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木清華
人的一生就像在拉屎,有時候你已經很努力了可最終出來的只是一個屁。這句話看起來有點消極,但是卻是冷冰冰的現實。
人生的方向錯了,越努力越幸運就像一碗毒雞湯,讓你滿血復活埋頭苦幹,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人生要想逆襲,僅靠一廂情願的努力是不夠的,更要一種腳踏實地的態度,低頭反省自我,抬頭看看遠方的路。
今天,我想講述的是一個北大肄業醫學博士,求職受挫後一蹶不振,宅家18年淪為低保戶的人生故事,其悲劇有個人原因,更有社會環境因素,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不想作過多的評價,希望大家能從他的人生經歷中悟出些什麼?
少年成才,工作受挫
在湖南常德,張進生可謂是家喻戶曉,身上背著北大醫學博士的耀眼光環,卻淪落為吃低保的特困戶,這劇烈的反差不免成為媒體和人們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
他的人生猶如被老天下了魔咒一樣,學生時代是人人羨慕的學霸,職業生涯卻像阿鬥一樣爛泥扶不上牆,一錯再錯,最終淪為世人的笑柄。
張進生出生農家寒門,家中一共有兄弟姐們6個,他排行最小,前面的哥哥姐姐們都不是讀書的料,唯有他從小學習成績優異,用他家人的話就是「他總是被學校敲鑼打鼓地送回來」,被全家人寄予厚望,他也不負眾望,1984年,張進生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湖南醫科大學(現中南大學湘雅醫學院)臨床醫學專業,開始了五年的醫學專業知識學習,他也成為家鄉的第一位大學生,成為親朋鄉鄰的驕傲。
五年的大學生活,他絲毫不敢鬆懈,學習異常刻苦,牢記父母「不比吃穿,就比學習」的殷殷囑託,年年獲得獎學金,學業人品獲得老師同學們的一致好評。
1989年,學業有成的張進生因為成績優異,他被推薦至天津的中國醫學科學院血液病醫院就業,成為一名醫生,他被分至這家醫院的血液學研究所工作,主要就是研究治療白血病。
按理說,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以他的聰明才學,如果堅持從醫,好好努力,人生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問題是他自身出現了問題。
首先是他對醫學不感興趣,他高考的意向大學和專業是湖南另一所知名高校的土木工程系,卻陰差陽錯上了醫科大學,
其次他當醫生卻有個致命的缺陷——見不了血,同時他還不善於與病人溝通。這就註定他無法成長為醫學骨幹,他平時連釣魚線都穿不了,更別提拿起手術刀救死扶傷了,
他最「大膽」的舉動,是當實習醫生時,為讓開刀醫生視野更開闊,幫忙去拉鉤。有那麼幾次,他也縫過皮膚,或剪開傷口上的線。其他的,就是換換藥。
最後,他不知及時糾錯。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據他後來告訴記者說:「之所以一路攻讀醫學,是專業上已沒有別的選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別的特長。」
在天津這家醫院工作的三年裡,業務上一直沒有長進,又不能克服自身缺陷,導致他一再被降職減薪,他一直就是個普通的住院醫師。
這時候的張進生還是一個熱血青年,他懷揣著「讓世界上人人都不得病」的高尚理想,希望能「一舉攻破白血病」。他對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不屑一顧,整天把自己關在宿舍裡埋頭苦讀,1992年,他考上北京醫科大學(北京大學醫學部前身)的碩士研究生,進而攻讀博士學位,在他心裡:只要讀書就可以往更高更遠的地方跳,讀書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張進生的碩士畢業證(2001年補辦),蓋章為北京大學,他的碩士生同學畢業證書蓋章為「北京醫科大學」。
學業遇挫,求職不順
張進生的求學過程是異常順利的,他天資聰穎,勤奮好學,能一路攻讀到博士並不奇怪。學業上遇到挫折是在他讀博的第三年,也就是1998年,他自己退學了。
他為什麼選擇退學?有兩種不同的說法,第一種是「消化道方面出現嚴重問題,無法堅持,還有非常厭倦醫學」;第二種說法是他考取了英國某所皇家醫學院,但需要20萬的費用,他湊不齊這筆錢受了刺激,得了抑鬱症。
我傾向於第二種說法,極大的可能是因為貧窮。對於農村貧窮孩子的讀書命運,本來就充滿了艱辛。
北京大學研究生醫學部的一份名為《關於95級博士生張進生情況的說明》記載,1998年6月,張進生因為抑鬱症休學,批准時限為半年。
