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常人生的勇氣,要遠遠大於面對洶湧的海洋。
茫茫大海中,「青島夢想號」像一片漂浮的樹葉。這是一條長度為15米的雙體帆船,已經在海上航行了三年。自2017年6月從土耳其海域出發,小船穿過地中海、大西洋、加勒比海,途經巴拿馬運河,跨越太平洋、漂過印度洋,經過非洲好望角。
小船的主人是徐京坤,大家都喊他「獨臂船長」。在他的操作下,「青島夢想號」一路乘風破浪,在3年的時間裡,途經四大洋40多個國家和地區,五跨赤道,航程3.4萬海裡(6萬3千公裡),於2020年6月,成功回到了航行起點——葡萄牙海域。這是中國首次雙體帆船環球航行的記錄。如果說這次環球航海是一次壯舉,那這個壯舉的完成者徐京坤,他的個人經歷更像一場奇蹟:
沒有左手,山裡孩子,學歷不過初中。徐京坤說,他擁有的先天資源,甚至離平凡都還有一大截距離。在青島平度大澤山下的一個普通農家小院裡,徐京坤的臉上還留著太陽曬過的顏色。他端出一盤葡萄讓記者品嘗:「這是我們家自己種的葡萄,走遍世界,還是我們家的葡萄最好吃。」
從海洋回到陸地,從遠方回到家裡,徐京坤說,他在準備下一次的航行,將在2024年徵戰法國旺代帆船賽。這項賽事有著「海洋珠穆朗瑪峰」之稱,參賽者需要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進行不間斷單人環球航行。有生之年,徐京坤希望能把中國人、亞洲人的名字銘刻在賽事的歷史之上。
以下為徐京坤口述:我家在平度大澤山腳下的小村莊,聽老一輩兒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這裡曾經是一片汪洋。我童年曾幻想過很多遍海的樣子,一輩輩老人口口相傳的大海故事,是我跟海唯一的聯繫。
小時候我是個挺調皮的小孩,男孩子嘛,總是會做一些惡作劇。懵懵懂懂長到12歲,因為玩自製的土鞭炮,我的左手炸掉了。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我的意識還很清醒,模模糊糊地聽到一句話「這孩子,廢了。」
這句話成了我的夢魘,曾一度讓我絕望,也永遠在催我往前走。我害怕,我不敢停下,我怕一停下,我的人生就真的會「廢了」。一輩子幾乎沒有走出過村莊的父母無法為我安排未來,因為失去了左手,我對未來的所有憧憬和夢想也都戛然而止。我的體育一直特別好,跑步是我的長項,我曾經夢想當一名足球運動員,也夢想過參軍,成為一保家衛國的軍人。但一個家境貧寒的殘疾小孩,怎麼能去足球學校?一個沒有手的孩子,怎麼能在軍營手握鋼槍?
長期的藥物治療,對我的身體損傷極大,讓我變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我的生活和未來,仿佛都變成了一條死胡同。
但是我還能跑。我喜歡跑步,在別的世界裡,我永遠少半條胳膊,而在田徑場上,我跟別人一樣,有兩條腿。跑道上大汗淋漓的感覺是一種發洩,讓我覺得我還有存在的價值。除了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面對生活,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怎樣更有力的掙扎。
從學校回家有十幾公裡的路,我買了沙袋,綁在腿上,每周末這樣跑回家,周一再這樣跑回學校。慢慢的鎮上很多人都知道我,那個特別能跑的孩子。16歲那年春天,我接到了去體校訓練的通知,這簡直是通往未知未來的一束救命稻草。
體校的日子辛苦。隊友都是健全的高中生,最開始一起訓練的時候由於強度太高,訓練完我就趴在地上乾嘔,除了水什麼也吐不出來,眼前發黑,人就好像大旱過後河灘上的魚,只剩下了呼吸。
回到住的地方,什麼也不想幹,餓著肚子癱在床上,一覺睡過去,第二天早起,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幾乎起不來、動不了,可是我知道,必須起床去訓練,哪怕那稻草是荊刺,扎得我鮮血淋漓,也不能放手。
秋風起時,帶走落葉,也帶來了果實,我被選調進了省隊,備戰第二年的省運會,後來又被推薦試訓國家自行車隊。
沒有退路的人生,只能向前因為努力,生活開始向我報以微笑:17歲那年春節,準備年後就去國家自行車隊報到的我,接到了一個改變人生的電話,就是從這一刻起,汪洋大海沿著一根小小的電話線,蜿蜒而至。
為了2008年帕運運會,國家成立了殘疾人帆船隊,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選拔。作為一個運動員,有機會加入國家隊,當然是一種巨大的誘惑。我問對方,什麼是帆船,對方說,我也不知道,你去查查吧。我沒有電腦,去網吧查帆船,一葉小小的白帆在灑滿陽光的海上,這就是我對帆船的最初印象。
來到日照的帆船訓練基地,我才第一次見到了大海。
大海,如此廣闊、美麗、震撼人心!
