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拼多多23歲「底層員工」張×霏加班猝死事件,讓大眾開始關注這家高速運轉企業背後的「螺絲釘」。雖然勞動保障監察部門已介入調查拼多多的勞動用工情況,榜姐也說過「讓我們一起等待一個說法」,但如今官方說法還沒等到,等來的卻是又一位底層員工的負面事件:
因為網名為「王太虛wray」(以下簡稱王太虛)的員工在「脈脈」上匿名發布了「不良言論」,拼多多迅速把該員工趕出了公司。
一時間,輿論沸騰。
01
我們先捋一捋拼多多近期大事件的時間線。
1月7日,王太虛上班時在拼多多公司樓下偶遇一名員工被抬上救護車,他猜測其為拼多多員工,於是拍下照片,匿名發布至脈脈社區,並配文「第二位拼多多猛士倒下了」。這次操作讓拼多多再度陷入了輿論風波,拼多多員工隨後回應稱,被抬上救護車的員工是腸痙攣,並無大礙。
1月8日,王太虛被領導叫去談話勸離,並監督他在20分鐘內收拾個人物品離開工位(據本人親述)。
1月9日,拼多多員工譚×林從長沙27層家中跳樓離世,經法醫到場勘驗後確認自殺。
同日,拼多多旗下的「多多買菜」宣布了工作調整方案:
1、多多買菜業務線每周強制輪休一天。休息日不能關機,要正常回消息,不記加班。2、上班制度試點996,9點上班,督促大家還是11點下班,科學管理提升人效。
網友們對於這樣的工作調整並不買帳,「9點上班,督促11點下班?!看了兩三遍我以為是看錯了,難道不應該是督促6點下班麼?休息日還要開機回復工作消息,而且不計加班,這難道不是白嫖?」
1月10日,王太虛發布視頻回應被拼多多辭退事件。
根據當事人的口述,他2019年本科畢業後通過校招進入拼多多擔任前端開發,此前工作一直受到領導認可。
王太虛在視頻中也披露了拼多多內部的不少情況:
比如上海本部員工每個月會有隱性的強制要求工作300小時,本部的買菜員工則會被要求每個月至少工作380個小時,如果達不到工時就會被談話。本部「買菜開發」外派到一線城市時,需要凌晨跟著運載車一起走完整個流程。上海本部洗手間坑位少,內急的員工只能去商場裡找廁所。強制剋扣法定節假日,所有超過3天的法定節假日,拼多多員工都會被要求提前返工。2020年國慶中秋期間,全國人民連放8天長假,而拼多多員工只有5天。樓層剛剛裝修後,可以直接聞到化工氣味時,依然讓員工搬進去。承諾免費提供的工作餐,經常出現壞掉的菜品。雙11、雙12、元旦跨年促銷期間,強制要求員工加班到凌晨。
按照王太虛所說,拼多多已經超過996,達到了13休1——大小周,大周休一天,小周休零天;每個月工作300小時才算「本分」。
據悉,拼多多年會上,老闆黃崢講話的核心內容就是:公司部分老員工失去了創業的拼搏精神,理由是「居然有人國慶期間發出去休假的朋友圈」。
02
據王太虛透露,1月8日下午5:30,他在寫完代碼後被HR約談,對方拿出了他在脈脈上發布的內容憑證,稱他抹黑公司形象,讓他籤署離職協議。王太虛拒絕籤字,選擇直接被裁掉。於是公司迅速封禁了他的帳號,沒收工牌,「一切在20多分鐘內完成」。
那麼問題來了:王太虛明明是匿名發帖,怎麼會被拼多多發現?難道脈脈已經不安全了?這可讓曾在脈脈上發布過言論的社畜們都慌了。
面對質疑,脈脈於1月10日晚間給出回應:
奇妙的是,脈脈這篇聲明進行了評論設置,只放出了一條留言——「相信脈脈」。寫出這則留言的網友迅速被大眾圍觀,很多人在他的微博下留言,「有錢一起賺」「為什麼你能評論脈脈」……
顯然,脈脈的回應沒能讓輿論滿意,網友們依然在質疑:拼多多到底是怎麼知道匿名留言者的真實身份的?
目前主要猜想有以下幾種:一、拼多多HR直接翻查了嫌疑員工的手機;二、拼多多程式設計師黑了脈脈的資料庫;三、脈脈給拼多多提供了用戶身份信息;四、拼多多調取了王太虛給救護車拍照時所在區域的監控。
也有行家給出了專業解答,現在企業對員工的監控手段已經無孔不入,辦公室監控器、wifi網絡監控都是小意思了,厲害的還有電腦錄屏監控、瀏覽內容監控、座機錄音等等。你以為你匿名寫個小作文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在公司的全盤掌握之中——就問你,怕不怕?!
而拼多多給出的答案並不涉及高科技手段,還比較原始——1月11日,拼多多方面表示:
在公司問詢於事發拍攝地路過的同事時收到反饋,高度懷疑是王×在事實不清的情況下隨意拍攝及匿名發布了有可能會對公司造成傷害的信息。公司HR和行政在主動問詢王×時,他承認了是其本人進行了拍攝及發布。
根據王×所發帖的某匿名社區公開頁面外顯ID(JgD+STsWV2E),公司查詢到其既往匿名發帖內容充斥不良「極端言論」,諸如:「想要××死」「把××的骨灰揚了」等。
公司人力資源部研判該員工上述言論嚴重違反員工手冊,且有可能其極端情緒會對其他同事造成不可知威脅,決定與其解除勞動合同。
在公司與其解除勞動合同之後,王×及其周邊人繼續在網上發布不實言論,包括公司HR通過翻看其手機獲悉其在某匿名社區發帖,以及公司HR威脅毀壞其檔案,公司有300小時工時的「本分計算器」等,被各網絡社區置頂推送,引發了新一輪網民關注。
這則回應引發了網友的激烈討論,截至榜姐發稿時,評論已達到5.6萬餘條,其中最高贊留言為:「不容易啊,他匿名你是怎麼知道的呢?」「這就算極端言論了?極端言論的尺度是誰定的?」
而目前正在幫助王太虛申請勞動仲裁的法律界人士則乾脆拋出了「五問拼多多」:
1、拼多多是否明示或者暗示了,員工應當每月工作300小時?2、拼多多是否有所謂的「完成本分」的內部說法?3、拼多多的周六加班以及平日加班,是否符合勞動法所規定的每月36H加班上限,以及加班必須徵得員工同意的原則?4、員工在提起離職後,拼多多是否按照勞動法規定,員工只需提前30日通知即可?5、拼多多是否按照勞動合同法規定,在員工按照上述規定離職後的當日向員工出具了解除勞動合同的證明?是否在十五日內為員工辦理檔案和社保轉移手續?
那麼,我們也和法律界一起,蹲一個拼多多的正面回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