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我覺得我們在看這段50多年的歷史,1949年大陸人到了臺灣,成為外省人,成為眷村人,這裡面其實我覺得我們大陸的朋友,太多事不了解,太多故事他是不知道的,因為我們大陸的朋友看到的畫面是1949年你走了,然後可能是1988年你回來了,40年以後,回來的都是西裝筆挺,然後帶著什麼三大件,五小件這些禮物就送到家鄉去返鄉,衣錦還鄉,因為終於可以回家了。
PART1.
紀實:我是朱大媽,非常非常地感謝大家今天來觀賞我們《寶島一村》的演出,等一下散場的時候,在出口的地方,我們特別地為每一位觀眾朋友準備了"寶島一村"包子要請大家吃。
1.賴聲川又來了,又是一次笑聲與眼淚的齊聚迸發。上一次,《暗戀桃花源》首次登陸大陸,而這一次,眷戀,在這一村。賴聲川、王偉忠攜著被稱為"2008年臺灣兩座文化紀念碑"之一的《寶島一村》完成了其內地巡演,"眷村"這個熱門的臺灣文化符號漸次在中國大陸鋪展。
記者:賴導你這部戲已經在中國內地的幾個城市都做過演出,那現在來到北京,來到這個心臟的城市了,作為你個人講有什麼不同的期待嗎?
賴聲川:我覺得有一點像一個儀式,因為我們是從廣州開始,然後慢慢慢慢北上,然後六個城市最後一個是北京,而且這個戲呢,其實在王偉忠的故事裡面北京是這個整個故事的出發,因為他父母就是從北京出發,1949年到臺灣的,在這個旅程,你說他們人生,生命的一個旅程,在臺灣,最後我們做了這個戲,最後這個戲回到北京,好像北京做最後一站,好像就是我說有一種特別莊嚴的儀式的感覺,於是我當然會多一份期待。因為這種莊嚴的感覺,我相信我們會做出最好的演出。
紀實:那是1949年,我們父母從那個時候北平的南苑機場跟著國民黨的部隊一起,十萬大軍從大陸遷移到了臺灣,居住在臺灣南部的一個眷村,幾年前,我們住了幾十年的老眷村要拆了,村子老小把能夠請回來的人全請了回來,我們同聚一堂,歡送眷村。
2.《寶島一村》由賴聲川與王偉忠聯合編劇、導演。賴聲川並沒有在眷村生活過,他在美國出生,父親是一位外交官,1960年代回到臺灣。而在臺灣有著"綜藝大佬"之稱的王偉忠,則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眷村人,他不僅拍攝過關於眷村的電視劇和紀錄片,而且一直希望賴聲川能製作一臺以眷村為主題的舞臺劇。
記者: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邊,你經過了多少個版本的修改?
賴聲川:就一個版本,真的就一個版本,因為那兩年沒有工作,那兩年我是被動的
記者:就在接受
賴聲川:那兩年就是偉忠一直在講故事,我一直在消化,然後我們各忙各的,他也很忙,我也很忙
記者:他著急了嗎?他push(催)你了嗎?
賴聲川:他一直push(催),他隨時打電話說,賴導回國沒有,在不在,在,好,吃飯,然後吃飯就講故事,這我聽過,沒關係,他再講。就有時候會,有的故事我已經聽五次了,可是就是這樣,一直進去一直進去一直進去,然後我從來沒有排斥任何一個故事或任何一個人物。
記者:那你也蠻沉得住氣的
賴聲川:也還好,我們朋友我了解他的心情,我也希望他能夠了解我的心情,是說其實一個這麼好的一個一段故事一段歷史,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地做,
為什麼他講兩年故事,一百多個故事,然後我一直不點頭,來做這個事情,可能外界就會揣測認為說我是很大牌,我這個覺得什麼。其實我是因為太尊重了這段歷史,而且太尊重偉忠他的回憶,一個朋友來跟你說請你把我的童年回憶變成一部戲,其實這不能輕易做的一件事情,就算我自己覺得我可以做,我不覺得我可以做,因為我做出來如果你不滿意,你懂不懂,那你一輩子,你的童年回憶就被毀了,毀在我的手上。
記者:一百多個故事,直到你發現說,我能夠把他減到
賴聲川:我能夠濃縮,然後減,然後分配,然後這個等於是說三家不同的人我看到了,就是可以說腦子裡看到舞臺上的一個狀態,這三家人並排住著,然後我可以把這一百多個故事,這25家人個性我可以把它塞到這三家人裡面,然後三家人就可以完全不一樣,他們的第一代完全不一樣的遭遇,第二代又完全不一樣的狀態,個性,每一個角色的個性,所以這麼做出一個人物表,等於是每一個人物,都有他很鮮明一個個性,他可能融合了這25個故事,可能一百多個角色,一百多個角色可能放到十幾個人身上就不同的個性,然後最後就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他的特色的時候,我說可以了,這個戲可以做。
VCR:各位,今天是我們到寶島的第一個年夜飯,是,這離家雖然遠了點,可氣氛就是不一樣,我先恭喜大家,也希望大家明年一塊回家過年,好。
確定是周胖嗎?對了,好,那我們趙家不吃虧,我們朱家也不能吃虧,誰要偷看咱們家女兒洗澡,我們就看回去。爸,他們家沒女兒。
記者:那在臺灣演和在大陸演,你看到觀眾反應有什麼不同?
