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英雄聯盟2020全球總決賽的落幕，相信觀眾們已經感受到電競賽事的魅力，以及K/DA組合在舞臺上的精彩演繹。而英雄聯盟的第152個新英雄薩勒芬妮，在上周末也正式登錄召喚師峽谷，作為社交網絡上的大冒險，薩勒芬妮在尚未登場之前，就已經引起了玩家們的熱烈討論。因此，這期的《聯盟譯事》中，我們邀請了本土化團隊的譯者老師，一起來探討一下薩勒芬妮創作和翻譯背後的各種趣事，幫助大家更好地了解這位可愛動人的明星歌姬。
圖1：新英雄薩勒芬妮已經登陸國服
英雄名字和稱號的翻譯
按照傳統，讓我們來聊一聊薩勒芬妮的中文譯名。「Seraphine」是一個現實中存在的人名，起源自希伯來文，意為「燃燒的人」。如果寫作讀音近似的「Seraphim」，表示的就是聖經故事裡的六翼熾天使，常常在各種傳說裡看到該名字，這個名字的內涵顯然對應的是薩勒芬妮火熱的情感。同時，「Seraphine」也是13世紀時一位義大利聖徒的名字，知名的事跡包括為窮苦百姓製作衣服。最後，「Seraphine」還是一種早期介於簧管風琴和手風琴之間的樂器。從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可以看出，所有這些元素都從不同的側面描寫了薩勒芬妮的特點。
再回到本土化的翻譯上來說，作為一個現實中存在的人名，翻譯的時候就應該更多地參考現實，儘量讓她的中文名字也符合我們日常的感受。那麼從音譯的角度出發，「Sera-」可以選擇的方案包括「塞拉」「瑟拉」等，但是前者會不免讓人猜測她和塞拉斯的關係，後者又和「色拉」同音——儘管從字面意義上看，「瑟」就表示樂器，和她的音樂屬性可以很好地結合。在這裡提及一下，臺服使用的翻譯就是「瑟菈紛」，創作思路大體就是這樣。另外，看過英雄聯盟宇宙的故事黨都會有所了解，Seraphine的父母用盡一生的精力，來讓自己的女兒在皮爾特沃夫這座城市出生。
既然Seraphine出身自皮城，她的名字也應該帶有一定程度的貴氣，再加上西方蒸汽幻想風情，以及略帶一些恕瑞瑪(畢竟地理位置上接近)所代表的中東背景，在讀音近似的範圍內，「薩勒」是一個更好的選擇。而如果我們將她的名字寫作「薩勒芬」，看起來卻又比較像是一個男性的名字，究其原因還是「薩勒」二字帶來的感受。所以，考慮到Seraphine身為歌姬的形象，在名字末尾添上一個「妮」字，就能起到中和的效果。這雖然有一點原創的味道，卻讓名字本身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女性角色。
接著，我們來聊一聊英雄的稱號，薩勒芬妮的英文稱號是「The Starry-eyed Songstress」，這個命名簡單直白地描寫了她的外貌特點和身份。一般來說，我們所認知的「starry」一詞描述的是繁星滿布的景象，但同時這個詞還有一個含義是「被星光點亮」，用來描述薩勒芬妮清澈明媚的眼神。所以「星眸」「星瞳」這類詞彙都很貼切，臺服的翻譯使用「燦眸歌姬」表示「星星一樣的眼眸」這個概念。國服為了避免稱號上意涵上稍顯單一且不能浪費英雄本身的設定，本土化團隊在進一步探索過後，發現 「睞」字除了可以表示「眼睛」之外，還有「帶著感情地看」「用心地看」這樣的涵義。並且「星睞」兩個字放在一起，讀音上類似「青睞」，有一種「星光眷顧」的感覺，同時也可以理解為「明眸善睞」的意思。明眸善睞出自於曹植的《洛神賦》，用來形容女子的眼睛明亮而靈活。不過考慮到「睞」字本身含義略有生澀，字形上看起來也稍顯生硬，譯者老師便決定以「星籟」替代，更側重於強調其音樂的特性，而且某種程度上比「天籟」顯得更清麗高遠一些，實質上念起來也更琅琅上口。
圖2：薩勒芬妮在社區有著極高人氣(畫師Wickellia)
將音樂融入到技能創作
在談完薩勒芬妮的名字和稱號翻譯後，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她的技能組名字，畢竟這是大家在遊戲中常常接觸的事物。而薩勒芬妮不只是作為歌姬的身份，她的技能組融入了音樂元素，而且和隊友有比較多的互動。從薩勒芬妮的中文名稱出發，這個角色身上似乎存在一種既衝突又協調的特質。她出身於皮爾特沃夫，這裡充斥著機械、動力、發明、進步等等圍繞科學而形成的理性觀念及色彩，但是卻又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通感能力，可以聽到他人的情感和靈魂，並以音樂的形式演繹出來。兩種表面上看非常矛盾的特點被結合在一個角色身上。
