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館老闆娘給客人端上豆花 本組圖片由首席記者 鍾志兵 攝
文華燒柴火煮豆花
文華在點豆花
重慶商報消息,「你們又來晚了,今天的豆花賣完了,明天來吃,要趕早喲!」
和往常一樣,下午兩點過,豆花館老闆文華已把廚房打掃得一乾二淨,煮豆花的大鐵鍋已經被刷乾淨涼了半天。這幾天雖然陰雨不斷,但仍擋不住眾多「吃貨」前來品嘗他的豆花。
忙碌了一天的49歲文華,坐在寸灘老街豆花館的門口,對兩名食客說:「這個點來吃豆花,十次有九次空『口』而歸,要來可以提前預訂。」寸灘老街豆花館,雖然經過61年但仍沒有一絲變化:老宅、老桌凳、老灶、老鐵鍋,豆花還是老味道,成為遠近聞名的飯館和難忘的舌尖記憶。
老街尋老店 導航徹底暈菜
20日一早,記者從主城出發驅車前往文華的豆花館。不要認為導航找地方就是萬能,如果用導航來找寸灘老街豆花館,估計要被轉暈頭。
記者駕車順著海爾路方向往唐家沱走,路過了寸灘大橋,見到第一個紅綠燈調頭,然後靠最右邊車道行駛,不要過寸灘大橋。在橋頭右邊有一條水泥路,直接右轉,再行駛100多米,前面有一個岔路,調頭後從左邊長下坡直行完是一條機耕道,再繼續前行。如果底盤低了的轎車行駛有一些困難。逢路人便問:「吃豆花啷個走?」當看見很多車停在道路的盡頭便是找對了地方。豆花館位於原來的寸灘水碼頭邊上,是一條長一公裡左右的老街。由於舊城改造,老街上的房子被拆了,只剩幾幢,老街也只有200多米。豆花館是保存最好的一幢老建築。在上世紀90年代末,寸灘大橋建成後,海爾路就不繞道通過寸灘老街,更加不好找。現在的豆花館在一片殘垣斷壁中,四周無標誌建築可當參照物,所以用導航,它會帶著車在寸灘大橋周邊轉圈圈,最後還是老闆開車來接人。
老宅老桌凳老灶老鐵鍋
10時許,在道路盡頭,豆花館的「招牌」是一塊廢棄的爛木板靠在牆上,上面幾排紅漆寫著:豆花,紅燒牛肉,紅燒肥腸,紅漆還有一些脫色,簡陋之中透出幾絲「倔強」。來到豆花館:磚牆、土瓦、木柱。梁柱歪歪斜斜的「穿鬥」老宅。
豆花館內擺放著10張表面斑駁的老桌凳,房梁上肆意穿梭的電線像蜘蛛網。老式吊扇、電燈等電器吊在房梁上。柴火老灶上駕著一個巨大的鐵鍋,黢黑的煙囪從灶旁升起衝出屋頂。
「這個鐵鍋跟著我有21年了,直徑1.2米,重80斤。」文華說,小點的鐵鍋直徑0.9米,重60斤,跟著我都有15年了。「年齡最大的是房子,建於民國初年。老灶是母親開豆花館壘起的,比我歲數還要大。」
食客從兩路開車來吃豆花
11時許,食客就陸續打電話給文華預訂豆花。「老闆,給我們留6個人的豆花,哈哈過來吃喲!」「記一個,6個人。」「老闆,我們是兩個人,給我們留兩碗豆花。」……「再來一個,2個人」……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將接到預訂的人數,報給老婆記在本子上。「人多了,怕搞忘了。」到12點,他接了16個預訂電話,拒絕了2個。
從11點開始,食客開著車來吃豆花的人逐漸增多。「老闆,我們訂了的,坐哪裡?」「那個角落裡的桌子是你們的,4碗豆花,1碗紅燒牛肉,1碗紅燒肥腸,馬上就上。」來的兩個是熟人,是從兩路開車過來的。
由於豆花館不當道,步行過來也不方便。「來吃豆花的人,都是開車來。來了吃,吃了走,天天如此。」
下午1點,豆花賣完了,老闆和老闆娘開始收拾屋子。
故事
豆花館只賣3樣菜 幾十年來沒變過
豆花館如果賣到下午2點還沒有賣完,文華會免費送給鄰居們。這些鄰居也包括吃了文華豆花39年的陳婆婆,文華喊她「阿姨」。
「我1975年嫁過來的時候,豆花館已經開了19年。」今年62歲的陳婆婆說,聽生產隊的老人介紹,老宅產權以前屬於生產隊所有,其歷史更是要追溯到民國初年。1956年實行集體經營,生產隊就在這裡開起了豆花館。
1978年,文華的母親從生產隊承包了豆花館,開始自己經營。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物質比較匱乏,掙錢也不容易,雖然一碗只要1.5元,飯不限量。但當時一個高級工人一個月七八十塊錢工資,仍很少去吃豆花。只有家裡來了親戚,才會奢侈一回,端幾碗回來招待客人。」陳婆婆說,親戚吃了讚不絕口,回家時還去豆花館「打包」帶回家給家人吃。