賴聲川:因為我們在臺灣,我們所有觀眾都很熟悉,不管是表演工作坊,或者我的導戲的一種風格,所以他一來他就馬上進入狀況,所謂進入狀況就是說
記者:他開始和臺上的演員同呼吸,一起來感傷。
賴聲川:同呼吸,覺得好玩地方他會笑,覺得可憐的地方他會可能會掉淚,就是立即他的反應就是很快。那我覺得在大陸演出有些地方會稍微慢,但是這個慢也就是五分鐘,十分鐘。
記者:沒有看這部戲的時候,對您說的這點我有點不太理解,因為不論是歷史大背景,還是說這種很難抹去的戀鄉的情結,似乎這些詞彙在我們腦海裡都不會產生好笑的感覺。
賴聲川:是,所以在大部分的所謂眷村過去的文學或者是記錄,或什麼它會比較偏重您剛剛講的苦的這一面,還有感懷,傷感。就是地方很狹窄,人都回不了家然後等等等等,然後經濟條件都很差等等,但是可能是我的個性加上王偉忠本人的個性,我們會覺得我來偏重這整個歡樂的這一面吧,因為既然它的基調已經是那麼悲苦,我們在這個基調上做一些有趣的事,你真的就會看到,在這個大的歷史背景之下一些小人物,他是怎麼樣子奮鬥才能夠生存下去,才能夠活下去,我覺得這種感覺特別溫馨,然後觀眾看了它,他就是說我不需要帶他一直越來越深入一種悲苦中,我覺得這不是我的任務,我覺得我們在看這段50多年的歷史,1949年大陸人到了臺灣,成為外省人,成為眷村人,這裡面其實我覺得我們大陸的朋友,太多事不了解,太多故事他是不知道的,因為我們大陸的朋友看到的畫面是1949年你走了,然後可能是1988年你回來了,40年以後,回來的都是西裝筆挺,然後帶著什麼三大件,五小件這些禮物就送到家鄉去返鄉,衣錦還鄉,因為終於可以回家了。那麼在這個情況之下,所有大陸的朋友就會說,臺灣真的是富裕了,多麼好,可是他不知道,可能這個老軍人他可能回來,他的西裝可能是借來的,或者他這些年是借錢來買電視機送到家鄉的,他不知道其實不見得每一個人都過得那麼好,所以我覺得《寶島一村》就會填滿這段,在大家心目中其實是一個空白的歷史。
PART2.
記者:在王偉忠給你講這些故事之前你知道嗎?
賴聲川:我知道,其實眷村跟我是很接近的,雖然我不是眷村長大的,但是我們那個時代,應該說是眷村最發達,因為大部分眷村第二代都是差不多我這個年齡,我跟王偉忠這個年齡。
記者:所以很容易溝通
賴聲川:非常容易溝通,而且他對我的整個對於他的故事的處理,也幾乎是沒有任何意見。
記者:有沒有哪個故事讓你覺得特別精彩,但是因為容量有限,只好捨棄,
賴聲川:很多,捨棄的還是不少,我覺得大的都進來了,一些小的我一直想放進來,放不進來,很好笑的
記者:有具體的例子嗎?
賴聲川:就偉忠他姐姐,
英文很爛,所以她就請了一個家庭老師,其實他們那時候他們家的檯燈是時好時壞,所以它不亮的時候要拍一下桌子它就會亮起來,剛好老師在教她一個什麼事,拍,然後一直拍,然後那個老師就氣死了,以為她在抗議什麼事,然後老師翻臉就走了
記者:學生怎麼敢衝老師拍桌子?
賴聲川:對,然後我本來要把這事情放在劇中的二毛和周寧身上,就周寧被找來做家庭老師,然後會一點英文,那最後這事情還是太擠了,我們已經寶島一村已經是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故事,這個東西改不了,反而你看我們演到69場,今年是北京的首演,我今天改了一個,我今天加了一個東西進去,是我昨天晚上突然就說,我怎麼忘了這件事。其實不是王偉忠的故事,是我自己的回憶中一個長輩,然後在他的人生中,就是非常艱苦的情況之下,他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我今天做了一個在這個如雲角色身上,把這個東西放在她身上去,變成一個她到了火車站,本來要跳軌,就是撞火車這樣一個事情,把它放到戲中,這是第69場再有,本來沒有的。
VCR:如雲阿姨去了嘉義車站,買了一張月臺票,站在月臺上,看著遠來的北上快車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接近,她沒有跳下去。
3.看過這部舞臺劇的觀眾會發現一個相對另類的舞美設計,眷村三家人的三間房子一字排開,中間的朱家屋頂上戳著一根電線桿。這個看上去一點舞臺縱深感都沒有的想法卻正是賴聲川一直的堅持。
記者:我聽說舞臺的調度也不是很容易,就是怎麼樣把三戶人家直線地表現在一個舞臺上面。
賴聲川:對,這個是一個,對,可能我做很多年的導演,所以我覺得不是太大的問題,對於一般的劇場教科書來講,你的舞臺,舞美設計不會這樣做,不會把三個房子這樣直線地平面地面對觀眾,因為你在劇場裡面,導演課本會告訴你,你一定要儘量創造一些斜線
記者:錯落
賴聲川:你不能是這樣平面,那就是你如果三家人你就這樣坐,這樣子我們臺灣叫"麼"字型的一種做法,那對我來講我覺得眷村我的記憶,還有王偉忠的記憶都是長條的,因為它就是臨時蓋一個長條,然後分成很多小間,一家一間,所以我覺得一定要做長條的。
記者:聽偉忠哥講我才明白,它之所以就是臨時搭一個長條,因為大家一直在認為這是一個臨時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