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是一場與月經直接相關的捐贈活動,無論是在昭覺小學或高中的講座,在場的女性老師沒有一個人直接說出「月經」或「衛生巾」這兩個詞語。她們都用其他的詞來代替:「女生的必需品」,「送來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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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張涵
編輯/劉汨
幫忙運送衛生巾的孩子們
10月,一群女孩從省會成都去了涼山昭覺,把400多箱衛生巾捐給另一群女孩。
作為這次捐贈的發起者,成都七中國際部學生社團「拾她」的女孩們,第一次知道「月經貧困」的概念,她們一度無法想像,會有人負擔不起只是「幾杯奶茶價格」的衛生巾花銷。但在昭覺走訪多日之後,讓「拾她」的女孩們感覺更明晰的,是月經用品物質匱乏之外的那份「恥感」,那是一種她們似曾相識的感覺。
成都和昭覺兩地的女孩,有著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和成長軌跡,但在一些關於月經的事情上,她們找到了共鳴:初來月經時的難以啟齒,同齡異性有失分寸的玩笑,以及來自長輩「藏好衛生巾」的善意提醒。
無論在城市還是大山,當初潮來臨時,那些心中的困惑和旁人的目光,成了女孩們必須要面對的成長課題。
「拾她」的成員們正在分裝衛生巾
去涼山
「每次來月經,就算喝了熱水肚子也還是疼,該怎麼辦啊?」
「為什麼經血的顏色有時是鮮紅的,有時是暗紅的?」
10月中旬,在涼山州昭覺縣民族中學的大階梯教室裡,四百多個高中女生提出了一個又一個關於月經的疑問。她們每個人的桌上都放著一隻粉色的大紙袋,裡面裝著滿滿的衛生巾,足夠她們半年的使用。
這些衛生巾是由成都七中國際部「拾她」社團的女生們通過眾籌捐贈的。幾個月前,這個關注女性話題的學生社團在準備一篇關於月經主題的文章時,在資料中看到了「月經貧困」這個概念,「全球有4000萬女性由於經濟原因,無法在經期使用正規的衛生用品。」
「拾她」社團的女孩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世界上還有這麼多女性負擔不起衛生巾的開支,「在我們看來,一個月衛生巾上的花銷就是幾杯奶茶的價格」。
女孩們覺得國內可能也存在這樣的情況,她們嘗試著對成都周邊的貧困地區進行調研,通過家長的朋友聯繫到在涼山昭覺縣四開鄉中心校教語文的羅老師。
羅老師講了一件發生在她班級裡的事情,有次一名成績很好的女生來找她請假,說自己肚子痛。羅老師提出帶她去衛生院,女生不願意。過了一會兒她又敲門進來,低著頭說「我的屁股流血了。」女生的父母在外打工,她和哥哥一起生活。由於家庭條件困難,女生買不起衛生巾,就用普通手紙代替,一長條手紙多疊幾層、捲起來墊在內褲上。
「那個女生才五年級。」羅老師這才意識到,對於當地很多女生來說,月經已經是個無法迴避的問題了。在她任教的小學裡,孩子入學年齡普遍偏晚,最大的一個女生已經快18歲了。
和羅老師的聊天記錄被發到了「拾她」的群裡,相比終於找到調研地點的喜悅,社員們更多的是感到心疼,她們想為大山裡的「那些女孩」做些什麼。
講座現場格外活躍
5元20片
