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經緯網訊:上海土地資源越來越稀缺。商務成本的攀高使上海的土地和勞動密集型產業承受越來越大的壓力。
新的規劃明確了已經開始實施的產業調整戰略。在「市區體現繁榮、郊區體現實力」的思路下,中心市區將以金融、信息服務等現代服務業為重點,一個支撐上海經濟、覆蓋上海廣大郊區的環郊產業帶進入了加速軌道。而上海和整個長三角的一體化也首次被列入規劃。
聯合利華的遷徙之路
2003年10月31日,上海漕河涇高新技術開發區的一幢辦公樓前金獅飛舞。在將生產加工基地遷出上海的一年多之後,聯合利華又在上海建立了全球的第六個研究中心(研究所)。
然而,同樣還是聯合利華,在一年多前將位於閔行的日化生產基地遷往合肥。這一事件不僅在財經界,對上海的官員們也產生了極大的震動。
聯合利華(中國)的對外關係董事曾錫文告訴記者,移師合肥的原因在於:聯合利華通過自己的全球評估系統得出結論,在合肥建工廠,生產成本在全球所有的生產基地中最低。
同樣的遷移趨勢也發生在民營企業中。8月到9月,記者採訪了紹興、台州、寧波等城市的市長或主管經濟的副市長,他們轄下的大型民營企業大多數已經將營銷中心、管理中心或者信息中心乃至總部整體或部分地遷往上海,而加工中心大都留在本地。
漕河涇的「飛地」計劃
上海市區甚至是近郊的很多園區和工廠日益面臨商務成本的壓力。
正在遷移的不光是企業。漕河涇新興技術開發區自身也在尋找新的空間。
漕河涇是最早的國家級高科技園區之一,1992年春天,鄧小平南巡途經上海,在漕河涇的一個實驗室裡進行了著名的姓社和姓資的講話。
園區規劃面積5.98平方公裡。2/3的面積已經進入產出期,剩下的1/3也已經完成了規劃。2003年園區累計吸引外資超過20億美元,銷售收入預計可以超過350億人民幣,是目前中國單位面積產出額最高的高新科技園區。
但漕河涇也面臨著新的挑戰。
1984年,陳青洲和他的同事們一起參與了漕河涇開發區的籌備。「那時候,這裡是成片的稻田。我們租用了農房做籌備辦公室,站在工地上可以看到河對面成片的鴨棚和豬圈。」 現任漕河涇新興技術開發區發展總公司副總裁的陳青洲說。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19年後的今天,漕河涇周圍已經高樓林立。「以漕河涇為圓心,5公裡為半徑,居民的數量超過200萬。而在20年前,內環以外就已經是郊區了。」
「當時開發一畝地,從拆遷安置到基礎設施建設只要10萬元,而現在要接近90萬元,如果加上各種稅費,每畝的開發成本在100萬左右。」
在這樣的情況下,開發區開始了「飛地計劃」。在浦江地區興建了10平方公裡的漕河涇開發區浦江高科技園區,除去舊工業基地改造4平方公裡,新建6平方公裡的園區。此前,漕河涇還在松江興建了一個面積較小的科技園。
「在浦江地區的開發成本是30萬元/畝,松江的開發進行的比較早,25萬元/畝,只有園區本部的1/3不到。」陳青洲說。
和漕河涇面臨的問題一樣。上海市區甚至是近郊的很多園區和工廠日益面臨商務成本的壓力。在新的規劃中,中郊和遠郊將有很多大型的工業園區興起或者擴展。
上海的雙引擎
郊區的產業基地和中心市區的現代服務業。
事實上,聯合利華和漕河涇所面臨的問題也正是上海市政府官員和決策專家們重點考慮的難點。
新規劃對未來上海中心市區(外環以內)和郊區的產業發展方向進行了明確的定位。
