感覺整個網生內容都在以非常活躍的態勢上行。加之受疫情影響，內容載體消費也在以一定加速度向網際網路端遷移，大家會看到越來越多的團隊將注意力放到網生內容領域來。」
另一方面，有數據顯示超過八成的網絡劇用戶是通過手機進行觀看的，劇集的競爭更多是來自遊戲、短視頻等碎片化時間的競爭。這就導致不管是消費方式、使用方式抑或是資金投入，都促使劇集朝著精品化發展和進化。「現在電視劇和網絡劇、長劇和短劇的劃分還比較明顯，但未來播出模式和劇集長度會逐漸融合，最終趨於一致。」何俊逸如此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