我還沒能好好欣賞大海的美麗,就感受到了訓練的殘酷。日照訓練基地聚集了來自射擊、舉重、田徑等各個項目的優秀運動員七八十人,但最後只會有6個人能代表中國參加帕運會。
這些運動員們從前一年5月就開始訓練,已經集結訓練快一年了,隊裡競爭十分激烈,每隔幾天,就有人被淘汰回家。我是鐵了心不能往回退,因為我沒有退路。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自己如果你今天做不好,失敗了,明天就留在海裡不要回來了。
帆船這項運動,在手上的操作比較多:要升帆、調整船帆、要掌握船舵、調整航向等。剛開始我沒有總結出技巧,也不會借力,訓練時只能生拉硬拽,手嘴並用,常常訓練完弄得渾身是傷,一手水泡,嘴唇也是破的,牙根都疼得發酸,前幾日的泡還未結痂,就又磨出新的水泡來。
訓練完回到宿舍,我一遍遍練繩結,後來熟練得閉著眼睛也沒問題,熄了燈還可以繼續練。後來自己當教練,人家說只要看到單手打繩結的,就知道是我教的。
兩年時間苦練帆船技能,2008年我作為國家隊的一員參加了北京帕運會帆船比賽,在奧運賽場上,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終於開始了新的人生。帕運會之後,我第一次有了清晰堅定的人生目標:我想要努力訓練,去衝擊下一屆奧運會的金牌。但正當我以為人生從此不同的時候,卻接到了中國殘疾人帆船隊解散的通知。
我所有關於未來的想像再次戛然而止。生活沒能在轉彎前給一丁點提示,好似爬山爬到了一半,興衝衝地望著頂峰暗自計劃時,面前的山峰竟就忽地轟然倒塌。
國家隊解散之後,我決定跟舅舅一起去做建材生意。做生意遠遠比當運動員舒適,但是我心裡時時刻刻都煎熬的難受。我當時才19歲,卻覺得未來已經可以一眼望到頭——可能會變成一個小老闆,會有點錢,有房子,有車,但每天就是賺錢、喝酒、聚會、應酬……
這不是我渴望的人生。
我想:不行,我還是要回到海上。我要去做最難的挑戰,什麼是最難的挑戰?航海。這期間,在國家隊時結識的一位大哥環球回來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奧運會,帆船還有這樣的玩法,還可以去跨越汪洋,甚至一個人行走整個地球。
那一個下午,新世界向我敞開了大門。
用9個月,修好了人生中第一條船環球航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決定先從環中國海航行開始,這個夢想說出來,在別人看來無疑是個笑話。
人們嘲笑的從來不是夢想,而是你實現夢想的實力。
那個時候中國大帆船剛剛起步,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我能做到這樣的事,窮小子,殘疾人,竟然想環球,想環中國海,這也是他能做、他配做的夢嗎?
想要航海,首先要擁有一條船。我當時所有的積蓄只有2萬塊錢,不可能買船。我到處打聽哪裡有廢棄的破船,終於在2012年的冬天,我輾轉聽說了一個船廠有一條25年歷史、已經報廢的24尺近岸巡航帆船。得知這個消息,我激動的年都沒過好,沒出正月就找到了這家船廠。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的心情,這是一條怎樣的船啊,斑駁、破舊,沒有一個零件是完好的,但是它是一條船!一條可以承載我夢想的船!
