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的抑鬱情緒和自殺傾向發生的很突然,包括之前做心理諮詢介入的時候,諮詢師問我,近半年有沒有發生什麼重大變故,我回想了下,確實沒有,只是突然的對生活逐漸失去了熱情。
階段一,尋求外界幫助。
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情緒低落,會莫名的哀傷和流淚,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心裡諮詢室外,填寫完表格,諮詢師說這周的預約已經滿了,之後會電話聯繫和我確定諮詢時間,我突然就沒忍住眼淚,為了不讓別人當做異類,倉皇逃走,跑到廁所裡嚎啕大哭了一場。
那個階段我會不斷質疑,什麼原因導致了我情緒的極端變化,最開始我定義為科研/學習壓力,因為我那會博二,課題已定但尚無進展,其實相比其許多受到導師push或者被當雜工使喚的phd我已經相對幸福,我們的導師是純放養式的,你想方向,定課題,設計實驗,做實驗,處理數據,寫論文,畢業,他只作為導師提供你平臺和經費支持,無口厚非甚至是不少研究生夢寐以求的導師類型。可惜這種方式或許不適合我,也或許我在最初的實驗挫折階段感受到了過於強烈的挫敗或無措感,以至於我的精神反應經常是我覺得我應該努力卻無從下手,就像憋著一股勁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樣,被輕易化解只剩自己憋悶與難受。
在這個階段,我的處理方式還算積極,我會強迫自己每周適量運動,打電話向父母、親人、朋友傾訴,因為那會我的困惑、迷茫和痛苦主要集中於我讀研選擇上的錯誤,我想問別人,是不是我轉碩、退學之後調整人生方向會更好,或者我只是想從別人的嘴裡得到肯定的答覆,因為我在這條路上走的痛苦而艱難。
男友是一直陪伴和支持著我的,他首先支持我的人生選擇,哪怕是沉默成本最高的退學,中途我的情緒焦躁、反覆,我承認或許我的這種反應有些矯情、無知,可或許還是自控力沒能強大到控制自己的意識。
關於就醫和吃藥在這個階段也進行過,除了心理諮詢也去精神科就診,藥拿了,但沒吃,可能因為從小家裡的教育吧,總覺得像生理感冒這種抗一周就過去了,心理感冒應該抗抗就過去了。
階段二,改變環境/逃避
持續的狀態依然很糟糕,大概持續了半年吧,那會我每天做實驗都帶著口罩,倒不是防毒害,只是一直克制不住流淚,不想被刻意關注。後來我就鼓足勇氣給導師發了一封郵件,大體意思是解釋了下我目前的狀況,並詢問是否可以轉碩。因為此前我一直推測我的情緒變化是與科研或持續的實驗壓力/不順相關的,可惜的是,導師沒有回我的郵件,而是轉發給了他的秘書,讓他與我談談。
談話還算平靜,作為師兄兼秘書,首先表明了導師的態度,不太贊同我轉碩的行為,其次提出建議,建議我休假或者休學調整一段時間,那會已經臨近暑假了,我便請了假回了趟家,爸媽知道我情緒不好說要帶我去爬峨眉山,那會他們並不知道我的抑鬱狀態(現在也不知道,我的診斷是中度抑鬱,不過男友說現在這個社會,誰還沒點抑鬱呢,這也是調侃了),放鬆的日子心理還算平靜吧,可回學校之後情緒開始反覆,糾結一番後辦理了休學半年。
休學的時候我找了份實習,算是回答自己對自己的拷問,我以後到底想做什麼,我的人生方向是什麼。實習這半年我覺得自己的情緒和精神都還算穩定,可能是因為學習和工作狀態的不同,我覺得工作的時候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是分開的,沒有長期的畢業壓力,也沒有滿腦子的實驗計劃,工作日到點上班,到點下班,休息日做飯,娛樂。但我也隱隱知道這种放松和平靜只是逃避的假象。
階段三,反覆,掙扎與放棄
半年的時間並沒有想像中的長,期間其實父母打電話來也有問到我未來的打算,其實我知道打心底裡他們是不會相信我會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而我自己而言,情感上我是想放棄或者逃避了,但是我卻不敢,因為我會在意被人的評價和聲音,就像一旦被貼上了所謂「優秀」的標籤,你就難以寬容自己活成90分以下。為了和自己抗爭,我儘量封閉自己,關閉朋友圈,減少社交,我拒絕接收到外界的聲音告訴你你以前優秀,應該一直努力並優秀,我好想告訴他們,我以前的努力只是為了讓自己達到一個平臺後可以放鬆下來,不再那麼拼命的往前,走到後來才發現,並沒有一個可以放鬆下來的臨界點,有的人的努力源自於興趣,有的人的努力源自於生存動力,而我之前的努力只是源自於一種虛假的奢望。
到那個臨界值以後,有一種三觀崩塌和虛無放大的感覺,就算我已經覺得自己選擇了一條不適合或者很痛苦的道路,似乎也沒辦法回頭了, 因為從小或許自己就太乖了,總害怕滿足不了父母的期待,特別是他們以你的選擇為驕傲時,只是會掙扎著讓自己永遠是最好的樣子。就像《三塊廣告牌》裡威洛比警長的遺書一樣,我們都希望留給活著的你在意的人的,是你美好的回憶。
早上起床的時候,突然強烈的低落情緒來襲,拿起刻刀的時候突然特別想給老媽打電話,那就再掙扎掙扎吧,又想起菜市場的爭吵和煙火氣,想起和朋友說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隱居起來,不知道這種自我抗爭會持續多久,總歸如果還能不放棄,就這樣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