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盡力避免複雜枯燥,但可能最後既丟了嚴謹準確,又沒能活潑生動,還請讀者們不吝賜教,批評指正,感激不盡~)
在我們學習英語音標的時候,大家都接觸到了許多英語26個字母以外的符號,比如像積分號的/ʃ/,奇形怪狀的/ð/,像是合體字母的/æ/,半開口的/ɔ/和/ʊ/,形似冒號的三角/ː/;它們有的又像是希臘字母,比如/θ/和/ɛ/;有的字母雖然寫法跟英語字母一樣,讀音卻差別很大,比如符號/j/讀音卻是「yes」/jes/的「y」……
我們知道,由於英語的單詞拼寫和發音不是嚴格對應,看到一個詞不能確保準確地讀出來,就像看到陌生的漢字沒法確定它的讀音一樣。因此需要有一套能準確標記文字讀音的符號,在漢語裡我們現在主要使用漢語拼音或是注音符號,那在英語裡就是音標了。翻開英語詞典,每個詞條的後面都會附上這個詞的音標,來確保我們可以讀對它。
apple英/ˈæpl/美/ˈæpl/
不過,要是音標只能輔助標識英語的發音,那可有點屈才了。實際上,語言學家們為了能夠標識人類所有自然語言的發音,發明出了一套精確的標記符號,這就是「國際音標」,英文縮寫「IPA」(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它不僅能幫助語言學家們記錄調查到的語言和方言,還是我們學習任何一門外語的好幫手。
作為語言學習和研究的一大法寶——國際音標(IPA),從學會查英語單詞的那一刻便與我們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們卻還沒有機會去更加深入和全面地了解一下這位老朋友……下面,就隨我一起看看,國際音標長什麼樣,能怎麼用吧!
1)國際音標與國際語音學會
國際音標也叫國際語音字母表,顧名思義,就是用字母來標示世界語言語音的一張表。制定這張表的就是國際語音學會。學會最早於1886年在巴黎建立,為了促進語音研究和語音運用,他們不斷地尋找辦法,以便更有效地通過書面的形式來記錄語音的樣貌。在不斷的嘗試和改進之下,國際音標孕育而生,並且還在不斷地修改和完善中。現在常用的版本是2005年的修訂版。
國際語音學會的主頁:
https://www.internationalphoneticassociation.org/
下圖是主頁上呈現的最新修訂版本IPA表(2020年)
2)國際音標的基本特點
國際音標的最主要特點就是,嚴格的音形對應,理論上一種書寫形式只對應一種發音。為了精確地標記語音,國際音標還發明了很多附加符號來精細地刻畫語音的特徵。藉助這些符號,調查語言的人記錄下一門語言的音,閱讀調查材料的人就可以知道這些音長什麼樣。每個符號的具體發音大家可以B站上搜,有語音學家們專門錄製的視頻。
國際音標本質上是從人發聲的角度來歸納語音特徵的。因此每個符號背後蘊含信息主要是發音的方式和發音的部位。非人類的音當然就不用這個了。比如我們看到[m]這個字符,它帶著的信息就是[+鼻音](發音方式)[+雙唇](發音部位)等等,我們因此可以發出「媽」字的聲母「m」。具體的符號和語音特徵關係敬請期待下期——「國際音標的常見符號」。
國際音標使用的符號以羅馬字母為主。但26個基本字母肯定不夠表示那麼多的音。隨著語言調查範圍的擴大以及深度的延展,越來越多的語音特徵被學者們挖掘了出來,這也意味著我們需要更多的符號來標記這些音。如果每一個新出現的音都要用全新的符號來標記的話,不僅記憶的負擔過大,也不利於計算機的錄入過程。所以,一般而言,國際音標的符號都是在羅馬字母和部分希臘字母的基礎上,做一定的加工,或是附上縮小的符號,來實現字符的擴展。
比如把字母左右顛倒(ɜ, ɘ)、上下顛倒(ɯ, ʎ)、左右上下都顛倒(ə,ɐ, ɹ)、把腿拉長(ɱ, ŋ, ɭ, ʈ, ɖ)、戴個帽子(ɦ)、大寫壓扁(ʙ,ɢ)、土下座(ʑ,ɕ)、留臍帶(ç, ɬ, ʝ)、刪除線(ɨ, ʉ)……其他的還有縮小符號(ʰ, ʱ, ˀ, ʷ, ˡ, ʲ)、標點符號(!, |, 』)、合體巨人(æ)、什麼鬼(ʘ,ǂ)等等。
3)國際音標的常見用途
國際音標最主要的用途自然就是做語言調查和研究了。
除此之外,對於外語學習者來說,國際音標也是一把強有力的瑞士軍刀。且不說熟悉了國際音標可以直接用它學習一門語言的發音,我們還可以通過國際音標明白一個語言中的某個音如何可以發得更準確。畢竟國際音標的出發點是發聲原理嘛。
比如在學習緬甸語時可能會遇到聽著像「嗤之以鼻」的發音hn,查閱百科後知道國際音標是寫作/n̥/,這就表示這個是清化的鼻音/n/,所以要發出這個音只需要閉嘴打開鼻腔,像發「呢」一樣把氣從鼻孔推出去就行。
4)國際音標與拉丁轉寫
如果說國際音標是國際通用的黃金,那麼拉丁轉寫就是一部分地區的貨幣。(唔……🦄)兩者都是用來標記語言的發音,只不過拉丁轉寫僅適用於特定的語言。常見的拉丁轉寫系統有漢語拼音、日語的羅馬字等等,還有許多語言甚至將拉丁轉寫系統作為自己的文字基礎,連漢語也沒能避免在歷史上經歷廢除漢字並拉丁化的爭論。
拉丁轉寫相對於國際音標的優勢在於,它更簡潔高效,剔除掉國際音標複雜的符號,不僅便於學習流通,還方便計算機錄入和英語化的翻譯。例如漢語拼音「獅子(shīzi)」,用寬式國際音標寫就是/ʂʅ˥t͡sɿ/,且不說這些符號打出來多麼麻煩,你要外宣的時候翻譯一句「… called shizi in Chinese」(在漢語裡叫作shizi)可咋辦。
但是拉丁轉寫畢竟是以犧牲精確性為代價的,所以相對於國際音標而言它需要更多的解碼規則。假如我是一個英語母語者在學漢語,我看見漢語拼音「shīzi」我就會讀作類似英語的「she zip」(請用英語單詞的念法來感受一下🤭)。事實上,很多漢語學習者們帶著的口音有不少是受到漢語拼音的字面形式影響。他們可能並不掌握漢語拼音的一條規則:舌尖前元音/ɿ/只出現在「茲、刺、斯」的後面,而舌尖後元音/ʅ/只出現在「之、吃、師、日」的後面。更何況漢語拼音中「shizi」的「i」跟英語的「i」發音相差甚遠。對母語者而言不是問題,但對學習者而言可要了命。這就是國際音標的作用了,幫助我們了解一門語言語音的具體樣貌。
下一期,就讓我們一起去具體看一看,國際音標都有哪些常用的符號,其他語言裡都有哪些奇特的發音吧~
參考資料:
國際語音學會,編著.江荻,譯.2008.國際語音學會手冊.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林燾,王理嘉.2013.語音學教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