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孫庭陽 實習生 張承
圖|視覺中國
9月8日，摩根大通宣布了一項專門用來跟蹤川普推特的指數，取名「Volfefe」，名字的靈感來源於川普2017年在推特上的「筆誤」——他當時在推特上發了一個「新詞」convfefe，一時間引起了眾多網友的嘲諷，很多人認為，川普誤拼了「coverage」（覆蓋）。
摩根大通在聲明中寫道，自從就任美國總統以來，川普已經發送了超過1萬條推特，而在這些推特發出後，美國市場可能會出現大量的資產價格波動。
事實上，不只是金融界，美國各界都對用推特治國、與其它國家貿易摩擦不斷的川普處處提防。
諸多來自美國經濟界人士的觀點認為，川普正在輸掉貿易戰。
權威人士質疑不斷
世界銀行前主席羅伯特·佐利克（Robert Zoellick）於美國東部時間9月4日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署名文章表示，川普的保護主義是對美國過去85年一直沿用的貿易政策的顛覆，在赫伯特·胡佛（Herbert Hoover）之後，沒有任何一位美國總統會對保護主義有如此偏好。
佐利克認為，美國不是貿易戰的贏家。他從以下5方面佐證自己的觀點：
第一，川普退出諸如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FP）等國際貿易協定使美國失去了很多出口市場。而在同期，歐盟則達成了多項優惠關稅協議，進一步擠壓了美國出口商品的市場。
第二，川普的貿易政策在世界各地激發了反制性關稅，傷害了美國企業和農民。例如，歐盟主席唐納德.塔斯克（Donald Tusk）表示，如果美國和歐盟的貿易摩擦升級，歐盟會採取反制性措施。
第三，川普對中間品（Intermediate Good）徵收關稅，傷害了美國的製造業。在經濟學中，類似鋁一類的商品被稱為中間品，因為其為企業生產的重要原材料。對中間品徵稅會使企業的成本上升，導致一些企業為了保持市場競爭力而不得不搬離美國。
第四，川普的貿易政策會導致在美營商的成本和不確定性增加，因此，在美國的國際直接投資（FDI）總量會因此下降，給美國的就業市場造成下行壓力。
第五，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美國的高新技術公司利用自由貿易制定了很多對自己有利的行業政策，並且在國際上通用。而川普的保護主義會削弱這些公司參與制定行業政策的能力。
佐利克因此得出結論認為，截至目前，美國在貿易戰中「慘敗」，而且照目前的發展，貿易戰可能會直接導致美國的「經濟崩潰」。他號召美國國會開始抑制川普的貿易策略，同時也要求商界領袖對國會的反擊給予支持。
學者的聲音也不利於川普。
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在8月初刊文稱，川普在對華貿易戰中節節失利。
在文章中，克魯格曼從3個方面分析了川普貿易策略失敗的原委：
首先，川普的貿易策略體現了美國高層社會中廣泛傳播的「唯我論」，認為美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有獨特歷史和獨特民族性的國家。這個想法相當荒謬，而所有基於此理論定製的政策都是瘋狂的。
其次，川普自稱其為「關稅人」，但他的理論活在過去，與現代經濟完全脫鉤。在全球化的今天，商品的供應鏈通常會跨越多條國境線。
最後，川普貿易政策在民調中不受歡迎，他正在失去美國人民的支持。
克萊姆森大學商業和行為科學學院名譽院長布魯斯·延德爾（Bruce Yandle）認為，貿易戰沒有贏家。他認為，川普政府所宣稱的「關稅由中國支付」是荒謬的，而美國消費者則會為其政策買單。延德爾強調，雖然中國企業可能因為高關稅而失去部分美國市場，但是貿易戰中最大的輸家，還是直接面對更高物價的美國消費者。
除了前面三位， 美國前一屆政府的經濟顧問秉承同樣觀點。
