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騷裡的香草

2020-12-22 甜橙樹2020

看到《香料歧路》時,對香料的興趣突然變得很濃厚啊!香料雖小,卻能把食物的風味調動得出神入化,太神奇了。

扒一扒香料,發現《離騷》和《楚辭》裡有很多呢!

我一直對屈原的作品很神往,可裡頭文字太深了,沒法認真讀完。但是,對於能吃的東西,我的積極性還是很高的哇,那就藉此機會,拜讀一下曠世奇作。

簡單介紹下,《離騷》是一首恢弘的古詩,全文373句,合計2476字。字字珠璣,講屈原的出生,以及非凡瑰麗的人生經歷,用各種香草香木,隱喻悲喜。

裡面很多植物沒聽說過,先查查它們的背景。

1江離:扈江離與闢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又稱芎,川芎,傘形花科。神農本草經載:芎,氣味辛、溫,無毒。主中風入腦,頭痛,寒痺,筋攣緩急,金瘡,婦人血閉無子。

關於川穹,還有個傳說。唐初,藥王孫思邈帶徒弟雲遊到四川青城山採集藥材,累了以後就在青松林休息。突然,山洞旁有隻大雌鶴帶了幾隻小鶴玩耍。藥王看得精彩之時,小鶴們驚叫起來,它們媽媽突然雙腳顫抖,哀鳴不停,肯定是得了急病。

到了第二天,藥王又來到青松林,聽到那隻生病的鶴還在痛苦叫喊。直到第三天,它才不再亂叫,而是飛翔在天空,嘴裡掉下一朵小白花,還有幾片像紅蘿蔔的葉子,藥王讓徒弟收好。

幾天後,白鶴的身體完全恢復,聰明的藥王就找到白鶴喜歡去的無頂峭壁古洞,發現那裡張著一片綠茵,無論花、葉,都跟之前白鶴嘴裡掉下來的一樣。

藥王想,雌鶴的病能好,肯定跟這藥材有關。後來,他發現這植物果然活血通經、祛風止痛,就叫徒弟帶下山給人對症治病,結果真的治好了。藥王隨口吟道:"青城天下幽,川西第一洞。仙鶴過往處,良藥降蒼穹。這藥就叫川芎吧!"

2 闢芷:扈江離與闢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多年生高大草本,高1-2.5米,根圓柱形,莖基部徑2-5釐米,基生葉一回羽狀分裂,復傘形花序頂生或側生,果實長圓形至卵圓形。

"芷",是對美好的稱呼。

3秋蘭:扈江離與闢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多在秋天開花,是大部分蘭花的俗名,花有幽香。秦朝時,其中一個品種由使者徐福帶到日本,在日本駿河地區落戶,一直傳到當代,所以又叫駿河蘭。

4蘭: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

離騷中的蘭,並非指蘭花,而是菊科澤蘭屬的植物。這類植物多生長在溼地,葉子有香味,可製成香料,用於除蟲闢邪。同樣也可以用於沐浴或直接佩戴身上,是著名的古代香草。

5 木蘭: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落葉喬木,樹皮深灰色,粗糙開裂;小枝稍粗壯,灰褐色;冬芽及花梗密被淡灰黃色長絹毛。

傳說,在江西廬山有兩戶人家,一戶有個男孩叫阿木,一家有個女兒叫阿蘭。這兩戶人家男耕女織,狩獵捕魚,過著和和美美的日子。

一天,城裡王府老爺出來巡獵,看中了阿蘭的姿色,便差人搶進府裡。阿木聞知,偷偷溜進王府院,帶著阿蘭一起逃跑,不幸被王府發覺,派人追趕。阿木和阿蘭逃到渾江畔上的望江崖,被逼無奈,雙雙投身江底。

他倆的父母把阿木和阿蘭從江中打撈上來,葬在望江崖的叢林中。第二年春天,望江崖上的密林間長出了奇異的木本花樹,雌雄同株,花香沁人,十裡不絕。據說,這便是阿木和阿蘭的化身。為紀念堅貞不屈的年輕人,起名為「木蘭花」。

6宿莽 :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有幾種解釋:1. 經冬不死的草。2. 特指墓前野草。3. 借指死亡。4. 卷施草。

