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28 04:5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媒體
在喀拉蚩機場附近的墜機殘骸中，調查人員仍然在努力搜索各種有用的線索，試圖儘快解開5月22日墜機的謎團。目前的種種跡象正在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的事實，那就是這架巴基斯坦國際航空公司A320客機在首次嘗試降落時，飛機的起落架並沒有放下來。
空管數據記錄顯示，這架起初準備在喀拉蚩機場25號跑道著陸。首次嘗試著陸時飛機的高度過大。有數據顯示飛機的高度比規定航路剖面高出約2500英尺（約750米）。空管人員曾經兩次提醒飛行員高度偏大，要求中止進近，但是飛行員並未遵照執行。從數據上看，飛行員繼續保持很高的下降率——2000英尺/分鐘進行降落，一直下降到1500英尺（約450米）。此後下降率減緩到1000英尺/分鐘。這種降落剖面顯然是一個不正常不穩定的運動軌跡，也許飛行員在忙於讓下降動作恢復正常狀況，以至於忘記了放下起落架或者忽視了起落架的某些問題。對話記錄表明，在飛機第一次嘗試著陸時，駕駛艙背景音中能聽見連續的警報聲。顯然某些系統出了問題。儘管如此，空管人員還是給出了允許著陸的指令。Flightradar24提供的數據可以看出，飛機開始繼續下降，一直降到275英尺高度（約82米），然後開始嘗試復飛。筆者專門諮詢了專業商業航空飛行人員，得到的信息是A320在降落過程中，如果飛行員真的沒有釋放起落架，那麼飛機的增強近地告警系統（EGPWS）會在500英尺（約150米）高度發出聲音警報——「高度太低，起落架！」這種聲音通常不會被飛行員忽視，足以提醒他們飛機面臨著很大的危險。然而在與塔臺的通話中，機長的語氣十分平靜，沒有跡象表明他看到了這類警報。
無論如何，跑道上兩條黑色的剮蹭痕跡說明，飛機的發動機短艙下部曾經與跑道發生了強烈的物理接觸，而且曾經至少接觸了三次——飛機墜毀前被人拍到的照片也表明了發動機短艙下部的黑色撞擊痕跡。這樣的撞擊和剮蹭可能導致發動機負責提供潤滑和供油的附件部分嚴重損壞，更為危險的是，剮蹭造成的道面碎屑和發動機短艙碎片都可能被吸入發動機，進一步加劇發動機內部旋轉部件的損傷。第一次著陸時的撞擊已經造成了發動機損傷，但是飛行員顯然沒有意識到這種損傷的真正可怕。損壞的發動機從推力衰減到完全喪失有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會隨著飛行員油門的增加而迅速縮短。而大油門正是飛行員嘗試復飛所需要的。復飛開始前幾秒，飛行員可能會發現發動機仍然有勁兒，但稍一爬高，就會感到發動機徹底疲軟甚至癱瘓。至此，一切都變得難以挽回。事後想來，如果在發動機剮蹭跑道的瞬間，繼續在剩餘跑道上完成著陸而不是復飛，也許不失為一種選擇。2011年波蘭LOT航空公司波音767在起落架故障無法放下的情況下以機腹緊急迫降就獲得了成功，機上乘客無人遇難。
不管因為何種原因，飛行員在沒有放下起落架的情況下嘗試著陸，他面臨的風險都是巨大的。考慮到這次事件中飛行員前期的進近剖面並不穩定，有可能在接近跑道時仍保持著較高的下降速度。這樣即便飛行員最終意識到起落架問題嘗試復飛，發動機增加推力提供的上升加速度可能仍然無法抵消下沉速度，其結果是飛機可能繼續下降進而接觸跑道。嚴重的損傷就此發生，復飛也就成了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飛機失事前照片還顯示衝壓空氣渦輪（RAT）已經釋放出來。RAT是一種小型渦輪發電設備，它會自動釋放，利用氣流的相對速度帶動發電機產生電力，為飛行員的顯示和操控提供應急能源——這種情況同樣標誌著飛機電力系統中斷。飛機飛行狀態的電力是由發動機輸出功率提供，電力中斷說明兩臺發動機的功率輸出宣告中斷。
墜機現場的一些跡象也反映出飛機墜落時發動機已經停止工作：現場發現的發動機風扇的扇葉部分並無嚴重衝擊變形，這表明它在墜落時已停止轉動。高速旋轉的發動機在墜落時的損壞模式完全與此不同，通常葉片會在旋轉方向和前進方向發生嚴重扭曲變形甚至斷裂。而目前這種情況並未在墜機現場發現。
復飛過程中，從空管記錄數據顯示飛機出現了明顯的爬升困難，這也表明發動機無法提供足夠推力的事實存在。空管人員在通話中告訴飛行員，飛機在快速下降——其實這一點飛行員一定有切身體會。他們會發現即使在大油門增速模式下，發動機再也無法發出本應強勁的動力。在飛機墜毀前的最後時刻，現場目擊者發現飛機機頭高高揚起，這是飛行員在全力拉杆試圖作挽救高度的最後努力。然而在動力不足甚至完全喪失的情況下，拉杆抬頭只能導致寶貴的空速進一步下降，飛行員完全失去盤桓迫降的機會。
還沒完！休息5秒鐘，插播一則廣告
還想了解更多飛機？
《航空知識》資深編輯傾力編譯
《飛機全書》你值得擁有，點擊圖片即可購買
另外一些懷疑來自飛機的航前維護。這架飛機已經因為疫情問題長期存放地面，這種情況下飛機要恢復飛行需要經過特定的檢查和維護程序，以避免封存時間過長對飛機各系統造成不利影響。有人懷疑這種維護工作是否被充分地執行。記錄顯示，這架飛機在封存後於5月21日和22日進行了兩次飛行，而這次墜機就是第二次飛行。正常情況下，封存飛機空速管等部位需要進行封閉，以避免灰塵、風扇和昆蟲能積存在內，造成大氣數據無法正確採集——這會導致飛機的空速和姿態信息出現錯誤。發動機進氣口和燃油系統通氣口也需要封閉處理，防止水氣和其它雜質進入。即便如此，水氣仍可能會進入油箱，汙染燃油系統。長期封存的飛機啟用前，燃油系統的汙染檢查是必需環節。這項工作的目的是確保飛機的燃油系統不會被外來的水或其它雜質所汙染。極端情況下，這些汙染物可能會讓發動機因為供油故障而出現大麻煩。純淨的燃油是航空發動機的寶貴血液，如果油料裡摻了水，那肯定糟糕。
風上風雲｜雲端故事
原標題：《巴基斯坦墜機原因初探：起落架緣何未放下？》
閱讀原文
關鍵詞 >> 媒體號
特別聲明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並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