我投入到漫長又宏大的修復工程中。連一把趁手的螺絲刀都捨不得買,趁著船廠師傅休息的空檔裡借工具,每遇到一個廢舊螺絲釘,我都收集起來看能否用上。雖然每天工作十幾二十個小時,但是我感覺那麼充實,那麼有奔頭,那麼快樂,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的自己都是有進步的。
經過了9個月的修理,這條曾經報廢的船煥然一新。我給這條船取名為「夢想號」,因為它載著我的夢想。在船能夠下水行使後,我買了一箱方便麵,開始了我的中國海航行。什麼是勇者?勇者不是不害怕,畏而不縮,即使雙腿打顫,仍然堅持邁出那一步,才是勇者前行的方式。
一隻螞蟻,想要橫渡大西洋2013年,環中國海結束後,我留在三亞成為帆船教練,過了一段安生的日子,還認識了我現在的太太九兒,生活趨於正軌,但我又開始做夢了,大海在召喚我。
這時候我已經有了一些小積蓄,我再次變賣了自己的所有,在2015購買了第二條「夢想號」。我決定參加法國迷你橫跨大西洋極限挑戰賽,這是世界上最具挑戰最艱苦的單人橫跨大西洋比賽,也是世界上難度係數最高的單人航海極限挑戰賽之一。從1977年開始,至今已經舉辦了20屆。
賽事需要獨自一個人駕駛6.5米長,重不過一頭牛,大不過一輛車的小帆船,橫跨整個大西洋,去對抗十幾米的巨浪。它是什麼概念呢,大致相當於一隻螞蟻乘著一片竹葉繞著西湖跑6圈。
這個比賽禁止使用任何機械動力,禁止攜帶通訊設備,以及任何現代導航、氣象等科技裝備,4000多海裡的航程, 完全依靠最原始的天文觀測導航技術。
不用說航行,單單是一整個月漂浮在海上,切斷和世界所有聯繫這件事便已經分外艱難。每年的資格賽數量有限,要拿夠1000海裡的積分,通常需要用兩年或者三年,而一旦報名成功,如果想參加當年的比賽,就必須拿到每年全球只有一個的外國人決賽資格。為了一張決賽門票,許多選手為之努力三五年,甚至七八年,十餘年也有。每隔五年,一切資格積分失效清零,又得重頭再來。
想要拿到決賽票,我需要在3個月內,參加賽事的所有比賽,每一場都必須毫無意外的拿到積分,並且最後的成績在五年以來等待參加比賽的申請者中要排進全球前60位,才有機會站在決賽的起航線上。
我記得,整理完所有參賽條件時,我問太太九兒,你覺得有可能實現嗎?
她說:「恐怕只能說理論上可行,不但船不能壞、人不能病,天氣也不能出問題,一旦有一場比賽取消或者縮短賽程積分,就一切都結束了。」
那一年,我住在高不過1米5,面積不到2平方的小船裡,除了訓練、就是比賽、學習、考證。冬天的布列塔尼,早上總是會被凍醒,沒有人能告訴我一隻手怎麼駕馭這條世界上最小的跨洋船隻,多少個不眠之夜,一切只能靠自己去摸索。單人極限遠航,是航海運動中的一個獨特領域。單人遠航的夜裡,就像獨自一人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荒野,而荒野之上你尚且可以攀爬行走,或者原地等待;可是在大海之上,一旦脫離了這條小船,你活不過一兩天。
整個過程陸續有選手退賽,有一天凌晨我在北非海域被突如其來的大浪打到水裡,還好系了安全索,被船拖著走了很長一段才爬了起來。等爬上來發現右臂被劃開一道8釐米的大口子。這是很可怕的,我的左臂無法給右臂做縫合和處理,一旦無法治療就必須靠岸退賽。我打開船上的藥箱,用嘴給自己上了藥。後來的每天都要處理有點感染的傷口,更換藥水敷布,才沒有變得更嚴重,堅持完成了比賽。積分賽最後一站,由於經費緊張,我在超市買了打折的粉絲,一罐醬油、一瓶鹽就出發了,這是10天裡所有的補給。到北愛爾蘭海域,晚上0℃以下,白天0-5℃,一天晚上經歷了40多節的風浪,海浪被高高吹起又狠狠拍下,我的船舵被打斷。一旦完成這個戰役就可以拿到參賽名額了,我絕不能在此刻放棄。
拿命來賭,我贏了。
我記得完成最後一場資格賽的時候,德國媒體的報導裡說「誰也沒想到,做到這一切的是一個看起來很隨和的中國人」。
有很多人問,花200多萬,每天只睡那麼幾個小時,獎品就是一罐刻有你名字的魚罐頭,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想說的是,為了夢想去嘗試,就要堅持到底。海上有時候和地獄一樣,每次航行我都會產生恐懼感,但也是這樣的恐懼感促使我認真準備每一處細節,不能出現任何問題。如果我無法戰勝恐懼,我將止步不前。