規劃設想要「大力發展信息、金融、商貿、汽車、成套設備、房地產六大支柱產業」。「重點提升基礎原材料工業,使石油化工、鋼鐵成為上海工業發展的強大支撐」。其中金融、商貿等現代服務業主要集中在中心市區。
與產業規劃相伴的是城市布局的變化。要「重點發展新城和重點鎮,嚴格控制分散、低效益產出的村鎮建設用地規模。」
規劃會議上,未來上海的城市發展戰略被表述為「三個集中」:「上海建設的重點應該從中心市區轉向郊區。加快郊區發展,進一步推動產業、人口、土地的三個集中」。
在此次會議之前,上海已經在嘉定、松江、青浦規劃了173平方公裡的園區。而在此輪規劃中,和降低商務成本相關的規劃面積遠遠超過已批准的173平方公裡。除以上三地外,新增規劃土地主要分布在浦東新區、深水港和郊區新城等。即使按照下限計算,規劃面積也超過300平方公裡,是上海的老中心市區的一半。
不少跨國企業的高層認為,上海擴大園區面積最初的觸動來自聯合利華等企業的生產基地外遷。但無論如何,降低商務成本,吸引製造業國際資本都被認為是此輪規劃的重點。
郊區的產業基地和中心市區的現代服務業在規劃中被描述為上海經濟發展的「雙引擎」。
長三角都市圈
由於行政區劃上的分割,以及產業雷同等原因。長三角城市在相當的程度上存在過度競爭和重複建設的問題。
在對郊區進行規劃的同時,此輪規劃將和長三角其他城市的協調發展列入規劃內容。
上海的市域交通規劃在相當的程度上已經實現了和對外交通的對接。規劃中,經過上海化工、蘆潮港和浦東機場,跨江經崇明通往江蘇的鐵路線,既是上海的郊區鐵路也是通往長三角的對外線路。
其實長三角城市間的合作早已經展開,由上海擔任常任主席城市的「長三角城市經濟協調會議」每兩年召開一次,已經舉行了4次。各城市的市長或者主管對外合作的副市長參加會議,商定區域中的合作事宜。
「但是由於行政區劃上的分割,以及產業雷同等原因。長三角城市在相當的程度上存在過度競爭和重複建設的問題。」寧越敏認為。
環境保護方面的合作同樣迫切,比如最重要的水資源,水網不是按照行政區劃分割的。黃浦江和蘇州河的上遊水源地都有相當的部分不在上海。黃浦江的上遊是澱山湖,為了保護黃浦江,上海在1980年就通過法規,在澱山湖周邊一定的範圍內禁止任何項目。但澱山湖有三分之一屬於江蘇省,無法進行全面保護。記者早先採訪了長三角超過半數的城市的市長或主管經濟的副市長。所有的受訪者都承認,長三角城市之間存在著過度競爭的問題,長三角的協調發展是一個不得不面對,但又充滿挑戰的課題。
寧越敏認為:「長三角的合作,目前最現實的就是交通、旅遊和環保。上海要建立物流中心,就必須有發達的對外交通,周邊城市要利用上海的國際化資源也必須有便捷的交通。這是各方的共同點要求。目前,長三角四小時都市圈的交通網絡正在形成。
離世界城市還有多遠
從1997年開始,張兆安執編《上海經濟年鑑》,被稱為上海城市發展的見證者。日前,就城市發展和規劃的相關話題,記者採訪了《上海經濟年鑑》執行副主編張兆安博士。
《外灘畫報》(以下簡稱《外灘》):在《2002/2003年上海發展報告》中,您執筆了城市形態的有關章節,為什麼在這裡要提出世界城市的概念?
張兆安:首先要區分一個概念。我們原來提的是國際化大都市,但對於什麼是國際化大都市,國際上沒有一個通行的評價體系。
世界城市是國際上一個比較規範的概念,有一整套的評價體系。把上海的戰略目標定位為一個世界城市,這樣我們對於上海的城市規模,戰略發展方向就會有一個比較全面的認識。這有助於我們從全球的大背景下長遠地來考慮上海的發展問題。
《外灘》:我們能從國際上得到什麼樣的借鑑呢?
