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
類似咖啡館、書店這樣應當刻意精緻的業態,開在有的鄭州人手裡,總是「蜜少了添糖精」,多少有糊弄將就的成分。好在松社不走虛浮精緻的小資路線,是紮實又雅致的漂亮:天花板高的大書架、實木桌椅和地板、茶室陳列著各色古董瓷器……一進門,水吧主推竟然是蓋碗兒茶。
留心的客人走一圈,大概就能從書店的風格估摸出店主的氣質。主人劉磊四十出頭的年紀,正氣的臉龐、濃重的眉毛、古銅色皮膚,展現出文化人的健談。五年前他從機關裸辭下海,沒挑大富大貴的生意做,憑中年情懷點燃少年理想,開了松社書店。
創造書和人的約會
我們很多人其實已經長時間遠離書本了。
在書架前走走,手指掠過一排書,在感興趣的一本書前停下、抽出,沉甸甸地捧著,翻一下還不錯,找位置坐下、靜讀。這樣緩慢探尋的過程,在重成功與效率的電子時代被忘得差不多了,隨之失去的還有偶遇的驚喜、相識的樂趣和擁有的踏實。
實體書店的意義,就在於保留了人們與一本好書約會的機會。而書又連接著作者、編輯、出版社、書商、書店與讀者,我們因此在書中進行豐富的交流,穿越去不同的人生。
「松社我來講」自2013年創店以來已經舉辦了400多期。當作者從書本背後走出,來到讀者面前,就把文字變成了立體的存在,也讓書店成為了實體的社交網絡。這個欄目寫在劉磊最初的藍圖裡,至今他依然以此為傲。不在知名嘉賓和人山人海的聽眾,而在於他自喜找對了書店的定位:「現在高檔酒店會議室開新書發布會也不見得有人稀罕,但松社書店準確地吸引到了與它同頻的朋友,贏得了這座城市讀者的信任。」
書店應由其中的藏書凝聚出自有的氣質,但如果只賣所謂的暢銷書去討好讀者,那就與噹噹、亞馬遜的倉庫無異。劉磊親自擔任松社書店的選書師,他說:「有些書即使不好賣也必須存在,因為這些書共同組成松社的意志,少了就不完整。」
眼前這位文化人兼機關幹部畫風的大叔,意志格調極高,無數次在談話中強調書店承擔大眾文化導向的責任。他從松社出發,受邀去為不同的家庭打造家庭書房。他的書與這些家庭相遇,促使他們實現一定的自我教化與美育養成,說到這兒,他嚴肅又文藝地讓我記下:「我的心願,就是每個家庭最晚熄滅的是書房的燈光,而不是電視機的螢屏。」
理想主義也要落地生根
他也談起身為老闆的焦慮:「資金雄厚的大型品牌書店創新轉型、自給自足的小型書店遍地開花,年輕的松社要在二者的夾縫中突圍,必須進一步精準自己的定位。」
劉磊中文系畢業,聊起了「系病」——理想主義,他說:「即使歷經打磨,也『久病未愈』,並慶幸擁有了許多理性因素的加持。」他仍是一介書生,卻被訓練有素,又深諳江湖規矩。
因此,松社從一出生就沒有被陳舊的書店體系浸染,始終維持著健康的經營模式。以傳統模式經營的書店與出版社採取「先供貨、後結帳」的賒帳經營模式,這在業內是常態。劉磊笑著說:「這輩子哪敢欠過人家錢啊,我進一批結一筆,松社因此積累出良好的信譽。」憑藉優秀的經營理念和團隊建設,松社獲得了許多大型企業和文化官員的支持。「影響有影響力的人」這句話有點理想主義式的高傲,松社做到了。
「看得見未來」
2015年底,大陸首家誠品書店在蘇州開業,包含「誠品生活文創平臺」和房地產家居「誠品居所」在內的總建築面積達13萬平方米。時隔一周,國內第一家「MUJI BOOKS」落戶上海淮海路,由於限流,店門口的隊伍從淮海中路瑞金二路口一直排到了思南路。
賣書的誠品開始賣家居甚至賣房子,而賣家居的MUJI開了書店。都收穫了可觀的市場。如何看待這樣的「不務正業」?劉磊說:「勢不可擋」。
書的實物匹配功能十分靈活,幾乎在任何環境中都具備普適性,加之內涵豐富,書店經營的任何多邊跨界似乎都不會顯得突兀。
正在規劃的廈門松社擬採取「書店+酒店」的經營模式。書店可以吸引氣質相投的文化群體,為酒店過濾出高質量的客人,他們在住店期間有機會再次形成交流圈,從而無限拓展「一本書」的有形文化價值。
近兩個月,松社幾乎所有人都在為新店開張而輪流奔波在兩座城市。幾乎每個深夜工作群中都討論聲鼎沸,為一個策劃或是一篇文案,他們走得辛苦卻堅定。「看得見未來」是松社最初的座右銘,道出了每一位實體書店人在使命深處埋藏的灼灼信心。關於這句話含義何在,他的回答是:「我堅信對全民閱讀推廣是一個國家長治久安和可持續發展的原生動力,堅信讀書在任何時代都能夠讓人看得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