10月11日,「拾她」社團的五名女孩前往昭覺。她們通過公益眾籌,給當地四開鄉中心校和民族中學的女生們帶去了400多箱衛生巾,足夠700個女生半年的用量。
在這之前,「拾她」的成員們已經對四開鄉中心校四至六年級的女生做了一次問卷調查。在所有勾選「來了月經」的女生中,僅有不到一半的女生長期使用衛生巾。這一次,除了捐贈物資,社團成員們還想了解學生們對月經的認知程度以及經期的衛生情況。
在四開鄉中心校,「拾她」的女孩們對一群來了月經的小學女生進行訪談,她們大多表示,買衛生巾的錢有時找家裡要,有時用自己的零花錢,每周2-10元不等。
作為「拾她」的成員,啟玥對於這樣「便宜」的花銷感到不可思議。她來到四開鄉中心校附近的一家小超市,老闆娘告訴啟玥,那些來買衛生巾的女學生很好辨認,她們拿了衛生巾通常要在身後躲躲藏藏,還要用黑色塑膠袋裝起來。學生最常買一款叫「花紅片」衛生巾, 5元20片,這是店裡最便宜的。而老師一般會買「蘇菲」牌衛生巾,10元10片。
17歲的啟玥所用的衛生巾大部分都是母親幫忙挑選的進口品牌,還嘗試過價格更高的液體衛生巾。5元20片的價格讓她感到不可思議,平均一片才2毛5,按照女生們所說的一個月用一包,價格甚至比手紙還便宜。
在不遠處還有一家更大的超市,啟玥看到,整整一面貨架都擺放著衛生巾,除了「ABC」、「七度空間」、「蘇菲」這些常見的品牌,更多是啟玥沒見過的牌子,價格便宜很多,包裝上是滿滿的「山寨感」,最便宜的衛生巾同樣是5元20片。
啟玥還找來幾名當地的女生,詢問她們日常的生理衛生情況。
「你們什麼時候會洗下身?」
「比較髒的時候。」
「會有什麼感覺嗎?」
「有點兒癢,就是非常想抓一下。」
「隔幾天會覺得想洗呢?」
「一個星期」、「5天」......
四開鄉中心校的女生宿舍一間有八張床,兩個女生睡一張床,宿舍樓沒有洗漱間,也沒有熱水可用。平日裡,學生拿著牙刷和臉盆去宿舍樓下的洗手池洗漱。
正在讀六年級的俄尾告訴啟玥,自己每次來月經的時候要去樓下接盆涼水回來,把窗簾拉上,讓室友都出去,等洗完了再把水端下去倒掉。因為水裡有血,端下去的時候心裡很害羞,萬一碰到老師來了,她就把一些要洗的衣物蓋在上面。「有的女生覺得這樣很不方便,就等到每周五回家的時候再洗。」
羅老師此前也曾告訴「拾她」的成員們,當地的女童在經期衛生方面的意識比較欠缺,有些農村地區的人甚至會覺得「經常洗,天天洗說明你有病」,許多孩子都是等到洗澡的時候才會洗下身。
這是啟玥沒有預想到的情況,她在成都也是住校,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六人間,房間內有獨立的衛生間和熱水器。來月經的時候,啟玥會用熱水把血洗乾淨,不然大腿內側會很不舒服。「真的不能想像,在經期的時候不能及時清洗下身或用涼水去洗是什麼感受。」
啟玥以前和媽媽抱怨過學校的自來水太涼了,每次洗手都只能草草幾下了事。在昭覺看到學生們在宿舍樓下洗漱的場景後,陪啟玥一起來的媽媽開玩笑地問:「你現在可以用學校的冷水洗手了吧」,啟玥想了幾秒,「還是不行」。
昭覺當地超市裡不同品牌的衛生巾
面對初潮
了解到有女生在經期使用衛生紙,「拾她」的女孩們希望為當地的女生普及一些月經方面的知識。成員朱莉亞負責為當地的小學生和高中生做一期講座。
在準備小學講座的時候,她以自己小學的知識儲備作為標準,設想孩子們還不知道諸如「子宮」這類的概念,想著加入「種子和泥土」這樣的比喻幫助理解。講座主要分為三個板塊:月經是什麼,月經的周期和月經期間的護理。在針對高中生的講座中,她們加入了痛經的原因和緩解方法。
