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揚州學派重鎮
——焦氏父子的學術生平、交遊的奠基性學術之作識別二維碼 一鍵購買☟
《焦循焦廷琥年譜》以實證鋪展、詳加考證,條分縷析,使讀者按譜索跡,獲知焦氏父子學術、履歷、交遊、家世等方面的實況,昭示其真面目,使讀者特別是研究者對焦氏父子有一真實的了解,他們不是鑽故紙堆裡的腐儒,也不是與世隔絕的隱士,而是心懷天下的哲學家、思想家、實學家、揚州學派重鎮。子廷琥遲父循十九年出世,後數月辭世,子之履歷和學術成就與其父相表裡,故合譜之。作者簡介:王章濤,揚州人,致力於清代學術史、園林史、書畫史研究四十餘年。現任揚州社科院阮元文化研究所所長、揚州學派研究會副秘書長。有專著《阮元傳》《阮元年譜》《阮元評傳》《王念孫王引之年譜》行世,分別獲得江蘇省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三等獎及華東地區古籍優秀圖書一等獎;尚撰有《凌廷堪傳》《王念孫王引之傳》《揚州學術史話》《焦循評傳》等專著,影響頗深遠。
梁啓超曾言:
欲為一名人作一佳譜,必對於其人著作之全部貫穴鉤稽,盡得其精神與其脈絡。不寧惟是,凡與其人有關係之人、之著作中直接語及其人者,悉當留意。不寧惟是,其時之朝政及社會狀況無一可以忽視。故作一二萬言之譜,往往須翻書至百數十種;其主要之書往往須翻至數十遍。資料既集,又當視其裁斷之識與駕馭之技術何如,蓋茲事若斯之難也。這是王章濤撰寫年譜的「鵠的」。他的《阮元年譜》《王念孫王引之年譜》做到了這一點,現在的《焦循焦廷琥年譜》同樣按此方向努力,並呈現出一些不同的特點。這個不同是由於譜主的身份不同決定的:阮元、王念孫、王引之都是早登科第,翰林院出身。阮元揚歷中外,九省疆吏,晚年又入閣。王氏可謂世代簪纓,除念孫曾任永安河道、山東運河道,引之曾任河南學政外,父子二人基本在朝廷做官。他們一生命運與朝政息息相關,門生故吏遍天下,其所交往的官員、學者多為上中層。焦循則不一樣。其功名只不過是個舉人,北上會試一次,下第後便決心不再作「馮婦」。其學雖寬而「遊」不廣,除乾隆六十年、嘉慶元年,受阮元之邀作幕山東、浙江外,其他地方似無涉足。四十一歲時便謝絕各種邀請,不再出遊,村居授徒。這就決定了他的交遊面以中下層為主,當然這並不影響一些高級官員、著名學者對其的了解,與之交往,探討學問,但這畢竟是有所局限的。由於他身處低層,又有生計之累,對社會有著更透徹、更深刻的認識和理解。加上他治學的涉及面廣,興趣廣泛,所以他的人生就有了別一樣的風味,人物形象也更加豐滿。王章濤是如何在《焦循焦廷琥年譜》中組織、安排資料的呢?他在《凡例》中說:「年譜以焦循焦廷琥父子活動及相關事實為經,以其親朋師生及與焦氏父子有直接關係的人物為緯,綜述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諸方面的史實;以記焦氏父子本事為主,兼記與之相關人物的情況。」章濤撰寫的年譜往往給人以十分繁複的感覺,粗粗一翻似乎瑣碎,但仔細閱讀可知條理清晰;慢慢咀嚼,更覺風味淳厚。對《焦循焦廷琥年譜》,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以下幾點。一是對社會背景的描述眼光獨到。焦循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時代、一個怎樣的社會環境中,王章濤通過焦氏父子的活動、詩文來反映。如通過北湖一帶人物以及對其先祖的追述,可以得知從清初一直延續下來的北湖文風、學風;通過焦循在揚城授館的情況,可以得知揚州的學術風氣;通過劉墉督學、王昶等官員蒞揚以及書院山長授課等,可以得知其時學術主流。