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躺在永川區雙竹鎮衛生院病床上的農民張望金,仍呈半昏迷狀,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每天只能靠針筒推送流質食物。」看著近似植物人的父親,21歲小夥子張勇連聲嘆息。張勇稱,4個月前,收荒的父親從永川某高校一保安處購下90多隻報廢滅火器。
拆卸時,滅火器突然爆炸,父親頭部受重創。
學校賤賣滅火器成被告
張勇介紹,今年1月6日,經與該校一保安協商,其父張望金以600餘元的價格,收購了90多隻報廢滅火器。隨後,父親請來另兩名收荒工,將滅火器運往永川區客運中心附近的一廢品收購站。因收購站只收空瓶,父親便動手拆卸滅火器抖去乾粉,結果「砰」地一聲響,手中滅火器突然爆炸,把手直飛面門,頓時滿臉鮮血,昏死在地。
經醫院診斷,張望金屬重型閉合型顱腦損傷。經4個月治療,雖然病情現在有所穩定,但仍然處於半昏迷狀態。近十萬元的醫療費不僅將家底掏光,還欠下一屁股債。
經諮詢律師,張勇得知爆炸的氣瓶是手提貯氣瓶式滅火器。這種滅火器因頻頻傷人,早在1999年就被市公安消防局下文明令禁止生產、使用,並要求各社會單位自行清理,送專業廠家報廢。
據此,張勇將學校告上法庭。目前,法院已受理此案。
4個月內滅火器3次惹事
來自市消防總隊的信息顯示,自去年11月至今,因收荒民工私拆滅火器,4個月內已出現3次事故——除張望金重傷外,去年11月,民工楊某在涪陵城區用鐵錘拆砸滅火器,結果滅火器飛出將一七旬老太砸死;上月中旬,渝中區李子壩一廢品收購站外,收荒工伍某拆卸二氧化碳滅火器瓶時,氣瓶飛出百米遠,幸未傷人。
滅火器為何頻頻傷人?市消防總隊技術處李玉強處長稱,涪陵、永川兩地爆炸的滅火器均屬手提貯氣瓶式滅火器。這種滅火器瓶內有一個氣膽,膽內氣壓高達幾十兆帕,因此受外界錘打、擠壓,極容易造成爆炸。正基於此,他們已於1999年下文禁止使用該產品。
據消防部門不完全統計,被滅火器炸傷者,超過80%是收荒民工,而且均發生在拆卸過程中。採訪中,渝中區上清寺街111號旁的富城廢品收購站老闆解釋了原因:為防止進熔鋼爆炸,煉鋼廠要求所有回收氣瓶必須卸壓砸癟,所以回收站收滅火器時,不僅要求收荒工自行卸壓,還要抖完瓶內乾粉粉末,否則不收。由於收荒工大多不懂相關常識,安全意識又差,所以極易發生事故。
這位老闆還介紹說,滅火器瓶頸處,都有一砣約二兩重的黃銅。如單獨拆下變賣,市場價每公斤60元,是廢鐵市價的37倍。在利益驅使下,部分收荒工鋌而走險,用鐵鉗、重錘強拆滅火器,最終導致慘禍。
滅火器回收存在監管空白
廢舊滅火器在回收環節頻頻出事,是相關執法部門監管不力,還是根本無法可依?
市消防總隊技術處處長李玉強稱,針對滅火器報廢問題,公安部只出臺了一套技術指導規範,要求對出現異狀的滅火器進行報廢處理,並建議送生產廠家。但對企業或個人自行出售、收購未經處理的報廢滅火器,沒有明文禁止,也沒有規定廠家的回收義務。同時,我國規範廢品收購站行為主要法規《廢舊金屬收購業治安管理辦法》中,只規定其不得收購有毒、爆炸等物品,滅火器嚴格意義上不屬爆炸品,故收荒工收購併不違法。
負責監管壓力容器的渝中區質量技術監督局特監科科長楊展也稱,按《氣瓶安全監察規定》,報廢氣瓶未經專業技術部門進行破壞性處理,不得擅自出售或收購。不過由於普通手提式滅火器壓力達不到氣瓶標準,他們基本上沒有將其納入監管。
消防部門建議,報廢滅火器可送生產廠家處理。廠家回收滅火器的狀況如何?我市最大的滅火器生產商震旦消防有限公司總經理馬莉稱,主動運滅火器到廠方報廢的情況極為少見——若運往廠家報廢,即便廠家不收處置費,但人工費、運輸費肯定少不了。既然國家未強制要求,不如當廢鐵賣給收荒工,或多或少可賣點錢。
民工追著記者收滅火器
昨下午,記者以渝中區儲奇門某單位物管人員的身份,在較場口幾家廢品收購站叫賣廢舊滅火器,除一家拒收外,3家都表示「有多少收多少」,每公斤0.4元,同時要求記者自已將瓶內乾粉抖淨。
在新華路民生銀行街對面巷道一家收購站,幾名收荒工剛把廢鐵賣掉。見記者對價格猶豫,為首的中年民工悄悄拉記者出門,「我每公斤給你加一角,抖乾粉我們來幹,不要你管。」
民工自稱姓蔣,潼南人。記者問他是否懂得如何卸掉抖粉,他稱記者踏屑人:「我收了10多年廢鐵,滅火器少說也收了幾百個,啷個不曉得?」記者問他分不分得清貯壓式、貯氣瓶式滅火器,他說沒聽過。聽記者說起涪陵、永川的兩起事故,蔣姓民工反覆強調那是對方沒經驗,「氣壓都沒放就蠻幹。」幾人追著記者走出百米外索要滅火器,還說價格可再談。李玉強處長預測,尚未按規定處理的手提貯氣瓶滅火器,在隱藏了七八年後(自1999年淘汰令算起),絕大多數都處於報廢狀態。他提醒相關單位及收荒工,一定不要盲目出售和拆卸,以免類似張望金的慘劇再現。記者朱亮實習生 馬昌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