原歐巴馬政府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現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教授傑森.福爾曼（Jason Furman）也在《華爾街日報》上表示，川普正在輸掉對華貿易戰。
福爾曼指出，川普對華的強硬態度並沒有使中國讓步，反之傷害了美國經濟。中國選擇逐步融入世界，而美國卻與它的盟友們漸行漸遠。從市場反應來看，美國股市不認為川普關稅政策所謂的「長期利益」能夠彌補短期內的損失，在8月1日新關稅加徵後股市的下跌反映了市場的負面預期。他認為，8月的動蕩股市會讓更多投資者認真考慮因關稅而帶來經濟下行的可能性。
《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保羅·瓦爾德曼（Paul Waldman）則在8月26日發表文章指出，川普完全不知道美國正在輸掉貿易戰。他表示，川普對貿易政策的制定「充滿了誤解」，而他的所作所為是「源於他的無知」。更重要的是，川普「完全沒有興趣站在中國的角度考慮問題」。
各行各業深受其害
經濟界對川普貿易政策的質疑源自其給美國經濟帶來的現實傷害。
美國銀行表示，2020年美國經濟下行的可能性已經「攀升到三分之一」。這家機構在8月9日的分析報告中寫道，貿易摩擦是美國經濟下行最大的威脅。雖然美國的失業率為歷史低位，但是汽車銷售量、工業生產量和工作時間等指標均與它們在「之前經濟衰退開始時的水平一致」。
全球最大的大豆和穀物加工商之一邦基集團（Bunge）CEO格雷格·海克曼（Greg Heckman）對英國《金融時報》表示，中美貿易摩擦所帶來的不確定性讓邦基集團不得不暫緩其原定的資本支出計劃。
全美第8大零售商塔吉特公司（Target）CEO布萊恩.康奈爾（Brian Cornell）在8月21日與分析師的電話會議中稱，中美貿易的不確定性會給公司制定商業計劃時增加額外的「不確定性和複雜性」。
國際知名研究機構牛津經濟（Oxford Economics）在8月發布的報告顯示，和中國的貿易摩擦預計會給美國旅遊業在2018年-2020年帶來約110億美元的損失。據統計，2018年中國赴美遊客總量同比下滑5.7%，為14年來首次出現負增長，而2019年上半年中國赴美遊客總量同比下滑2.2%。
史丹福大學商學院的教授大衛.多德森（David Dodson）表示，川普正在處於「失去商界支持的邊緣」。他「跳梁小丑般的表現」讓很多供應鏈經理人無法做出決定，而這些經理人也對他的反覆無常表示「失望透頂」。
美國北達科他州農民工會副主席鮑勃.庫倫（Bob Kuylen）稱，北達科他州的農民「在川普上臺後基本上失去了所有的市場」。而內布拉斯卡州農業部在9月3日發布的公告中表示，2019年內布拉斯卡州農民因貿易摩擦而帶來的損失可能會接近10億美元。路易斯安納州、德拉華州和蒙塔納州等地的農民也紛紛在採訪中表達了對川普貿易政策的不滿。
由NBC新聞和《華爾街日報》聯合發起的最新民調顯示，有64%的美國民眾支持自由貿易，是反對者的兩倍之多。美國CNBC電臺認為，這樣的數據「顯示了川普自身也在被其貿易政策傷害」。
摩根大通分析師布哈斯（Dubravko Lakos-Bujas）在8月19日給客戶的郵件中表示，川普的關稅政策會對衝絕大部分來源於降稅的紅利，並會讓每戶美國家庭每年多支出1000美元。
美國經濟信號更是頻頻報警。
9月3日公布的8月美國ISM製造業PMI（採購經理指數）自2016年來首次跌破50%的榮枯線，報49.1%,低於50%預示了經濟下行。同日發布的8月美國IHS Markit製造業PMI報50.3，為自2009年9月以來的最低值。美聯儲曾在7月對美國製造業因貿易摩擦受到的衝擊表示擔憂，認為持續的貿易摩擦會降低營商信心，從而縮減資本開支。
8月14日，美國2年期國債和10年期國債收益率在盤中出現倒掛，引起市場恐慌。道瓊工業平均指數在當日應聲下跌3.05%。在過去40多年的時間裡，美國2年期國債和10年期國債收益率倒掛是其經濟衰退的重要信號。
編審 | 郭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