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胡約約。
話說民國初年,河南大旱,百姓食不果腹,只能背井離鄉,外出逃荒。有這麼一對爺倆,眼看衣食無著,就要餓死,只好朝著沒受災的山東這邊逃荒而來。
爺倆祖上是練雜耍的藝人,世代傳承,傳到這一輩也不知傳了多少年了。這一路逃荒,就靠著雜耍這門手藝勉強為生。說是雜耍藝人,實際上就跟要飯的差不多。碰見有錢的大爺,賞幾個大子,這就能吃上碗飽飯。不湊巧的時候,餓個三兩天也是常有的事。
這一日,爺倆來到了昌邑縣,恰逢縣城二七大集。爺倆進了城一看,大集上人山人海,好不熱鬧,二人心生歡喜,得了,勒緊褲腰帶,擺開攤子幹活吧!這麼多人,指不定就能碰上幾位出手闊綽的大爺,這十天八日的口糧,就有著落了。
想的是不錯,可爺倆賣力地演了半天,也沒得著幾個賞錢。細一打聽才知道,這縣城大集不比旁處,是全縣最繁華的一個集市,不要說這外來演雜耍的,就是本地的雜耍班子,也有那麼三五個,沒有點真本事,還真是討不來賞錢。
眼看著就要到晌午了,爺倆忙活了半天,早就餓的兩眼發花,頭暈目眩了。老爹牙一咬,心一狠,心說再不把壓箱子的本事拿出來,恐怕是討不著賞錢了!
於是,他喝令兒子拎著銅鑼狠狠地敲,自己在旁大聲吆喝著:快來看,快來瞧,手起刀落人頭掉、神仙幫忙再接上的起死回生秘術……大家快來瞧了啊,在河南獨家傳承八百年的起死回生秘術,錯過一次,遺憾終生啊……
起死回生?趕集的人一聽,還真新鮮!這本事從說書的嘴裡聽過,可從沒見過真事!於是沒多會兒,看熱鬧的人就把爺倆的攤子圍得水洩不通了。
人到的差不多了,爺倆也不磨嘰,只見那老爹提了一口雪亮的大刀,將兒子按在一條板凳上,嘴裡嘟囔了幾句,舉起大刀,朝著兒子的脖子便砍了下去。
「啊呀呀!」這一刀砍的既快又急,眾人毫不防備,直嚇得紛紛驚叫,捂住眼睛,不敢去看。有膽大好事的壯了壯膽,湊上前一瞧,也嚇得不輕,驚呼道:快快快,報官報官,這人把自己兒子的頭砍下來了!
那老爹卻不慌不忙,一邊對著眾人拱手行禮,一邊解釋:眾位莫驚慌,聽俺說!俺父子二人逃荒至寶地處,已經三日沒有吃飯了,今日若是再吃不上一口飽飯,恐怕就要餓死在這裡了,這才不得已,將這起死回生的祖傳絕活拿了出來。眾位放心,且看俺兒子的脖子,哪有一丁點血跡?等會兒俺自有辦法將頭再按回去,但請各位慷慨解囊,度俺們爺倆過此難關……謝謝各位了……
眾人這才上前仔細瞧那兒子的脖子,確實沒有絲毫血跡,猶如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一樣光滑。那掉在地上的頭顱,雙目微閉,面色紅潤,嘴角微微上揚,不似痛苦的樣子。
一時間,連連稱奇之聲不絕於耳,眾人紛紛豎起大拇指,一邊連呼神跡,一邊掏出些銅板大子,放到老爹端著的銅鑼裡。不多時,銅鑼裡便盛滿了,那老爹樂得眉開眼笑,將錢劃拉著裝進口袋,來到兒子面前,將頭顱搬起來按到脖頸處,再用手捂住脖子,喚了三聲兒子的小名,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
兒子的脖子轉了幾下,便睜開了眼睛,彷佛什麼也沒發生過,站起身來,捧著銅鑼,向圍觀的人討賞錢去了。
眾人見了,更是連連稱奇,紛紛要求爺倆再表演一次。可這老爹卻說,此術用過一次,須休息三五日才行。眾人不依不饒,要爺倆下一集仍來此處表演。有幾個有錢的來的晚,沒有見到,便許下承諾,願多備錢財,甚至承諾招待二人吃住,只為一睹奇蹟。
五日很快過去,這就到了下一集。聞訊前來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都抻著脖子,等著瞧瞧這起死回生秘術。爺倆一直拖拉到將近晌午才來,來了也不廢話,照著上次的樣子又來了一遍。這一次,大洋、銅板堆滿了四五次銅鑼,爺倆才收了工。
如此經歷了五六個大集,爺倆集集前來表演,圍觀的人也由城裡的、鄉下的發展到臨縣的,甚至消息都傳到了省城。圍觀的人越聚越多,爺倆賺的錢也越來越多。可附近那些賣藝的,卻一連好幾集沒有分文收入。
這一天,又逢大集。爺倆磨蹭到了接近晌午,又來到集市上。仍舊是那一套路數,老爹砍下頭來讓眾人瞧,捧著銅鑼收了賞錢,將兒子的頭顱放回脖子擺好,連喚三聲兒子的小名。但這一次,他的手從脖子上一拿開,兒子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醒過來,而是「咕嚕」一下,頭顱又落在了地上。
老爹暗叫不好,但他強作鎮定,又來了一次,仍舊如此。豆大的汗珠瞬間就布滿了他的額頭,再試,照舊!