1986年,18歲的文華高中畢業,從母親手裡接過了豆花館。
前天中午,五裡店的彭國華帶著老婆又來吃豆花。「老文,和以前一樣,兩碗豆花,一碗紅燒牛肉。」 彭國華和文華是熟人。
豆花館只經營3樣菜:豆花、紅燒肥腸、紅燒牛肉,幾十年來一直沒有變,純粹得連佐餐的泡鹹菜都沒得,除了3樣菜以外就是甑子飯,食客吃完後可自行添加。7元一碗的豆花上桌後,蘸碟是由「油辣子」、「菜油」、「蔥」、「蒜」、「鹽」、「花椒麵」六種調料組成,猶如音符看似簡單其爐火純青組合成碟,靠的全是老闆幾十年的「手感」。
豆花本身在碗中份量非常「旺實」,其表面細滑白淨,最後口感「綿而不老、嫩而不溏」,火候滷水拿捏非常到位。悠然一夾豆花均蘸入口,再配合一口帶著柴火香的甑子飯,讓食客們即刻頓悟豆花飯的香。
經營
每次只漲5角 價格已從1.5元漲到7元
上世紀八十年代,豆花1.5元一碗,蘸碟不要錢,甑子飯隨便吃。如果食客還要再加點豆花,也是免費。「平時生意一般,每到趕集日子,生意比較好,一個月去掉豆子和調料、飯的成本,還有五六十塊錢,算高收入了。」文華回憶,上世紀80年代初,工人一般工資在40元上下,可以養活一家5口人了。
1988年,隨著物資供應日益豐富,豆花已經不能滿足食客的需要,文華開始做燒菜。「開始先做的是紅燒肥腸,3元一碗。」文華說,但大家仍是以豆花為主。這時,豆花也從1.5元一碗賣到了2元。
到了1990年,社會經濟進一步發展,豆花的味道沒變,但食客的需求在變化,菜品又太單一,文華再次推出了紅燒牛肉。豆花從2元賣到2.5元,紅燒肥腸從3元一碗賣到5元,紅燒牛肉也是同步價,5元一碗。
時代的不停變化,但文華的3樣菜仍沒變化,而食客換了一批又一批,因味道正宗,又有柴火的香味,豆花一般到下午2點前就賣完了。雖然物價飛漲,但豆花漲價時間很少,每次只漲5角。跨入新世紀,重慶豆花價格也進入「5時代」,達到5元;2004年6元,紅燒肥腸、紅燒牛肉賣到15元。
「最後一次調價是2014年,豆花是從6.5元到7元,紅燒肥腸、紅燒牛肉20元。」文華說,一個人來吃飯,一碗豆花,一碗紅燒牛肉,27元,划得來。
心得
點豆花時 膽巴只能點到鍋面的78%
文華的母親做豆花,全是最原始的手工做法:石磨推豆子,用柴火灶煮鐵鍋裡的豆花,膽巴(滷水)點豆腐。做出來的豆花綿扎細嫩,嫩而不溏,綿而不老,豆香濃鬱。特別是槁水(豆花水),甘甜而不夾嘴,回味而香。
文華從母親手裡接過豆花館,他仍按最原始的手工藝做豆花,唯一變化的從石磨換成了機器。
豆花要綿而不老,豆香濃鬱,要最好的黃豆。「每次選黃豆,都是我去盤溪選,兩年以上的黃豆不要,做的豆花不綿,只要當年10月的黃豆,出豆花多,化渣、綿嫩,而且豆香濃鬱。」文華做豆花很有心得:黃豆要提前一個晚上泡好,夏天最多泡6至7小時,冬天時間要久一點,8至9個小時。
「如果不知道黃豆泡到位沒有,拿一顆黃豆咬開,中間有一點白,這是黃豆最出豆花的時候。」他說,黃豆沒有泡到位,豆花「產量」少,不划算。泡過了,黃豆粉達達,點的豆花不香,全是綿。泡黃豆的關鍵是用冷水,用開水是強行發豆,口感就像豆腐。
做豆花最關鍵的是點豆花。膽巴比例要恰到好處。點豆花時,膽巴只能點到鍋面的78%,剩下的22%,用前面的膽水慢慢澆到上面。膽巴多了,豆花老,槁水夾嘴。膽巴少了,原本可以點10碗的豆花,最多只有6碗。
「每天凌晨5點起床,用80斤黃豆點兩鍋豆花,用50斤大米煮3甑子的飯,賣完就關門。」文華說:「豆花是我的全部心血,一直用心守住這份正宗的豆花。因為用心,所以很累。準備再做十多年,讓21歲的女兒接手,自己可以退休了。現在,女兒女婿也開始經營豆花館,讓下一代去守護。」
重慶商報-上遊財經 首席記者 鄭三波
原標題:一碗「61歲」的豆花 帶你品嘗老街老灶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