2015年12月4日回到巴黎,參加船展上的頒獎儀式,一年前的同一天,我第一次來到這裡,一扇通往夢想的小窗被打開,一年後的這一天,夢想成了現實,從原點回到原點,就好似從一個起航來到下一個起航。
賽事歷史上,第一次有一個獨臂船長,用6.5米的小船跨越汪洋,這個人來自中國。我理解的一個水手真正的內心獨白就是
「第一萬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卻一萬零一次的選擇繼續。」2017年的世錦賽後,我得到了一份大禮。經過兩年的全球搜索,終於在土耳其找到了一艘完美的雙體帆船,高級離岸配置,24小時專業船長打理,停泊在最好的遊艇會裡,這正是我想要的第三條「夢想號」。
這次航行,我帶上了太太九兒一起。我曾經答應她,要帶她環球旅行,這個原以為退休後才能實現的夢,在2017年6月起航了。
在大海上,無法控制天氣、無法預知風浪,你唯一能能做或者必須要做的,是讓你的船保持百分百的狀態,不留任何隱患。三年的航行中,我們遇到過猙獰的風暴,也見過大海最美的景色。在太平洋深處,曾有成群的海豚陪伴我們一起航行,我覺得如果它們會說話,一定是在興奮地指著我們說:「大家快來看,那是人類!」還有一次,我開著船正面撞到了一隻悶頭遊泳的巨鯨,估計它當時被我撞的有點懵,緩了一會才慢慢遊走。
極端的天氣會帶來致命的危險。我們曾在印度洋的莫三比克遇到了七十多節的颶風,還伴隨著跟拳頭一樣大的冰雹,就跟棒球從天上打下來一樣,夾板上的衛星天線和設備全都被砸碎了,風速的傳感器全都失靈了,電的設備瞬間都崩潰了。
還有一次非常危險是在納米比亞,那是「夢想號」唯一一次差點翻掉。當時浪大概達到了八米到十米的高度,有幾個浪過來的時候,整個船差點被打翻了。
這場風浪持續了整整12個小時,我一直不敢離開船舵。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風浪開始減小,我才得以休息,下來之後感覺整個脊椎、胳膊都被打碎了。
好在這次船的狀態還好。我覺得船長和船之間是生死相依的關係,遇到風暴,我就會拍著我的船說,為了兄弟,「夢想號」你一定要撐住,咱倆一定堅持下去!一個人的時候,船就成了你唯一的伴侶。
拿著假槍嚇退海盜在大海之上,相比自然的危險,海盜的危險絕不是傳說。
最驚險的是在哥倫比亞附近遇到海盜。遠遠地看對方開船過來,我不能讓對方靠近,如果對方知道我的船上沒有武器,且只有一個男人,那我們將會陷入不可預知的危險。船上有一把魚槍和一個潛望鏡,我把這兩個組合在一起,遠遠地看上去像是一把獵槍。我在船邊保持著射擊的姿勢不動,迷惑對方隨時準備開槍,在跟隨了幾個小時後,海盜船終於離去。
這幾年索馬利亞海盜遭遇沉重打擊,各國海軍的護航已經讓那條航路越來越安全,而非洲大陸西邊的幾內亞灣成了近幾年來海盜勢頭最猖獗的海域。
那是5月16號凌晨3點左右,夜空沒有一絲月光,讓夜色裡的大海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小心起見,我關閉了船舶識別系統和航行燈,如果海盜是在暗處的話,至少我們也躲在了暗處。
提了提精神,我望向了漆黑的海面,突然遙遠的天際線出現一處微弱的燈光,而且越來越近,這到底是什麼船?在這樣的光線下,通過目測判斷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等到足夠近能判斷的時候,萬一是海盜,就連跑的機會也沒有了。
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打開船上的識別系統,或許能識別出對方的船隻信息,問題是我們也可能暴露自己,有個辦法就是迅速設置關閉發射器,只開啟接受器,也許有希望隱身,我決定試一試。
打開接受器,果然收到了船隻信息,打開查看,上面寫著船名叫「jiufengling」。奇怪,從來沒見過這個英文單詞,難不成是中國拼音?又觀察了船速航向等各種信息,感覺更像是一條貨輪,於是拿出電臺用中文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九風鈴」。過了不一會兒,竟然傳來了河南口音:「誰在喊九風鈴」?