據說,莽具體指何種植物,自古爭論不休。有人說是一種可以殺蟲蠹的植物,葉含香氣。楚人名草曰「莽」《本草綱目》認為是菵草:生於水邊及潮溼處的一種野草,可入藥。

7申椒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

花椒,芸香科的植物,從古至今的重要調料,除果實外,花椒全株都有香氣,味道與柑橘的葉片一樣。古人除了把花椒作為調料,也可泡酒。

花椒一名,最早文字記載在《詩經》。說明中國在二千多至三千年前已經利用花椒了。古代人認為花椒的香氣可闢邪,有些朝代的宮廷,用花椒滲入塗料以糊牆壁,這種房子稱為「椒房』,是給宮女住的。

花椒樹結實纍纍,是子孫繁衍的象徵,故《詩經·唐風》稱:「椒聊之實,藩衍盈升。又班固《西都賦》載「後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意思是皇帝的妻妾用花椒泥塗牆壁,謂之椒房,希望皇子們能像花椒樹一樣旺盛。

8菌桂: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惟紉夫蕙茞。

離騷中的桂不是桂花,而是肉桂。肉桂的葉子、嫩枝、樹皮均富含香氣,人們多用其樹皮作為香料,即桂皮。現代的一些雞尾酒會加桂皮,其實古人便將桂皮或桂枝泡於酒中,酒香特殊。此外,肉桂的樹幹也可以作為木材。

9蕙: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

九層塔,又名"魚香菜"、"羅勒",粵東客家地區和潮汕地區的人稱之為金不換。

羅勒原產印度,西亞,印度人視其為神聖香草,天神賜給人類的恩典。

在印度羅勒被視為神聖之物,在法庭上發誓的時候,必須以它為誓。

其次在印度亦認為配戴羅勒葉片可以避邪。

在歐美的神話故事中常見到「羅勒」的蹤跡。在古羅馬時期,羅勒的名稱為"basilescus",它源自於噴火龍的意思,因此傳說胸前必須佩帶著羅勒才能解除魔咒擊敗此怪獸。

在歐美傳統醫學上以羅勒作為解蛇毒或毒蜘蛛之藥劑。

據傳耶穌基督復活之後,在它的墓穴旁長滿了羅勒,除了代表羅勒本身韻神性外,更強調其生命力的強韌。

中南美洲國家視羅勒為保護身家安全的吉祥植物;墨西哥的情人之間也會獻上羅勒,代表仰慕之意。

東正教祭典使用的聖水都是以羅勒調製成。

羅勒的希臘字代表為皇室或國王,據稱當時在宗教祭典上希臘國王用的香油即為羅勒精油所製成,因而被稱為 "國王的香藥草"。

而羅馬尼亞羅勒則代表比較浪漫的意義,當男孩子接受少女一支羅勒枝條,表示他們彼此已經正式訂婚。

羅勒由印度傳入中國,羅勒為印度語的譯音。中國在北魏《齊民要術》中就有其栽培加工記載。羅勒莖四稜,多分枝;葉對生,卵圓形;花分層輪生,花冠唇形,白色、紫色,葉色翠綠或紅紫,花簇鮮豔,且具有芳香氣味,是庭院花鏡、樹壇邊隙地栽植的優良地被材料。

10留夷: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

芍藥,別名別離草、花中宰相,有淡淡清香,其根製成中藥具有鎮痙、鎮痛的藥用價值。位列草本之首,其被人們譽為「花仙」和「花相」,又被稱為「五月花神」。

芍藥根莖葉無特殊味道,但花香氣濃鬱。還有位鼎鼎大名的親戚:牡丹。牡丹舊稱木芍藥,後來名氣才慢慢蓋過芍藥。

插播一句,《甄嬛傳》裡的皇后娘娘和華妃,不正是牡丹和芍藥之爭麼!嬛嬛還獻詩一句: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11揭車: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