然而在座談開始後,朱莉亞發現,孩子們的認知超過了她的想像。關於「月經是不是一個月來一次」這個問題,許多小學生都回答了「不一定」,她們需要的是一些更「高階」的知識普及。
民族中學的講座結束後,啟玥也發現了類似的問題,許多高中女生追上她接著提問,「為什麼有時候白天來月經,晚上卻沒有了?」「月經量多少算正常呢?」......她們只在生物課上學過月經的形成原因,從沒學過這些細節,在家長那裡也得不到解答。
啟玥還發現,女孩們獲取月經知識的渠道五花八門,相比她預想中的學校老師和媽媽,更多的來源是好朋友、姐姐、或是電視、網絡中。
在俄尾關於月經的記憶裡,第一個家人的身影是她的嫂子。俄尾的爸爸去世了,媽媽常年在廣東的電子廠打工。平時周末俄尾住在嫂子家,嫂子曾經問過她一次,「你流血了嗎?」過了很久,俄尾才明白嫂子話裡的含義。
俄尾在今年9月第一次來月經。她在教室摸到自己的褲子溼了,告訴了學校的好朋友,朋友告訴她這是來月經了。俄尾的朋友今年14歲,比她早來月經。之前俄尾見過她的衛生巾,感到很好奇,於是兩個女生躲在被子裡拆開了一個包裝,俄尾自此學會了衛生巾的使用方法。
四開鄉中心校的校長介紹,學校有67.3%的學生都是留守兒童。有些是單親家庭,有些父母都在外打工。如果家長呆在本地,一年最多只能有一兩萬的收入,「但是如果去外面打工,一個月七八千,他肯定要出去。」
即使有父母在身邊,也不意味一定能得到足夠的支持。一個學生跟啟玥抱怨,自己前兩個月都沒來月經,她和媽媽說了自己的擔心,媽媽卻認為她可能是懷孕了,要她去買驗孕棒,「她覺得,除非懷孕,不會無緣無故不來月經的。」
啟玥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媽媽給了自己較為全面的月經教育。剛來月經的時候,媽媽就教啟玥記錄自己的月經周期,每個月幾號來幾號走都要在日曆上畫圈。為了監督啟玥勤換衛生巾,放學後媽媽還會檢查書包裡衛生巾的片數。媽媽還叮囑啟鑰,出於禮貌,在別人家換衛生巾的時候一定要把換下的卷好,不能把有血的一面露在外面。「關於月經的疑惑,我都可以放心地問媽媽,也可以自然地叫爸爸幫忙遞衛生巾。」
白天的活動結束後,「拾她」的女孩們在賓館的房間裡,討論起自己曾接受過的月經教育。
王小葵記得,在上小學的時候,每周老師都會請一位專業領域的學生家長來介紹各自的職業,其中有一位在華西醫院工作的家長給她們介紹了全面的生理衛生知識。五年級的時候,她準備去國外參加一個月的夏令營,那時她還沒有來月經,但媽媽給她準備了衛生巾放進背包,告訴她這個年紀是有可能來月經的,並教給了她使用方法。
朱莉亞從課外閱讀中獲取了很多知識,小學時,她從楊紅櫻的《女生日記》裡第一次知道月經是什麼。在初二的時候,她一知半解的看了半章《第二性》。去年生日的時候,朋友送了她一本《性心理學》。
在那個晚上,「拾她」的女孩們話題一路從月經聊到墮胎、兩性關係,說起這些時,語氣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聊到保險套時,朱莉亞想到賓館房間就有免費的,順手拆開了一個,吹成氣球的樣子系起來,在空中拍來拍去。
「拾她」社員們收到的問卷反饋
不能說的話題
講座之後,為了進一步了解當地女生使用衛生用品的情況,「拾她「的社員們又進行了一次問卷調查,第一個問題仍然是:「你來月經了嗎?」啟玥發現,有的學生在這個問題上並不「誠實」,散場之後,她聽到有女孩說起,一個同學明明來了月經,勾選的卻是「沒有」。
