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關大街附近的一處菜市場,製售假藥的團夥成員選擇一個偏僻角落,吸引中老年人來買藥。 本報記者 戴偉 攝
叫價600元的「秘制神藥」其實就是烏雞白鳳丸團開後蘸薑黃粉所制,而這樣的一粒丸藥成本不足一毛錢。本報記者 戴偉 攝
先給你免費擦藥酒,再給你展示「能化玻璃」的藥丸；賣完了600元一粒的「神藥」,還得嚇唬你千萬別告訴家人……5月28日,在端掉這幾個來自貴州的製售假藥團夥後,辦案民警還繳獲了一本「神醫講義」。
這本「教科書式」的騙人「秘籍」,恰好揭露了嫌犯是如何把盲目求醫的老太太一步步拉入陷阱,如何將成本幾分錢的藥丸賣出六百元天價的。
本報記者 尉偉
免費送藥酒
先籠住人氣
●「神醫講義」
婆婆們,快坐下。(拿出瓶子)這藥酒是我們少數民族秘制的,市面上買不到。它3分鐘進血管,15分鐘走遍全身,25分鐘就把你們身上的毒排出來,擦後會有麻、熱、涼等六種不同反應,有一種,就恭喜婆婆了,你們的病和我苗家這藥對上號了,證明我今天沒有白送。
但你們聽清楚了,這藥是外用的,要用炒菜的那個生薑切成片蘸起來擦。我們不要錢,您覺得有效果,回去替我們做宣傳、打廣告好不好?
●民警揭秘
5月13日,62歲的趙大娘送孫女上學後,在濟南老東門附近遇到這一團夥,並被其免費送藥所吸引,擦拭藥酒後感覺對方所言不虛。
「其實,薑片蘸酒擦拭肯定會有發熱的效果,免費治療不過是個幌子。」東關大街派出所民警曲京程說,製售假藥團夥成員分工明確,有的發傳單、攬客,有的負責選地點、講課,還有的負責望風、跟老人回家取錢。「比如望風的,看到有外人過來就把他支開,防止他打擾同夥賣藥。」
所謂「秘製藥酒」,不過是嫌犯花十幾元買來的劣質白酒,加上些簡單的中草藥,用老抽、色素調色後,再灌進空輸液瓶製成。
現場吞玻璃
胡吹「藥效」
●「神醫講義」
我們家這藥酒管事嗎?(管事)。既然婆婆誠心,今天我也不會虧待你們。婆婆,見過這樣的丹藥嗎?有人說像蟲子,有人說是蜜蜂,上面的紋路其實代表「生活興旺、藥到病除」。
(丹藥連瓶摔地上)這個玻璃碴,你們不敢吃,我也不敢,就算你們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但今天,我就敢吃。為什麼?因為有我們苗家這個丹藥。聽清楚了,婆婆們,我家這個藥,不光能治你們的慢性病,就連我吃這個玻璃碴下去,幾小時後它能把玻璃碴化成水,從小便裡排出來(開始吃)。
●民警揭秘
本來,趙大娘對對方半信半疑,但看到他們的少數民族服飾以及「神醫嫡傳」吞玻璃的表演,她才深信不疑。
「事後,我們了解到,講課的『神醫』並沒有真的將玻璃碴吃下,而是趁老人不注意時偷偷藏在了手裡。」曲京程說。講課的「神醫」之所以這樣做,目的就是讓老人相信他們所言,為其下一步行騙作準備。
至於苗家祖傳丹藥,一團夥中負責講課、製藥的「神醫」蔣某向民警交代,他們買來烏雞白鳳丸或六味地黃丸,用手團開,捏成長條,再用梳子分成一二十份,蘸上薑黃粉就製成了。
據介紹,一盒10粒裝的烏雞白鳳丸,藥店賣15元,1丸可以團成20粒丹藥。這樣的1粒丹藥,成本不足一毛錢,嫌犯卻向老年人賣600元。
不買我的藥
讓你手腫沒藥治
●「神醫講義」
這個丹藥傳到我爺爺那裡已有幾百年,每晚9點半貴州臺,有我爺爺做廣告。它能治頭痛、頭暈、高血壓、腎結石等等,也就是去醫院開刀動手術花個十萬八萬才好的那些病。
