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新實用漢語》第一冊第七課,路遇一個攔道的生字「巴」,編課本的書生之所以讓這個索然無味的「巴」早早跳將出來,純粹是為了照顧「爸爸」,遷就它部首的構成,當然潛伏在「父」字下的「巴」還為「爸」字的發音起到了某種暗示的功用。
但一個「巴」就這樣「乾巴巴」地草草了結,這不是我鄭啟五的講課風格,也似乎與《新實用漢語》的「新實用」有明顯的落差,再說一班土耳其的大學子不是本科的才子,就是研究生中的佼佼,怎麼說也有些閒置了人家智商的容量。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大大咧咧開出我的探索號「巴士」,此時此刻我才發現在漢語中的「巴士」與bus的原聲有多麼地接近,如果沒記錯,這個音譯詞是早年從香港原裝進口的,當時似乎還覺得它帶有殖民地色彩呢,大浪淘沙,可見音韻的契合才是硬道理!當我在黑板上寫出「巴士」並念出聲時,競有半班的學生不約而同下意識地隨即說出了意思,心有靈犀,無師自通!
儘管初來乍到,但我已經發現土耳其語裡的不少外來語與英語原型很接近,比如「警察polis」,比如「護照pasaport」,比如「計程車taksi」都與英語貌合神似,發音也套近乎,一猜就猜個八九不離十的。我由此講到了中土兩種文字在接受外來語詞上的異同,當然是土語更划算一些,呵呵,鬼使神差,我居然首次嘗試了中英土三語教學,味道不錯的「三明治」。僅僅點到為止,因為我的土語囊中羞澀,而他們目前可憐巴巴不足百個的漢字庫存中就暫時還沒有這個「士」字,只有與其很相似的「土」字,這樣又不得不乘機介紹一下漢字書寫中筆劃長短的重要,並揚言如果把「土耳其」寫成「士耳其」將鑄成大錯,而這樣的大錯僅僅是因為弄錯了區區「一」劃罷了,何其冤啊。
扯遠了,打住,拉回我的「巴士」上來,和盤端出他們很熟悉很喜歡的三個神妙漢字「大、中、小」,然後分別與「巴」聯姻,結果信手就組裝出三種不同規格的交通工具,啊,多麼輕巧,一下就賺了三個常用的漢語語詞。我開始描繪自己上「北賽普勒斯」講學歸來的打車經過,乘機場專線「大巴」到aslt(「汽車站」我僅有的幾個土語單詞之一),然後在那裡的路口攔截過路的「中巴」和「小巴」,說得繪聲繪色,「巴巴巴」地把男女學生一個個逗得喜笑顏開,看來他們和他的中國老師一樣,都是社會上艱辛的「無車族」,都是常年躋身大小「巴士」的書包客。
最後言歸正傳,重複一下起點站上的「爸爸」,呵呵,了不起啊,這半個「爸」字跑遍了世界上幾乎所有的馬路,包括中國和土耳其這兩個偉大的國家,我雙手攤開,動情地宣布:親愛的同學們,讓我們緊緊地擁抱這個「巴」吧!全班男女為之雀躍,大鼓其掌,我的這些土耳其最高學歷的「小學生」們在一個動感十足的「巴」字上滿載而歸。
我駕駛我的「巴士」前行在安卡拉多坡的山城路道上,天氣很好,視野很好,於是吹起了口哨,眼前浮起起多年前看過的一部港片《巴士奇遇結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