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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樣,對《傅雷家書》如雷貫耳,這本與《曾國藩家書》齊名的「抵萬金」,不僅成為很多家庭教育的必備參考書,而且始終保持著與時俱進的銷量與影響。於是有了今天的這本《傅雷寫給孩子的家書:愛在最深切的關頭》。
不同於以學生為對象的版本,《傅雷寫給孩子的家書:愛在最深切的關頭》第一次以大眾讀者為對象,從傅雷夫妻在1954-1966年期間寫給兒子傅聰的家書中精選出112篇,分為「人生」、「藝術」、「修養」和「感情」四大主題,將傅雷夫妻對孩子的教育、關心、甚至歉意都濃縮在一張張書信、一句句話語,甚至一個個標點符號上。
可是在這一封封家書的後面,卻隱藏著一位女子極致的愛情觀。
1966年9月2日的晚上,一位已為2個孩子的母親卻「拋下」她的兩個孩子,追隨著她的愛情而去。
3日早上,世人發現,一對伉儷夫妻用自縊的方式來告別這個世界的痛苦與打壓,徒留一床棉被、一份3000字的遺囑與一個53.5元的信封。
這位母親就是傅雷的夫人朱梅馥女士,這對伉儷夫妻就是傅雷及其夫人朱梅馥。
朱梅馥原名叫朱梅福,其父親為教書先生,小時候在父親身邊的耳濡目染,初、高中均就讀於上海的教會學校,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受過西方先進教育的中國式女子。這樣的朱梅馥長大後不僅出落得甜美可人,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一位才氣並不亞於傅雷的女子。
這樣具有才情的女子本應該活為另一個「林徽因」的,卻差點成了第二個「張幼儀」。可是她比張幼儀幸運很多,因為傅雷終究是娶了她,配陪伴其一生,雖然中間有過兩次危機,卻勝在有驚無險。
朱梅馥與傅雷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彼此很是了解。所以在與傅雷結婚之後,朱梅馥處處以傅雷的喜好來布置生活:傅雷喜歡花,她可以在凌晨三點拿著手電筒陪著傅雷做嫁接實驗;傅雷定家規,哪怕是再苛刻,她也會認真執行,並督促孩子們完成;傅雷不好和孩子們說的,怕被孩子誤會的,朱梅馥都會在信裡與孩子們說明:
「但你成長以後和我們相處的日子太少,還有一個方面你沒有懂爸爸。」 「像我們這樣的父母,向兒子開口要東西是處於不得已,這一點你應該理解。爸爸說不是非寄不可,只要回報一聲就行,免得人伸著脖子等。」 「反過來想一想,要是你爸爸當時也只為了眼前的幸福不顧一切,那麼,今天還有你們嗎?」 「婚後他因為脾氣急躁,大大小小的折磨總是難免的,不過我們的感情還是那麼融洽,那麼牢固,現在年齡大了,火氣也退了,爸爸對我更體貼了,更愛護我了。」
……
在這112封家書中,朱梅馥作為母親的家書僅有十幾封,而這十幾封中近一半的內容都是在勸導孩子多理解父親。
老公經常會揶揄我說,「人家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你倒好,有了女兒忘了丈夫。」很多母親在為人母之後會忽略與丈夫之間的互動與情感交流,而朱梅馥卻仍舊在丈夫的一切放在第一位,還時刻提醒孩子們要多理解理解自己的父親。如果不是真的愛到骨髓裡,誰能讓骨肉之情退位呢?
「像這樣的人,我一生從未見過第二個,用上海話講,她是活菩薩。她受的是西式教育,聽音樂、看書畫、讀英文小說都起勁,但性格卻完全是舊社會那種一點沒文化的賢妻良母式的典型。」
最後,傅雷想要結束生命,朱梅馥作為妻子,仔細服侍他服毒死在自己的懷裡,並為其善後;作為戀人,她在安排好一切事宜後,也隨之而去。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為愛棄生命,是痴還是傻?我們作為局外人不好說什麼,但是連他們的兒子傅聰都說「這個結局不應屬於媽媽」,大概也覺得是父親傅雷「誤了」母親朱梅馥。
那麼事實是如此嗎?
