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楊志立的墨竹圖
林木
廖仕偉會客廳之-書畫大家楊志立
梅蘭竹菊號稱「四君子」是傳統文人畫的重要母題,是文人標榜自已清高孤傲態度的象徵性題材。故中國畫畫家中凡是文人,少有不畫竹的。這種人人都能畫幾筆竹子的當今畫壇現狀,又使得畫竹之專門家幾乎沒有。例如,我們來找找二十世紀畫竹的名家,恐怕一個也找不出來。而想到畫竹,又幾乎可在每個畫家處找到畫竹的作品。當然,既然大家都能畫竹,又沒花專門心思去研究竹之生態,研究竹的畫法,於是以流行的墨戲筆法畫竹,逸筆草草,有筆墨情趣即可。玩幾筆筆墨,仿幾筆芥子園,大同小異,反正非自己主業,亦無傷大雅。故畫竹雖流行,畫竹於畫業之進展仍就談不上,畫竹成了文人墨戲的主角,誰都能墨戲幾筆,畫竹之名家當然就幾乎沒有。以此畫壇背景,再觀楊志立的畫竹,其墨竹畫就難能可貴了。
志立畢業於著名的四川美術學院,專攻中國畫,其山水花鳥皆長,但由於特愛竹,故專攻墨竹,而成為國內畫壇不多的以畫竹名世的墨竹畫家。其實在米芾提出「墨戲」的同時,那時整個北宋花鳥畫是倡導「寫生」,即寫出花鳥之生意的。寫萬物之生意就得觀察自然,描繪花鳥在自然中真實生動的一面。唐末滕昌佑就「栽花竹杞菊以觀植物之榮悴,而寓意焉。久而得其形似於筆端。……復精於芙蓉茴香,兼為夾紵果實,隨類傅色,宛有生意」。流風及於宋代,宋徽宗自己的「日中月季」「孔雀登高」已成觀察自然之典範。易元吉為取鳥獸之態,在自家園圃中種竹植梅「馴養水禽山獸,以伺其動靜遊息之態,以資於畫筆之思致。故寫動植之狀,無出其右者」。就是後來成為「墨戲」主角的墨竹,北宋年間可是一絲不苟。你看現藏上海博物館號稱五代徐熙的《雪竹圖》何等的嚴謹而生動。現藏臺北故宮的北宋文同《墨竹圖》雖寓意象徵突出,屬文人寓意一類,但畫法嚴謹真實生動。畫竹傳統既有如此,故志立以畫竹為專攻,即遠溯五代兩宋之淵源。
志立之竹,既是觀察自然寫生而得,故其筆下,就有春夏秋冬不同生態之竹,又有風霜雨雪不同形態之竹,亦有陰晴月霧不同意度之竹。一竹能分如此種種不同,非觀察寫生細膩體驗而不可。這裡就既無現成可資,亦無套路可用, 因觀察寫生而來,志立之畫竹,非文人單純折枝墨戲,而是置於場景之中,自然,豐富而生動。其畫竹,多尺幅較大之長卷立輻,其竹或生於水邊石旁,或長於坡腳山澗,加上或近或遠,或隱或顯,或疏或密,或實或虛,如此大場面的畫竹,反給了志立畫竹既真實生動,又縱橫捭闔施展多種手段的空間。因源自觀察自然,志立之墨竹形態多樣,或直立挺拔,或橫斜臥波,或迎風飛舞,或靜謐安祥,竹生百態,各各不同。加上其別具心裁而出之無葉或少葉之竹枝,穿插於瀟灑撇脫疏密有致的墨葉中,頗具精巧別致,玲瓏剔透之趣。竹筍的穿插,更是志立墨竹的創造。竹筍雖與竹共生,但在歷代墨竹畫中卻少有表現。或因其比之竹本身寓意象徵意味較少。但春天的竹筍破土而出,生機勃勃,竹筍形態上的變化,在墨竹場景中的穿插,既有真實生動的一面,又有形態變化的趣致。尤其是志立以準確而靈動之筆墨畫筍,一筆成形,既有筍之盎然生姿,又有筆墨濃淡之趣,筆力勁健之功。堪為志立墨竹之獨造。
志立墨竹畫既源於現實,又突破現實。筆墨的講究是一突出之點。他的墨竹畫之大場面與大尺幅也給了志立筆墨結構處理上更為自由的空間。竹叢的安排更加自由,或多或少,或疏或密,或一枝兩枝點綴呼應,或數叢並置濃淡相間。密了,以墨之或濃或淡穿插其中;疏了,用石用苔或重或輕補之鎮之,加上潑墨破墨之煙嵐氛圍在竹叢空間中的自由出現,既使畫面呈現難得的空間感,又有筆墨技法上的變動穿插。志立在筆墨處理上是頗具匠心的。由于堅持寫生,他在墨竹造型上用筆十分準確,不論竹杆竹枝竹葉,皆能一筆定型,既有形之準確,又有筆之趣味。其用筆,或一筆而有濃淡之分,或筆筆之間有乾濕躁澀之變,加上坡石水渚草苔穿插,筆墨之變化亦就更多更豐富,這也使得志立之墨竹變幻多端,莫可端倪,這在墨竹畫中顯然是罕見之作。這也是源於自然形態生動豐富所致。此種源自現實又突破現實,還表現在志立畫中的節奏與韻律的表現上。志立的橫卷,其竹枝的走嚮往往成飛動流轉之象。其彎曲折轉之態間,亦有起承轉合之呼應。值得特別指出的是,志立畫竹,卻胸無成竹,亦即其畫竹,取石濤隨心所發:「一畫落紙,眾畫隨之,一理才具,眾理付之。審一畫之來去,達眾理之範圍。」亦即隨心隨性偶發為之,一竹立定,旁竹附之,其疏密濃淡,依勢而為,或添石加苔之補,或橫或斜之姿,信手而為,隨機應變。故其畫,無預設之成規,亦無束縛之拘謹,自由淋漓,灑脫無羈。頗有文人雅逸之品。
志立墨竹雖以宋人觀物寫生之法為之,墨竹多置現實場景之中,但此中國畫之墨竹場景非彼寫實視幻覺之實景,加之筆墨之虛實濃淡,分章布白之虛擬空間處理,畫面仍具強烈的文人墨竹情趣。而志立瀟灑靈動的草書大量地題跋於畫中空白之處,既增添了書畫結合的文人雅趣,又強化了中國藝術平面虛擬的虛空間性質,同時畫面題跋濃淡相間的獨特字體處理,又與濃淡相生虛實相間的虛擬畫面相生相發,再輔以邊角間一方方的篆刻紅印,使志立面向自然的墨竹場景又回歸中國文人心中雅逸高蹈的靈境。
清人方士庶說,「山川草木,造化自然,此實境也;因心造境,以手運心,此虛境也。虛而為實,是在筆墨有無間。故古人筆墨具此山蒼樹秀,水活石潤,於天地之外,別構一種靈奇。」
志立的墨竹,不正是這種虛實之間因心造境的別構靈奇麼!
來源:中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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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