這似乎成了一件難以啟齒示人的事情,在領到啟玥她們帶來的衛生巾後,有高中女生為難地問老師,「這個袋子我們要提回教室嗎?」,回到教室後,她們都把紙袋藏在座位底下,又把外套蓋在了上面。
小學女生的反應更「誇張」,有人一路抱著衛生巾跑回宿舍,把紙袋壓在了枕頭底下,再用枕頭邊遮蓋好。一個女生說自己一直不敢把衛生巾拿回家,她發現有男同學在校門口守著,等著向她們開玩笑:「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這種感覺,啟玥似曾相識。她是在五六年級時來了月經,算是班裡比較早的女生。她想起有一次在心理健康課上,老師給她們發了問卷,問過相似的問題:「你現在來第幾次月經了?」,當時啟玥已經有了半年月經史,但她選擇的答案是「一次」。「當時就覺得大家都沒來,怎麼就我來了,我是不是早熟呀?」
啟鑰曾和小學玩得很好的女生提過自己來月經的事,對方的第一反應也是,「你這麼早來是不是太早熟了?」啟玥被嚇了一跳,「早熟」聽起來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她一度懷疑身體裡是不是有什麼激素讓自己發育過快了。
朋友的反應讓啟玥有種「被禁錮的感覺」,從那以後,啟玥開始習慣性地藏起自己來月經了這件事。在昭覺的許多個瞬間,啟鑰都在當地女孩們身上看到了,那個曾經被月經困擾的自己。
她問女孩們從講座中學到了什麼,有人說要多喝熱水,有人說不能吃辣的,俄尾說:「要經常檢查自己的褲子有沒有血跡。」
無法控制的流血帶來的是強烈的不安全感,啟鑰也有相同的感受。每次上廁所,啟玥都會讓同學幫忙檢查自己的褲子。「我感覺到自己血在流了,就很怕它會漏出來,然後會流在褲子上或椅子上。」
啟玥也想嘗試著和當地男生交流月經的話題。在民族中學的操場上,她叫來幾個正踢球的一群高中男生,幾個暖場的問題過後,她問道:「你們知道什麼是衛生巾嗎?」
男生們一下安靜下來,發出略帶尷尬的笑聲,啟玥又問「那你們知道什麼是月經嗎?」,終於有人回道:「大姨媽嘛,知道」。
「那女生來大姨媽了會怎麼樣?」
「我們這邊是很講究的,不能說。」
當氣氛即將再次冷場的時候,終於有一個新加入的男生回答了一些關於月經的常識,他轉而反問啟玥:「你們平時用什麼尺寸的(衛生巾)?」
問題一出,周圍男生立刻鼓著掌、發出「喔」的起鬨聲,還沒等啟玥回答,提問的男生就不好意思地跑開了。
啟玥似乎看到一種矛盾的存在,談起月經這個話題,男生們有些遮掩甚至害羞,但在他們向女生開起這類玩笑時,卻掩飾不住自己的好奇。
此前,羅老師也曾向「拾她」的社員們提起過,按照涼山當地的習俗,人們很忌諱談論或暴露自己的生理現象。即使面對女性老師,當地的學生也很迴避關於「月經」的話題。一位民族中學的男班主任則表示,當班裡有女生說肚子不舒服時,他就明白了是「來月經」的意思,允許學生回家了,「不能去多問了嘛,不好意思。」
一位學生家長演示,如何把手紙疊成衛生巾使用
告別恥感
即便這是一場與月經直接相關的捐贈活動,無論是在昭覺小學或高中的講座,在場的女性老師沒有一個人直接說出「月經」或「衛生巾」這兩個詞語。她們都用其他的詞來代替:「女生的必需品」,「送來的物資」。
在講座開始之前,許多學生並不知道她們要來這裡幹嘛。有的老師只告訴她們下去集合,有的老師騙她們「去階梯教室考試」,學生們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作業本。還有老師在發放衛生巾後叮囑女生們要「保護好自己的東西,別因為這個跟男生產生糾紛」。