怎麼也沒想到遙遠的南大西洋,靠近危險的幾內亞灣竟然能遇到一條中國貨輪,原來是一條來自中國某海運公司的遠洋貨輪,剛剛從義大利滿載貨物出發前往南美洲的阿根廷。
值班的河南船員在得知我們是「青島夢想號」後,興奮地說在報紙上看到過我們的報導,特別開心,說一定要等到明天所有人起床後通知大家這段奇遇。對方說河南話,我說山東話,倆人特別激動地聊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彼此已經看不見了,才說了再見!
你看這個世界多奇妙,國家的發展和我們息息相關,中國的發展,讓我們無論在世界各地都能遇到同鄉,即使是在大洋裡。這一遭,走得值這三年裡,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雖然我無法欺騙你說,環球航行是一件只有美好的事,但即使有那許多周折辛苦,多年後回想起來,你也一定會覺得這一遭走的值得。
帆船之於我,不只是一飯一蔬的安身立命之本,更是暗夜黑海之上指引方向的燈塔。一路帶著我從群山走向大海,闖出一片連我自己都無法想像的人生來。
「青島夢想號」航過3萬多海裡,跨越了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走過四十多個國家和地區,遇見各色的人和他們的人生故事,這樣的珍貴體驗,我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第二次。
我希望通過這次環球,把這一路我們的經驗資料整理成第一本中文的環球航海路書,幫助更多的中國航海人走的更遠、更安全。
一晃幾年就過了,我覺得過去9年,我走得太快了,2012年單人環中國海,2015年單人跨大西洋,2017年開始環球,在我看來這並不是好事情,時常擔心自己在匆忙的行程中失去了初心。我現在會思考、回想這些年我到底做了什麼,未來應該做什麼,好像有很多東西在這些回想裡慢慢沉澱了下來。
如果說環球結束,有什麼充盈了我的內心,那就是感恩。環球航行很難,要命的難,各種難混在一起的難,但是不期然地得到了許多支持和幫助,是這些人這些力量,讓這個很難很難的夢想得以實現。
實現環球航行,讓我最驕傲的不是結果,而是實現的過程。這個過程裡,我在世界各地遇見了很多同樣擁有夢想的朋友,那種惺惺相惜、彼此激勵的真摯情誼,是我最珍視的所得。我知道有些事很難,甚至會無法實現,但我喜歡拼盡全力做事的快感,不一定要完成,但一定要拼盡全力。
無論是風平浪靜,還是暴風驟雨,航海人都可能被面前莫測的大海撲倒。大海在那裡,無邊無際,力量強大,不悲不喜。這也是我喜歡航海的原因之一,大海讓我深刻地感知到自己的渺小。到了海上,除了你的船,你一無所有,一切陸地上的煩擾憂愁也都變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這就是我,徐京坤,一個跟生活拼盡全力死磕到底,如果生活沒有給我一個選擇它的機會,我就給生活一個選擇我的機會。來源|齊魯晚報(qiluwanbao002)·齊魯壹點記者 郭春雨 張曉鵬 李自強
原標題:《3.4萬海裡,五跨赤道!青島「獨臂船長」徐京坤:航海於我而言是場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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