《楚辭植物圖鑑》裡說揭車是珍珠菜,為報春花科珍珠菜屬植物,根或全草可做中藥。具有清熱利溼,活血散瘀,解毒消癰之功效。

揭車在古樹中又稱「藒車」,楚地產的香草,古用以去除臭味及蟲蛀。符合類似條件的,可能是珍珠菜。珍珠菜枝葉富含精油,是戰國時代楚地常用香料,也可作為藥材。

12杜衡 :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

杜衡全株含芳香油,特殊的氣味可以驅蟲,古人作為香料佩戴,近代也用杜衡等代替樟腦丸驅蟲。同樣可作為藥材。

杜衡,也叫馬辛、馬蹄香,馬兜鈴科植物。杜衡和小葉馬蹄香的全草、根莖或根皆可入藥。杜衡氣芳香,味辛辣,雖是中藥,但小有毒性,飲用過量會出現類似磷中毒症狀。

13秋菊: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秋菊,又名菊花、別名九華、黃花、帝女花。帶有淡淡花香,中國人極愛菊花,從宋朝起民間就有一年一度的秋菊盛會,古神話傳說中秋菊又被賦予吉祥、長壽的含義。

秋菊傳說:梁代吳均《續齊諧記》一書記載:東漢時,汝南汝河一帶瘟魔為害,疫病流行,呻吟痛苦之聲遍布。有個名叫桓景的人,歷經艱險入山,拜費長房為師,學消災救人的法術。一天,費長房告桓景:"九月九日瘟魔又要害人,你快回去搭救父老親人。"並告訴他:"那天登高,再把茱萸裝入紅布袋裡,扎在胳膊上;喝菊花酒,就能挫敗瘟魔,消除災殃。"桓景回鄉,遍告鄉親,於九月九日那天,汝河洶湧澎湃,雲霧瀰漫,瘟魔來到山前,因菊花酒氣刺鼻、茱萸異香刺心,難於靠近。桓景揮劍激戰,斬瘟魔於山下。傍晚,人們返回家園,家中"雞犬牛羊,一時暴死",而人們卻免受災殃。從此,重陽登高避災的風俗,就世代相傳了。

14薜荔:攬木根以結茝兮,貫薜荔之落蕊。

又名涼粉子,木蓮。瘦果水洗可作涼粉,藤葉藥用。

王逸註:「薜荔,香草也,緣木而生蘂實也。」乳汁含橡膠成分。成熟果富果膠,可制涼粉,供食用;根、莖、葉、果藥用,有祛風除溼、活血通絡、消腫解毒、補腎、通乳的功效。

15芰荷: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菱葉與荷葉,《離騷》中也有一些植物並無香味,比如芰荷。芰,如今成菱,果實就是我們常吃的菱角。菱角外殼紅色,是士大夫服色的象徵,顧有制芰荷以為衣兮的說法,也與後文的芙蓉對應。

16芙蓉: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原辭指荷花,現多指木芙蓉,芙蓉花美麗,白色或粉紅色,到夜間變深紅色。

蓮花、芙蕖、芬陀利花、水芝、水芸、水目、澤芝、水華、菡萏。古人稱未開的荷花為菡萏,即花苞、水旦草、芙蓉、水芙蓉、玉環、六月春、中國蓮、六月花神、藕花、靈草、玉芝、水中芙蓉、水宮仙子、君子花,天仙花、紅蕖、溪客、碧環鞭蓉、鞭蕖、金芙蓉、草芙蓉、靜客、翠錢、紅衣、宮蓮、佛座須等。

傳說:荷花相傳是王母娘娘身邊的一個美貌侍女——玉姬的化身。當初玉姬看見人間雙雙對對,男耕女織,十分羨慕,因此動了凡心,在河神女兒的陪伴下偷出天宮,來到杭州的西子湖畔。西湖秀麗的風光使玉姬流連忘返,忘情地在湖中嬉戲,到天亮也捨不得離開。王母娘娘知道後用蓮花寶座將玉姬打入湖中,並讓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從此,天宮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間多了一種玉肌水靈的鮮花。

16瓊枝:溘吾遊此春宮兮,折瓊枝以繼佩。

瓊枝在古文中亦有許多不同的含義:1. 傳說中的玉樹。2. 喻嘉樹美卉。3. 喻賢才。4. 喻皇族子孫。5. 喻美女。6. 喻燈燭。7. 木棉樹的別名。

簡而言之,《離騷》裡的植物,大體分類為以下幾類,有二十幾種。

入藥:江蘺(川芎),茝/芷(白芷),蘭(澤蘭/佩蘭),茹(柴胡),揭車(珍珠菜/蒼朮),杜衡

觀賞:木蘭,留夷,蘭,蕙

調料:椒,桂/菌桂,蕙(羅勒/蘭香子)

惡草惡木類:宿莽(菵草/經冬不死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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