老爹這才知道,有人搗鬼。他環顧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分不清究竟是誰做了手腳。情急之下,大聲吆喝道:是誰?不妨站出來!為什麼藏在背後使陰招?
無人回應。
老爹只好再試,仍舊!
這一次,老爹知道遇上狠角色了。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起死回生秘術也是有時間限制的,晚了點,兒子的命就交代了。沒辦法,只好跪在地上討起饒來:高人手下留情,俺們爺倆相依為命,逃荒至此,眼看就要餓死,這才用這小法子換口飯吃……你說說,不到萬不得已,誰忍心用這狠毒兇險的法子討飯吃啊!……我們真不知道何處得罪了高人,請高人手下留情,只要肯放過我們,這幾集所得錢財,悉數奉上,只求讓俺喚回兒子,之後便立即離開昌邑城,絕不再來此地了……高人饒命啊!
討了好一會兒饒,老爹這才站起來,重新施術。誰知,任憑老爹怎麼喚,那兒子的頭顱就是按不上去。
兒子是爹的心頭肉。眼看好話糙話都說了,就是不管用,那老爹也是心一狠,眼一瞪,狠狠地環顧了一圈,厲聲說道:好!好!好!看來今天這事是不能善了了!不是我想這樣,是你非逼著我走這一步路,那好!
聲落,老爹從懷裡取出一粒油黑錚亮的種子,看著有點像黑豆,但比黑豆大的多,約莫有藥丸那麼大。
他用刀割開手臂上的皮肉,也不管血流如注,將那粒種子塞進了皮肉裡去。說來奇怪,那種子一進皮肉,血就不往外流了,翻起的皮肉也合了起來。更神奇的是,從那傷口處,冒出了一根嫩綠的新芽,那新芽放佛伸著懶腰的小人,一轉眼的工夫就抽出了兩片葉子,緊接著,又鼓出了一個花骨朵。那花骨朵越長越大,終究開出了一朵黃色的形似喇叭的花。那花越開越豔,突然,卻猛地萎縮了下去,花底一個嫩綠的小黃瓜一樣的果實不斷膨大,沒一會兒,就長到了一紮長短。
老爹瞅著這小黃瓜,默默不語。半晌,才抬起頭來,環顧四周,聲音顫抖著說:高人,事已至此,俺仍不忍傷你。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若現身,收了這屏障,俺仍遵守前面的承諾。你若再不現身,就別怪俺這救子的手段過於狠毒,咱倆魚死網破吧!
半晌,沒有人應聲。老爹嘆了一口氣,提起鋼刀,狠狠的朝著那小黃瓜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小黃瓜被砍成了兩半,掉落在地上,隨後老爹也一聲慘叫,口中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說起來真是怪,那口鮮血不偏不倚,正好噴在了他兒子的頭顱上,就見那頭顱從地上蹭的一下,高高竄起,穩穩噹噹地落到了兒子的脖子上。
兒子晃了晃腦袋,滿臉焦急的快跑幾步,攙住他那已經口吐鮮血、站立不住的老爹。老爹斷斷續續地說道:兒,啥都不要了,趕緊走,趕緊走!
爺倆啥也沒收拾,擠出人群,出了城門,就不見了蹤影。從此,再沒有人見過這爺倆,更沒人再聽說過何處再有那起死回生秘術上演了。
值得一說的是,兩日後,城西寶裕盛雜耍班的老班主,出了大殯。
聽人說,老班主身首異處,死的極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