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契尼的最後一部歌劇《圖蘭朵》是他歷經了四年多的艱苦奮鬥但仍未能完成的作品。
1923年,普契尼被診斷為喉癌,當時他正馬不停蹄進行《圖蘭朵》的創作,並且已經安排好要由好友託斯卡尼尼指揮首演。在爭分奪秒進行創作時,普契尼在給他的編劇兼好友朱塞佩·阿達米(Giuseppe Adami)的信中表示這部作品的最後一幕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困難,他根本想不出應該如何結束這部歌劇。
1924年,普契尼前往布魯塞爾參加實驗性的放射治療(他的行李中還帶著《圖蘭朵》的手稿),他繼續寫信給阿達米:「西蒙尼(Renato Simoni,《圖蘭朵》的詞作家)的唱詞寫得很好,他已經寫下了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柳兒對圖蘭朵的其它任何申辯和控訴都無關緊要了,我認為你的意見是正確的,二重唱已經完成了。也許圖蘭朵在那一段裡要說的話太多餘了。我們拭目以待吧,等我從布魯塞爾回來。」不幸的是普契尼的身體太過虛弱,治療引起的併發症在7天後導致了心臟衰竭。
《圖蘭朵》的天鵝之歌也停留在了柳兒之死。
續作版本 1&2
弗朗克·阿爾法諾 Franco Alfano
左:阿爾法諾;右:託斯卡尼尼
在託斯卡尼尼和普契尼家人的安排下,由普契尼的學生阿爾法諾依據其草稿繼續完成最終幕結尾;託斯卡尼尼對阿爾法諾的第一稿並不滿意(據說託斯卡尼尼的原話是「你這是往普契尼臉上吐口水」),在託斯卡尼尼的堅持下,阿爾法諾續作中的107個小節被刪掉了。
在1926年4月25日《圖蘭朵》的首演上,在表演完柳兒之死後,託斯卡尼尼放下指揮棒,對觀眾說:「大師就是在這裡放下了筆」,然後下場,觀眾也靜默散去。不過,第二日的演出就加上了阿爾法諾經過託斯卡尼尼刪減的續作作為最終高潮,這一版本也成為了日後各大劇院演出《圖蘭朵》時最常選用的版本。
阿爾法諾手稿
然而,阿爾法諾的續作常常被批評為太過膚淺:圖蘭朵在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追求者並一心想要摧毀卡拉夫的情況下,居然在幾秒內突然明白了愛情的力量,並在情感上屈服於求愛者,然後就是盛大的象徵著勝利的萬民大合唱,這在很多觀眾和評論家看來幾乎不可信。但也許「主刀」的託斯卡尼尼也要承擔一定責任,這裡附上阿爾法諾兩版續作的錄音片段,第一版中的合唱和銅管樂擁有更突出的存在感;相比之下,更常見的、刪減後的版本卻顯得均衡周正、稍顯蒼白。
阿爾法諾第一版結尾
阿爾法諾經託斯卡尼尼刪減的第二版,也是現在演出最常採用的版本
選段部分從「第一滴眼淚」開始
續作版本 3
盧西亞諾·貝裡奧 Luciano Berio
2001年,義大利作曲家盧西亞諾·貝裡奧給圖蘭朵寫了第三版結尾。貝裡奧以其電子音樂和為其第一任妻子女中音凱西·巴貝裡安(Cathy Berberian)創作的狂野不羈的聲樂作品而聞名,似乎是最不可能為普契尼的歌劇進行續作的人。
斯卡拉大劇院2015版《圖蘭朵》使用貝裡奧的結尾
但是,不像更放飛的阿爾法諾,貝裡奧更多地用到了普契尼未完成的手稿裡的樂句;同時,貝裡奧想要延續普契尼在創作《圖蘭朵》時的風格變化,在普契尼這部遺作中,華格納、斯特拉文斯基、勳伯格等新的音樂風格流派的影響已經可窺一斑,所以在阿爾法諾試圖模仿普契尼的早期風格時,貝裡奧選擇跟隨《圖蘭朵》中「新」風格的線索。
另外,貝裡奧在情節上也進行了調整:柳兒的死給卡拉夫造成了更深的震動,音樂中也引入了柳兒的「他的名字」的主題;圖蘭朵在演唱「第一滴眼淚」時更克制,加入了更多的微妙心理;在兩人終於攜手時,沒有圓滿或幸福的感覺,人群中不再是爆發出勝利的歡呼,而是柔和,安靜,就連和弦也仿佛帶著威脅的意味——畢竟是兩個極端自我的人將聯手治國——貝裡奧留下一個反高潮的、模稜兩可的結局。
貝裡奧的版本
續作版本 4
郝維亞
2007年,中國國家大劇院委託我國作曲家郝維亞新作了一版《圖蘭朵》的結尾。中國傳統音樂的五聲音階讓這個版本的續作聽上去頗為符合中國觀眾的審美習慣。與上面幾個版本最大的不同,郝維亞為圖蘭朵創作了新的「第一滴眼淚」來解決冷若冰霜的公主為何能發生轉變的問題,以及這一轉變背後的心理深度。另外,在阿爾法諾選用「今夜無人入眠」的變調來作為結尾最終的高潮時,郝維亞選擇了《茉莉花》的變調,明亮而輝煌,象徵著圖蘭朵和她的轉變的重要性。
當然,《圖蘭朵》的結尾其實並不止上面講到的這4版續作(「茴」字也不止4種寫法),另外還有1976年到1988年,美國作曲家Janet Maguire花費12年時間所作的結尾,只是這個版本從未上演過,也未能得到正式認可。作為一位女性作曲家,不知道她是否會讓這個關於被侵犯、發起復仇、最後被(或者不被)徵服的故事呈現新樣貌。
《圖蘭朵》的每一版續作在評論界都是褒貶不一的,面對苛刻的觀眾和樂評人,續作始終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任務,畢竟,無論技藝多麼高超的作曲家都只能是對原作的二度加工,是否能把握原作者的真實意圖、發現一切隱藏的伏筆、乃至續作者本人的思想境界等都容易招致詬病。不過,面對作品,好的地方大方誇就是了,也不必神化原作者。
(但是2DB是真的不行!!!)
*本版使用Alfano第二版續作
羅伯特·威爾遜《圖蘭朵》近期排期
10月11日 蘇州文化藝術中心
10月11/24日 深圳百麗宮影城南山來福士店
10月17/25日 深圳百老匯電影中心
10月17/26日 廣州百麗宮影城獵德igc店
10月19/30日 廣州百麗宮影城天環店
10月31日 佛山大劇院
12月5日 武漢中南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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