在母親朱梅馥寫給兒子的廖廖數封家書裡面,最為出名的一封就是朱梅馥對自己於傅雷婚姻的解釋:
「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則的,因為我太了解他,他一貫的秉性乖戾、嫉惡如仇是有根源的。修道院式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到成年後孤軍奮鬥、愛真理、恨一切不合理的舊禮教,為人剛正不阿,對事業忠心耿耿,我愛他,更原諒他。」
這一段話,信息量何其大:
首先,如果是我,我很可能這樣說,「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因的」,而不會是「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則的」。
原因是在給自己的錯找藉口,雖然能解釋事實,卻總給人一種推卸責任的感覺,比如「你聽我說,我遲到是有原因的」、「是因為……才沒有來」……
而原則是一種底線,既包含做人的標準,又代表一個人的追求,比如「我做人的原則是……」、「我做事的原則是……」。而朱梅馥對傅雷的愛情裡面就藏著自己的這一原則:愛你,是我的事兒,與你無關。
開篇曾說到,朱梅馥的愛情曾經遭遇過兩次危機:
第一次是剛訂完婚就出國留學的未婚夫傅雷愛上了熱情似火的少女瑪德琳,這樣看似才子佳人的愛情,很容易讓人想到徐志摩與林徽因的故事。
好在故事裡面的主角還是留在故事裡面是最美麗的。遭到拒絕的傅雷及時回頭,是看到了朱梅馥的好,還是有剎那間已經明了自己的心意,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從傅雷一回家就與其完婚的行動來看,少年的心應該是著了落。
第二次危機出現在七年之癢時:也許是被朱梅馥養在花房裡太久了,也許是為了彌補當年法國曇花愛情的無疾而終,傅雷在30出頭時愛上一個女學生的妹妹成家榴,一個如當初的瑪德琳一樣熱情的女子。
兩人很快就陷入熱戀。而這個時候朱梅馥的做法讓人很是不解。她不僅不曾與丈夫傅雷鬧過一次,而且還將成家榴請到家中,讓熱戀中的兩人可以朝夕相處,寄情於信。
本來以為會成為第二個張幼儀的朱梅馥,沒能感動丈夫,卻感動了「第三者」成家榴主動退出。就連晚年的成家榴回憶起與朱梅馥相處的這段時間,都說:「你媽媽人太好了,最後我不得不離開。」
不得不說,這樣大度的女子即使在今天也是讓人欽佩的。始終堅持著愛傅雷是朱梅馥自己的事情,所以不曾給自己的丈夫添任何一丁點麻煩,就連傅雷自己都覺得是被「梅馥養在花房裡」。
用愛孩子的方式來愛自己的丈夫,註定會讓自己很累,可是累並快樂著,就是朱梅馥的愛情原則,也是她的婚姻底色。
親情沒得選擇的,所以會苛求愛情。以致於很多人會將親情中的缺憾帶入了愛情甚至婚姻裡面。朱梅馥將傅雷的脾氣、性格歸咎於童年的原生家庭之罪。
的確,一個人不受原生家庭影響是不可能的。傅雷自己都知道,他將原生家庭的痛帶入了他的脾氣秉性,帶入與兒子的互動中,所以他對兒子傅聰時而嚴苛,時而卑微,時而很強勢,時而又甚是愧疚。
而在朱梅馥看來,傅雷的原生家庭就如同一件身上破了洞的新衣服,不需要扔掉,但需要及時補丁。
而這枚補丁就是朱梅馥自己。有了補丁的衣服雖然不再是新衣服,可是卻是穿著最舒服、最能感受到溫度的衣服。我們都說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可是在朱梅馥的愛情裡面,鞋合不合適還真的要鞋自己來說,因為這雙鞋已經比腳自己還要了解自己的需求。
看偶像劇的時候,最受不了的就是深情的男二號,不管如何的優秀與溫暖,就是無法走進女主角的心裡,覺得太虐了,但是這樣的劇情總是上演,為什麼呢?因為弗洛伊德告訴過我們,如果不是來自「本我」的喜歡,即使在「超我」狀態下可以容忍對方一時或三刻,卻沒有辦法隱忍一輩子,對美食是如此,對美景是如此,對感情更是如此。
不管朱梅馥還是傅雷,在最青春的十幾歲愛上對方,其實就是「一眼即是一輩子」,只是婚姻的真味是需要時間來沉澱的。
後期朱梅馥對於自己與傅雷的愛情越來越篤信。在給孩子另一封家書裡,朱梅馥客觀地評價了她與丈夫之間的愛情:「你爸爸現在年齡大了,火氣也退了,對我更體貼了,更愛護我了。我雖不智,天性懦弱,可是靠了我的耐性,對他無形中有些幫助,這是我可以驕傲,可以安慰的。我們現在真是終身伴侶,缺一不可。」
「我們現在真是終身伴侶,缺一不可。」我想朱梅馥肯定是在傅雷那得到了同樣的回應,才會將這個道理教給自己的孩子。
愛雖是無形無聲的,但是需要通過有形的介質來表達。《愛在最深切的關頭》裡面的一封封家書,是傅雷對兒子的拳拳之心,何嘗不是朱梅馥對傅雷的一片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