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話)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話。」對於老四川的行話,成都著名民俗專家劉孝昌說,以清末民初為例,成都南北米市交易,經紀人不明言價碼,都以行話或者暗語進行討價還價。「1是麼,2是按,有一套獨特的稱謂,或者乾脆摸手講價,不說話,把手藏著袖筒裡比價,數字對應不同的手勢。」
袖裡乾坤 衣袖裡摸手講價
清末民初的老成都,南門、北門大橋有米市,自有一套行規。
「除了買米、賣米的,還有一類人,專門從事提供信息、介紹買賣、促其成交的經紀人,收取一定的佣金。」劉孝昌介紹,他說市場上出售米糧,必須通過經紀人成交,外人不得插手。「討價還價時,買賣雙方都不明說價碼,而是通過經紀人用行話或者暗語來進行討價還價。」
劉孝昌說,一般交易以字代數,比如用麼、按、蘇、紹、歪、廖、竅、笨、絞,分別代表1、2、3、4、5、6、7、8、9;當鋪和古董玉器行,則用由、申、人、工、大、天、至、井、羊、非,分別代表1、2、3、4、5、6、7、8、9;其他行業也都有各自不同的暗語、字碼。
與眾不同的是,另一種交易方式堪稱「袖裡乾坤」。「關鍵在於經紀人的袖筒,買賣雙方各自握著他的手,在袖筒裡反覆磋商價格。食指伸直代表1,食指、中指伸直代表2,食指、中指、無名指伸直代表3,加上小指代表4,五指併攏為5,拇指豎立為6,小指微曲代表7,拇指、食指斜指代表8,食指單屈成弓形代表9。買賣雙方如是往復,直到價格談攏。」
最有趣的,莫過於瓦片憑據。「來米鋪買米,銀兩給了,老闆瓦片一摔,一分為二,上書米多少斤,遞給買米人。到時候來拿米,是『認瓦片不認人』,兩塊瓦片一合,嚴絲合縫才給米。這種方法雖然原始,但瓦片一摔,裂縫鋸齒不一,想偽造幾乎不可能,稱得上原始又科學。」
袍哥黑話 官府招供叫「拉稀」
《智取威虎山》中,楊子榮見座山雕,一段流暢黑話對白,贏得了滿堂彩。「天王蓋地虎」是「好大的膽!敢來氣你祖宗」「,寶塔填河妖」是「要是那樣,叫我從山上摔死,掉河裡淹死」……
劉孝昌說,和北方土匪一樣,四川袍哥也有自己的黑話。「清代,袍哥屬於非法民間組織,進行秘密結社,形成了一套專門的黑話。比如袍哥自稱『光棍』或『皮』,參加袍哥叫『嗨皮』,同夥叫『老表』,窩主為『穩主』,立碼頭叫『插旗子』,拜碼頭叫『走字樣』。」
袍哥在外行走,結下仇家稱「結梁子」,報仇稱「拿梁子」。調解糾紛謂「搭臺子」,躲禍事叫「避豪」,闖禍稱「擺豪」,仗勢欺人叫「撤豪」。
四川曾有一部電視劇叫《傻兒師長》,其中樊傻兒自稱「袍哥人家,從不拉稀擺帶」,也是句黑話,不過到現在,基本已經成了流行的俚語。那時候,黑話還在小範圍流傳,比如「被人識破叫『走水』,出賣同夥叫『點水』,向官府招供叫『拉稀』。」劉孝昌說,以綁架來說,不同人都有不同說法,綁架戶主是「綁肥豬」,綁架婦女是「劫觀音」,綁架兒童是「劫童子」。
理髮行話 剃光頭叫「木龍」
不止如此,剃頭匠也有自己的行話。「清末民初的時候,理髮業也有行話。」劉孝昌說,剃光頭叫「木龍」,理西發叫「西草」,剃平頭叫「平草」,洗頭叫「蓋盆子」,圍布叫「大欄」,毛巾叫「小欄」。「他們講價也有暗語,用獅、象、麒、麟、猊、虎、豹、鹿、狼、狐十個字,來代替十個數字。」
他說,剃頭匠最喜歡剃結婚頭和小兒頭,俗稱新郎頭和滿月頭。「這兩種頭,不僅有紅包拿,還可以吃一杯喜酒,現在四川有些鄉間,還有這樣的民風。」
清末民初,就連老成都的叫花子,也有一套隱語。「丟圈黨就是作揖行乞,鑽格子黨就是沿街上門行乞,耍老子是耍猴行乞,伏虎是偷貓偷狗,釘耙是討錢。」不同的乞討方式,也有不同的行話。「觀音黨是帶老婦人乞討,打單子是裝喪夫無依靠,裝相是扮病殘乞討,通指是裝啞巴。討到了錢,開花是眾人分錢,打掌心雷是私瞞錢物。」
票證有「名」全國糧票「滿天飛」
新中國成立後,舊時交易習俗大多消失,牙行、經紀沒了,轉入地下交易的,又有了新的行話。
劉孝昌說,當時自由市場有限制,倒買倒買很隱蔽,一般是見人不見物,人貨不同行,也就是甲地成交,乙地交貨。「從事交易的,自稱『三商業局的』,同夥叫『內盤』,長途販運叫『長腳杆』,就地轉手叫『大肚皮』。」當時,全國各地都有林海雪原的戲劇,老百姓都知道座山雕。「從事經紀的統稱『編師』,一把手叫『座山雕』,二把手叫『羅漢』,三把手叫『鏟鏟匠』,窩主統稱『窩子』,新搞的叫『生窩子』,長期幹的叫『熟窩子』。」
華西都市報記者 張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