婆婆們,現在摸著你們善良的心:想不想把你們的病治好?(想呀)。想吃的婆婆來這邊(用針扎丹藥,每人5-10粒),不吃的用我家特製的消毒水洗手。你們剛用的藥酒,有渣滓在手上。我們苗藥以毒攻毒,你們不要像去年我在廣西做廣告時遇到的一位婆婆,她沒有用消毒水清洗,回家不到一個小時,手腫了,差點沒命。
●民警揭秘
「電視臺根本沒有播過他們所說的廣告,那不過是他們忽悠老人上當的把戲。」歷下公安食藥環中隊民警李棟說,不僅如此,這些「神醫」根本沒有行醫資格,那些配製的藥酒、藥丸也都屬「三無」產品,是典型的假藥,「就算是祖傳秘方,對外也需要經過有關部門的批准或備案。」
而據嫌犯交代,所謂特製的消毒水,有的就是給老大娘擦拭的藥酒,有的就用礦泉水替代,「目的還是為了藉此控制老大娘,讓她們下一步不得不掏錢買藥。」
獅子大開口
一粒藥丸要六百
●「神醫講義」
(受騙者吃藥後)婆婆會說,剛才不要錢,現在怎麼又要錢了?這個藥太貴了,我送不起你,我要收回成本的,裡面有人參、蟲草、天麻等38種,得賣600才能賺一點小錢。
將心比心,婆婆們,我很尊敬你們,你們也要尊重我。當然某些時候你們把我當野兔玩,我也會把你當螞蟻踩,叫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苗家有無影藥,看不見摸不著,誰要得罪我,我給他放上一點,回家不到一小時就會……那種欺負我的人,他不仁我也不義。
●民警揭秘
「那丹藥吃著沒啥感覺,之前有點兒苦。」儘管她吃了23粒,「價值」13800元,但趙大娘告訴民警,她更擔心的是對方會給自己下藥。
「通過以假亂真的吃玻璃碴、一步步的心理暗示,再加上言語恐嚇,嫌犯讓老大娘心存恐懼,明知藥貴,也不得不乖乖交錢。」歷下公安東關大街派出所副所長張凱說。
製售假藥團夥還會採取另一種方式恐嚇老人:在老人吃藥後,說他們有神力,能藉助藥引,對使壞的人拍哪兒爛哪兒。「一位老大娘明明吃了5粒,卻被說成8粒。開始老人不服,結果對方一拍大腿,老人自己嚇自己,就感覺頭暈腳軟,不得不認栽。」張凱說。
三天不許說
為開溜做準備
●「神醫講義」
還有哦,婆婆,你回家3天之內,不要傳名、打廣告知道嗎?我們家這個藥是藥王菩薩恭敬出來的。你說了,那就出賣了你的良心,藥王菩薩就回來懲罰你。一個婆婆有關節炎,吃我們藥第二天好了,一高興說出來了,結果兒子第二天走路上給摩託車撞斷腿了,她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沒有忌嘴,把這件事說了出去。
如果你提前宣傳了,會給家裡帶來不吉利,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兒女、孫子著想。
●民警揭秘
趙大娘告訴「神醫」,自己沒那麼多錢,只有孩子剛給的一萬元存摺。於是,「神醫」安排同夥跟隨她回去取錢。同夥給趙大娘「消毒」後,好心的趙大娘還額外給了對方20元打車費。可兩天後,趙大娘就出現了腸胃疼痛、渾身乏力的症狀,感覺上當的她隨即報警。
「如果老人實在拿不出錢,幾十元、上百元的,他們也要。」民警曲京程說,嫌犯也怕受騙者報警,「有一個老人回家拿錢時明白過來,說要報警,對方立即開溜了。」
張凱說,團夥讓老人三天後再宣傳,也是為了便於他們脫身。因為他們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等老人明白過來或是家人知道了,他們早溜了。「各團夥成員之間也相互搭夥,也就是互換面孔,防止有被騙的老人認出來要錢或報警。」張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