張兆安:中國的城市和國際上的城市概念是有區別的。國際上普遍的情況是城市就是城市,沒有郊區和農村。但是我們的城市,在行政區劃上是包含農村的,往往農村的範圍比中心市區的範圍還要大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國際上城市資源和人口往往是通過自然流動實現的 ,國際上的大城市規劃大都是通過一個大規劃區來實現的,不是一個行政概念的。比如紐約是有郊區的,但它的郊區在行政區劃上是不屬於紐約的。
《外灘》:這種行政區劃上的差別是不是會給上海的城市發展帶來自己的特色呢?
張兆安:會的,上海成為世界城市有獨到的優勢。
一個是行政區劃上的優勢。上海的行政區劃內包含了廣大的郊區,城市調整的迴旋餘地很大,可以通過市域內的大規劃來擴大城市發展的空間。
二是土地制度上的比較優勢,紐約、東京、倫敦等世界大城市,土地一般都是私有的,土地徵用和調整城市布局成本高。上海市域內幅員遼闊,而且土地屬於國家和集體所有,對城市空間的調整具有更大的主動性。
衛星城困局
《外灘》:上海在未來發展的進程中面臨的主要問題有哪些呢?
張兆安:我們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是,中心城區的向心力太高,離心力太低。這樣就造成了中心市區現在的一系列問題。交通阻塞、空氣品質下降,城市基礎建設的壓力非常大。也就是通常說的大都市病。
郊區缺乏吸引力,很難對中心市區人口形成疏導作用。中心市區呈攤大餅的發展趨勢,越攤越大,結果造成極化效果越來越強。
《外灘》:建國後的幾十年時間裡,上海一直在提衛星城的建設,為什麼還會形成這種局面呢?
張兆安:要形成一個衛星城,必須要具備一定的規模。沒有足夠的規模,基礎設施就不夠經濟,也很難完備。不可能為了一個幾千人的小鎮專門修幾十公裡的地鐵通過去。人口集聚到一定的數量,基礎設施的投入才夠經濟,才能發揮城市的功能,從而吸引市區人口外移。
我們的衛星城,除了是對中心市區人口進行疏解,還要解決農村人口的 就地城市化問題。農民向城市集中,首先要解決就業問題。一個三五萬人的小鎮,它的就業機會是比較少的。造血功能很弱,他的積聚效應也會很小。在一個小鎮上,你連擦皮鞋的機會都很難有。
《外灘》:那我們怎麼才能增強新城的向心力,使人口從中心市區和周邊向新城轉移呢?
張兆安:從城市的規模上看,要有足夠的規模。比如說人口要達到50萬,甚至是上百萬。這其實就是一個中等甚至大城市了。自然能形成集聚效應。
從城市的布局上看,你要用軌道交通、城市幹道把中心市區和新城連接起來。而沿著交通線則形成開發區為依託、城鎮為載體三位一體的節點城鎮。
由於交通布局和產業的調整,有些小鎮也可能會失去經濟活力,逐漸衰微、消亡。對以後可能要歸併的城鎮,你現在發展它幹什麼呢?如果一個城鎮的建設全面展開,形成了行政剛性的話,再歸併就非常地困難。很難把已經建成的小鎮全部推倒,改成農田。
必須對郊區的發展進行梳理。認識清楚哪些可以發展為衛星城市,哪些應該是節點城鎮,哪些是會消亡的。所以我們城市化建設要早規劃,要富有前瞻性。
城市的發展與規劃
《外灘》:連續六年編纂經濟年鑑,您是怎麼看上海城市形態的變遷的?
張兆安:上海有過幾次城市總體規劃,每一次總體規劃,確實會對上海發展起到推動作用。
規劃要對未來的發展有一個預期,遵從社會發展的規律,為發展預留足夠的空間。城市規劃不僅僅是一張圖,不僅僅是畫片,是一個城市發展中的規劃,有發展才有規劃。
城市規劃要和城市功能相連接。譬如一個地方是化工區,周邊建設就是完全兩樣的。你在它周邊搞住宅肯定是不行的。要用戰略發展的思路去引導規劃。否則,規劃和社會經濟發展的規律違背,我們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按照這個規划去做。規劃也是白規劃。(外灘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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