但是休學期限到時,他沒有及時與校方溝通,更沒有再次申請延長休假,導致他被校方退學了,張進生沒能完成他的博士學業。
北京大學研究生醫學部的《關於95級博士生張進生情況的說明》提到,張進生因病「休學已經超過一年」,按照當時《北京醫科大學研究生學籍管理暫行規定》,經學校批准,對張進生做退學處理。
雖然博士沒畢業,但是張進生依然是醫學高端人才,就業本應該是順風順水,可結果卻差強人意。他曾應聘長沙某大型醫院副院長的職位,前面一切都很順利,最後一關到了院長親自參加的面試時,他卻語無倫次,表現失常,最終失敗。
農村的孩子,尤其是貧窮的農村孩子,最為缺乏的是自信,最可能因貧窮產生自卑。尤其是在高端的場合下,最容易暴露一個人的家庭背景。
後來,他又向姐姐借了1000元到廣東應聘,還是以同樣的原因失敗,迫於生活壓力,他最終在蘭州一家醫院裡就業,期間還和一名護士談起了戀愛,一次兩人吵架過程中,這名護士諷刺他:「還北大博士畢業呢?跑到我們這種地方上班,丟人不丟人,賺的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談什麼戀愛?」
張進生的自尊心受到打擊,一氣之下辭職離開了蘭州。
一蹶不振,開始亂彈琴
接連打擊之下,張進生開始變得消極起來,回到家後住到了姐姐家,剛開始的時候,在家人的催促下,他漫不經心地投了一些簡歷,這回他放棄了從醫的念想,他想當高校數學老師。
起因是他回到家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接觸了微分幾何等教材,竟無師自通看懂了,然後他口出狂言「陳景潤不算什麼,華羅庚才是大師。」
姐姐善意提醒他:「你想當老師,可你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還是當醫生靠譜些。」張進生聽不進去,他一門心思研究數學。
他還有一次回天津原單位報到工作的機會,家人都勸他爭取一下,他覺得回原單位「丟人,沒面子!」這件事不了了之。
之後的十幾年,他到處找數學方面的書看,醫學方面的書一本也不看,一天大部分的時間泡在圖書館裡自行研究數學問題,期間,他向姐姐借了1000元跑到北京清華大學拜訪20世紀最偉大的幾何學家、美籍華裔數學大師陳省身,結果沒見到陳省身,就寄宿在北大的碩博同學家裡。
昔日的那些同學此時都已經成為各自領域內的精英人才,看到他的境遇都惋惜不已,勸他認清現實,重操舊業,也為自己的親人減輕些負擔。
他以為是老同學們在趕他走,就氣呼呼離開了北京,也沒有回家。
三年後的2005年,張文華突然接到三哥三嫂的電話,說張進生回來了,但卻是收容所送回來的。張進生由北京的收容所送到長沙的收容所,再被送到常德收容所,最後被送到鎮德橋鎮的老家。
此時的張進生「不像人樣」,像「六七十歲的老頭」,他瘦得只剩皮包骨,「棉衣稀爛,穿兩隻款式不一樣的同邊鞋」。張文華後來了解到,在北京那三年,張進生基本就是住橋洞、地下通道,「和乞丐沒什麼兩樣」。
更要命的是張進生丟掉了身份證、畢業證(後來補辦),工作更難找了,他宅了起來,一切吃住全落在家裡並不富裕的姐姐身上。有一家公司找到他,給他提供一份銷售醫學器材的工作,張進生斷然拒絕,「作為一名曾經的醫生,他覺得那有損他的臉面。」
他和姐姐一家住在一個又潮又暗的院落裡,屋子的牆壁上斑駁的牆面上長著黴菌,張進生就在這間屋子裡自學物理和數學,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到北大執教。
不看書的時候,他就到村裡僻靜的地方散步,姐姐曾委婉告訴他適當的時候,幫助家人一起幹農活,他不屑一顧地說:「讀書人不事農活!」
後來,他的兩個姐姐都做了奶奶,再也無力照顧他了,向當地政府申請為他辦理低保,基於他的特殊情況,當地民政部門以「特事特辦」的原則,很快為他辦理了農村特困救助。
他的姐姐們一直希望他能闖出一條路,不同於她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路,可他蹉跎歲月,人生再無可能!
結語
張進生在寫給南方科技大學校長朱清時的信中寫道:「直到死亡用它長箭,刺破那強有力的內心,結束這心酸的戰鬥。」他的人生確實辛酸,可又能怨誰呢?
2018年,有媒體到村裡採訪他,記者問他:「你有沒有覺得,你的這輩子可惜了?」已經52歲的張進生直面鏡頭,坦然答道:「不是可惜了,是彎路太多,而我不喜歡走直路。」
隨後,他話鋒一轉,指著他所寄居的鄉野,似有所指地說道:「棲身鄉野之間,不走彎路也不行,本來也沒直路可走!」
他說的話似乎也很有道理,鄉野之間的確也見不到幾條直路,稍有不慎,很快就會淹沒於鄉間小道的野草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