乾隆號稱盛世,但通過《荒年雜詩》等,可知乾隆五十年連續幾年大災給百姓帶來的苦難,焦循一個中小地主尚且負債纍纍,餐麥屑粥,貧民之困境更不可言狀了。再,焦循在浙曾隨阮元逐府督學衡文,《譜》中逐日記載,可知封建時代掄才細節。又,嘉慶六年,江南省鄉試發榜,焦循與同郡學友李鍾泗等中式,赴鹿鳴宴,焦循留意其儀式,特作實錄,《譜》中全錄,這是很重要的文化史資料。二是對師友的介紹清晰明快。劉墉、英和、王昶對焦循有知遇之恩,阮元與焦循有姻親之誼,自是《譜》述重點。焦循與汪中誼兼師友,乾隆五十二年,焦循以所撰序事文就正於汪容甫先生,先生令焚之,曰:「序事文須無一語似小說家言,當時時以《左傳》《國語》《史記》《漢書》為之鵠。」這讓焦循心服,而且一直遵循。焦循與顧超宗年齡相仿佛,同時入學,受顧的影響,焦循「遂用力於經」。其時焦循與裡中某人鬥氣,超宗責之「奈何外用其神若此」,勸其放下身段以解怨,這使焦循終身難忘,認為超宗「不愧直諒多聞」。焦循所交朋友甚多,有些名不太著,王章濤便在《譜》中對其人其事適當作些介紹,實際上也增進了對譜主的認識。三是對譜主的著述「盡得精神」。焦循一生著述甚富。治經,於《詩》《書》《禮》《易》《春秋》《論語》《孟子》等都有著作。治史,曾參編《揚州府志》。著有《北湖小志》《揚州足徵錄》《邗記》等。治文,有《雕菰集》《憶書》《裡堂家訓》等,以及《劇說》《花部農譚》等戲曲專著。最為人稱道的是焦循對數學、對《易》學、對《孟子》的研究成果,《譜》中都有濃墨重彩的記載和敘述。從節錄的文字、時人評價和按語中,可以看出章濤對焦循學術的整體把握和對其學術思想的深刻領會。這裡舉個小例子。嘉慶十七年秋,焦循偶觀《李獻吉文集》,於《駁何氏論文書》之盛氣凌人頗不以為然;因取《何大復文集》之《與李空同論詩書》觀之,也以為義不足取。但對何所言「僕觀堯、舜、周、孔、思、孟氏之書,皆不相沿襲而相發明,是故德日新而道廣,此實聖聖傳授之心也。後世俗儒專守訓詁,執其一說,終身莫解相傳之意,背矣!」,卻拍案叫絕,以為「深得立言之旨者矣」。章濤特加按語,展示焦循讀書的得意發現,從明人何景明處找到他對訓詁、考據看法的「道合」者。焦循可謂善讀書者,章濤也可謂「讀書得間」矣。四是追蹤譜主的行跡不辭瑣屑。文學作品寫人寫事很注重細節,其實年譜中一些細節也不可輕忽,恰恰是這些細節體現了譜主的品行、個性、思想,使人物的形象血肉豐滿起來。焦循對學問有種執著、鑽研精神,越難越有興趣,治《易》研《孟》都有《日記》《課記》在。但這種執著用於處理人際關係則容易出問題。年輕時,顧超宗勸其勿與人鬥氣,嘉慶十六年六月十六日揚州府學教授李保泰贈詩云「弓蛇影逐塵心幻,冰炭胸嫌道力微」,都出於好心,他們看到焦循的性格弱點,予以規勸。焦循善於觀察、善於思考,處處做有心人。嘉慶元年九月二十四日,時在阮元幕中,同幕江鏐在舟中談起彭啟豐與一剃頭匠的故事,焦循記在《憶書》中,謂得為人雅量與教子法。嘉慶二十二年冬,以完糧米入城,飲於友家,座間有舉餚饌中有以「讓」為名者,如讓海參、讓雞、讓鴨、讓藕,皆以他物實於此物之中。或笑曰:「讓當與瓤通,謂以物入其中,如瓜之有瓤也。」焦循認為:「說者固以為戲言,而不知古者聲音假借之義正如此也。」焦循對子、弟教育甚嚴。父親去世時,三弟焦徵才十二歲,焦循在父靈柩前教弟釋讀諸經及作文之法,常常切責之。在揚城授館時,弟弟、兒子也帶在身邊,隨堂讀書。廷琥喜作詩,一月數十首,焦循告誡他,詩文最忌浮詞。可見焦循期盼的就是詩禮傳經。而焦徵、焦廷琥也學有所成,特別是《孟子正義》,可以說是兩代三人的心血結晶。焦循對醫學也頗有研究。《譜》中有意思有價值的東西很多,閱讀斯《譜》,你會透過文字資料,感受到一個活潑潑的有思想、有學問、有個性的人。
(本文為《焦循焦廷琥年譜》之序,此處略有刪改,標題為編者所加。作者趙昌智系揚州文化研究會、揚州學派研究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