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下來, 東奔西逐,興師動眾,結果還是海底撈月一場空。大伙兒一個多月來沒好好休息,加上精神上又失落,一個個懶散地躺在椅子上,無精打採地繞著腿,誰也不願說話,自顧自地吞雲吐霧。房間裡濃煙迷漫,更讓人不識廬山真面目了。
刑警沈亮先發開牢騷:「人家外面說我們什麼,你們知道嗎?說我們公安局的只會破風流案,不會破殺人案。一個個都是飯桶,乾脆把公安局改成糧食局算了。」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苦澀的鬨笑。
「我看你們都很高興嘛,案子破了沒有啊?」門口傳來了濃重的山東口音。
大家的目光向門口掃去,立刻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陳局長來了。」「案子還沒有破,原來的線索都被--否定了,新的線索還沒有跳出來。」薛隊長恭敬地匯報導。
陳局長突然問道:「那個銀行裡的老頭審得怎麼樣了?」
薛隊長謹慎地解釋道:「我與裘處長已經審了20來次了,結論還是否定了,過兩天就到期了。」
陳局長不高興地責怪道:「那為什麼不及時向我匯報?」
薛隊長靈機動地解釋說:「為慎重起見,我們想與市局裘處長再認真核實一下,過兩天一一定向你回報。』
陳局長聽罷還算滿意,口氣緩和了一些道:「對!對於殺人案是要慎之又慎,切不可草舉行事,像毛主席說得那樣,殺人不是割韭菜,割韭菜還可以長出來,槍斃人就無法挽回了。我們是共產黨人,定要講實事求是, 千萬不能再像文化大革命那樣草菅人命了。我文革中就挨了不少整,被關在看守所了,一關就是3年,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連老婆和孩子也不知道怎樣了。但他們為我吃了不少苦,我對他們心裡內疚啊!我自己也吃了不少苦,被造反派打,要我承認是叛徒,我是抗日的英雄,這麼能承認是叛徒,所以我堅決不承認,他們就殘酷地毆打我。」
說罷,陳局長撩起了褲子道,「你看那些造反派狠不狠?」
薛隊長還不知陳局長有這段不幸的遭遇,對他的看法一下子改變了許多,便發自內心地道:「陳局長真不容易,其堅持真理的精神令人敬佩!」
陳局長開心地道:「不說了,那都過去了。我的意思就是一定要堅持實事求是,絕不能為了早日破案,就隨便抓人,隨便打人。那個銀行裡的老頭如果查下來不是他,趕緊放人。」
薛隊長懸著的心終於墜了下來。他心裡想,這山東人儘管脾氣暴了些,但為人還是直爽和光明磊落的,就是怕身邊的小人。
「今天是幾號了?」陳局長問。「12月19日。」薛隊長提醒說。
「噢,還差十幾天就是新年了,年底務必要破案。命案不能過年,不能欠債。請大家再加把勁,最後再衝刺- -下 ,薛隊長!」
「是!」薛隊長欠了一下身。
「到時破不了案,我拿你是問!」
寶「.....薛隊長為難地攤開了雙手。中天
「我不管你有多大困難,破不了影響這麼大的案子,我們怎麼向領導交待?.怎麼人民交待?我還要你這個刑偵隊長幹啥?」陳局長的山東脾氣又來了。
陳局長走後,周榮鶴特意留了下來,扔給薛隊長一支煙,以慰藉的口吻道:「陳局長就這種直爽脾氣,人還是很厚道的。」瑪薛隊長嘴唇向上一彎,苦澀地笑笑。
衣周榮鶴提醒說: 「這是個轟動國內外的大案,聽說美國之音和香港的報紙都報導了此案,影響很壞。看來不破不行,難以向世人交代啊!」需再的不百好「那也沒有辦法。」薛隊長有點兒無奈地雙手一攤。
「你不會找一隻替罪羊嗎? 對外就說是蘇州老頭作的案,
這樣不
就兩全其美了嗎?」周榮鶴以為自己的點子很高明。
「我參加公安工作20多年了,找替罪羊的事還從沒有幹過,
幹這種事!你這不是叫我自己去坐牢嗎?我寧可撤職也不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薛隊長說得有點激動。他不明白這位團委書記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幼稚無知。
沈亮見薛隊長突然很激動的樣子,想必周榮鶴又有什麼花招了,便當著周榮鶴的面調侃道:「周書記有什麼最新的指示,儘管吩咐。」
「小沈,你這是什麼意思?」周榮鶴-臉不悅。
「沒什麼意思。我們這裡都是實打實的,破不了案就得日夜玩命幹。我們薛隊長最近很忙,連覺都不夠睡,你還是少來打攪他為好。」我
「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找他隨便聊聊。」周榮鶴苦笑著自討沒趣地走了。
薛隊長見周榮鶴走遠後,無可奈何地播搖頭,說:「小沈,我講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聽不進去。你這張嘴再不注意速欄,以後夠你吃苦的。」
薛隊長的話一點不假。其實這苦沈亮早就嘗過了。別看他幹起活來玩命,對破案有種天然的興奮,一上案子就不顧吃喝拉撒睡,整天在隊裡不回家。但案子破了,每次報上去沈亮的立功或嘉獎都被莫名其妙地劃掉了名字。理由很簡單,平時作風太散漫,穿牛仔褲,燙捲毛頭,牢騷太甚。
辛辛苦苦了一場卻都被自
己的打扮與牢騷抵消了,幹了再多也等於白幹。還常常挨批評。如果不是他破案上有兩手,看來早就被撒下去到派出所或調離公安局了。也多虧了薛隊長的極力保駕和說情,才使他能在刑警隊勉強幹下去。
「這破案也要講尊重客觀規律的,不能不講時間條件,隨心所欲地限時限刻,這種領導作風我最看不慣。」沈亮非但不聽隊長的勸告,又開始嘲笑人人都威懼三分的陳局長了。
「他講起來倒輕巧來,年底必須破案,讓他自己來破破看。我們沒日沒夜地撲在案子上,老婆孩子在家沒人管,我一回家老婆就吵,這些他~ 點也不關心,只會坐在辦公室裡發號施令,瞎指揮。還動不動訓人整人!」數品路
薛隊長儘管心裡頗贊同和佩服現在年輕人的見解和勇氣,但還是擺出隊長的架子道:「沈亮,不許你再胡說八道!
沈亮對誰都不服,就服薛隊長。他見薛隊長真的不高興了,便乖乖地坐到椅子上不再吭聲。薛隊長看著大家,知道此刻能讓這幫小夥子打起精神的只有工作,於是提高聲音命令道:「好了,咱們馬上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