啟玥明白,無論恥感的消除,還是意識的改變,這次短暫的相遇能帶來的改變是有限的,就連她自己,都是前不久才意識到這種恥感的存在是不正常的。
一直以來,啟玥在學校都是把衛生巾先藏到口袋裡再帶去衛生間。「拿出來那一瞬間要注意一下周圍有沒有人在看,從沒覺得這樣有多麼奇怪或者難受,也沒有想過去改變。」啟玥身邊的女同學也是如此,大家似乎都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前不久,啟玥在教室找同學借衛生巾,以正常的音量問了出來,「衛生巾」幾個字在教室顯得有點大聲,對方馬上提醒她,「你說這麼大聲,會不會有男生聽到啊」。
直到啟玥和「拾她」的成員們討論月經的話題,她們第一次聊起了「月經羞恥」的話題,啟玥盯著這幾個字,「月經」和「羞恥」被放在了一起,「那是一種特別刺痛的感覺。」
啟玥開始下意識地關注其他人對於月經的一系列反應,同時主動的「去羞恥化」,她不再把衛生巾裝進口袋,而是拿在手裡。一開始啟玥覺得這樣有些刻意,漸漸地習慣了,就像拿著隨便什麼一個物品,她形容這是一個「自我掙脫的過程」。
「拾她」的社長彭萬祺從小就習慣了媽媽的做法,幫她把衛生巾用粉色的布袋子裝好、放在書包裡,並囑咐她一定要「藏好」。五年級的時候,彭萬祺後桌的男同學把一名女生的衛生巾撕開,嬉皮笑臉地問她這是什麼,彭萬祺紅著臉說:「不知道」。
高一下學期的某一天,彭萬祺突然來月經了,她手足無措的跑去找隔壁班同學借衛生巾。看著對方「做賊」似的找出衛生巾,藏在袖子裡偷偷遞給她,彭萬祺形容那是一個微妙的瞬間:她突然意識到,為什麼要為自己的生理期感到羞恥呢?
「拾她」的成員們也希望能幫助昭覺的女孩們降低這種羞恥感。原本在設計講座內容的時候,朱莉亞打算直接告訴女孩們,月經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但她擔心對小學生來說,一時難以接受,於是換成了用視頻的形式告訴她們,流血不是一件恐怖的事。
在訪談中她們發現,有些高中女生已經意識到月經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也「沒有什麼可害羞的」,但是在男性面前她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回到「羞恥」的反應模式。
不光是羅老師提到的用不起衛生巾的學生,俄尾也告訴啟玥,她在廁所看見女生用手紙代替衛生巾,這些都讓啟玥相信,依然有使用非正規經期用品的女孩藏在人群中。在收到的問卷上,有學生留言:謝謝你們送來的衛生巾,省了我兩個月的早飯錢。「拾她」的社員們確定,這是一件她們還會繼續做下去的事情。
回看她們當初前往昭覺的初衷,啟玥覺得,想要消除月經貧困,就要先破除羞恥感。如果因為這種羞恥,把因月經所帶來的困擾和疑惑都埋藏起來,最終的傷害也將由女孩的身體承擔。「得病的人會在網上求助,但被月經困擾的人卻從來不會說出來,這本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臨走的時候,啟玥把自己的qq號留在了四開鄉中心校的黑板上,她和孩子們約好了,等明年春天,她還會把新一批的衛生巾送來,到時再去她們家裡做客。
而在成都七中,改變已經悄然發生。學校的屏幕滾動播放著「拾她」的女孩們接受媒體採訪的視頻,男班主任在朋友圈為她們的文章點讚,還有班裡的男生找到她們,說下次發放衛生巾的時候要和她們一起去昭覺。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