因此，譯者老師希望能夠通過技能名稱的翻譯來體現這樣的一種融合，也就是採用「音樂+科學」概念相結合的寫法。首先，我們來看看被動技能，「Stage Presence(星光漫射)」直譯的意思是「舞臺表現力」。參考薩勒芬妮的「明星」設定，「星光」一詞的雙重含義可以很好地描繪她在舞臺上光彩照人的特點。而這個被動技能帶來的「技能重複施放」的效果，讓人不免聯想到光線多次折射的畫面。再從折射進一步延申，發覺「漫射」的氣質更顯柔和，更能匹配歌姬的形象，而且光亮覆蓋的範圍更大，暗合薩勒芬妮普澤大眾的音樂理想，便有了現在大家看到的「星光漫射」。
Q技能「High Note(清籟穿雲)」，直譯就是「高音」。從遊戲畫面來看，薩勒芬妮會放出一隻鳥/蝴蝶的投射物，而且帶有飛翔的視覺效果。而在翻譯的時候，一方面要考慮照應英文的原意，另一方面繼續沿著前文的思路進行潤色和加工。對於高亢的聲音，中文一般用 「清越」一詞來形容，再加上受到前文「受到星光青睞」這一概念的啟發，譯者老師決定以「清籟」命名。在科學概念的方向上，飛行物的外形及動態會讓人聯想到「雲」和「隧穿」等名詞，所以「穿雲」二字既能直白地表現出聲揚九天的清亮高亢，也算是和物理概念產生了一些聯繫，便最終確定為「清籟穿雲」。
W技能「Surround Sound(聚和心聲)」，直譯是我們都很熟悉的「環繞聲」。考慮到這個技能在遊戲中可以為周圍的隊友提供護盾或治療效果，並且隊友數量越多，效果越強，這很容易讓人想到「聚集」的概念。誠然，在科學用語中，「聚合」才是正確的說法，但用在這裡未免顯得有些冰冷。此外，「和」在音樂中的應用非常廣泛，比如「和弦」「和諧」「和聲」等等，這裡使用「聚和」來表現個體之間的共鳴是一個合適的選擇，所以譯者老師最後決定以「聚和心聲」來命名。並且，從這個技能的字面上看，也可以理解為一個動賓短語，表達出「音樂將眾人連結聚和，從而鼓舞人心」的概念。
E技能「Beat Drop(增幅節拍)」，直譯起來的話就比較困難，但是這個說法其實並不新鮮，在很多說唱歌曲的節目中，我們都聽到過「DJ drop the beat(給點拍子吧)」這句話。而放在薩勒芬妮身上時，我們可以很直接地理解原文作者的意圖，強調的是這個技能給人以突如其來的感覺。同時，「Drop」一詞在音樂中也用來表示「最強有力的段落」，有人曾說過「所謂的Drop就是讓你忍不住要跟著音樂舞動身體的那一段」。結合遊戲中的實際表現，這個技能呈現出一種遞進、堆疊的效果(被減速的敵人會被禁錮;被禁錮的敵人會被眩暈，)。而且限制敵人的行動這一效果也暗合前文所說的「情不自禁失去對身體的控制」的感覺，便從此想到「增幅」的概念，那麼音樂部分的「節拍」二字也就呼之欲出，最終組合成「增幅節拍」這個名字了。
最後則是大招技能「Encore(炫音返場)」，也就是在演唱會現場經常能夠聽到樂迷們嘴裡喊的「安可」，直譯就是「返場」。其中「場」字已經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科學方面的概念，與音樂本身的結合也可以說是不可多得的完美選擇。只是單純從字面上看，這個詞如果作為大招的名字似乎還少了一些與音樂之間的關聯，那麼補上一個更有現代音樂特色的詞彙便可以完成「炫音返場」這一名號。因此，薩勒芬妮的被動和四個技能，都充分融入了音樂元素，但又能夠體現出技能組的實際玩法，譯者老師對於這個創作也比較滿意。
圖3：薩勒芬妮與K/DA成員進行合作(畫師Tigerjune)
與眾不同的新英雄發布
和其他的新英雄不同，薩勒芬妮在發布技能的兩個月前就已經在社交網絡上開始宣傳了，包括推特和微博。很多玩家了解薩勒芬妮，都是從她的社交帳號和K/DA項目開始，她是第一個以伴生皮膚作為主打的英雄，還是擁有終極皮膚。在聊到這種推廣方式的時候，譯者老師表示這次薩勒芬妮的宣傳，確實採用了與往常全然不同的方式。以現實作為出發點，藉助K/DA的聲望，英雄聯盟的設計師和發行部門為薩勒芬妮賦予了完整的一套網絡身份，讓她成為了一個非常可信的虛擬人物。
玩家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她會和K/DA成員一起登上全球總決賽的舞臺進行表演，並且參與到新專輯的製作。以往的新英雄往往是以主宇宙的人設作為主要宣傳點，薩勒芬妮則是英雄聯盟嘗試了不同的方式，畢竟這款遊戲已經邁入了下一個十年。譯者老師認為這種方式對於很多玩家來說，可能會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大家先記得她和K/DA團隊的關係，而不是她與皮城祖安的關係。這也是為什麼英雄聯盟選擇了她的伴生皮膚來進行這樣的敘事，避免破壞主宇宙的自洽性，這種全新的體驗是一個值得挑戰的大膽嘗試，即便效果不能盡如人意，也可以為英雄聯盟之後的活動設計提供寶貴的參考。
而皮膚宇宙的薩勒芬妮和主宇宙的人設有些不同，在這裡她被賦予了獨特的定位，薩勒芬妮不是英雄聯盟中第一個以音樂主題作為元素的英雄，但她則是帶來了全新的敘事角度。薩勒芬妮的父母是土生土長的祖安人，父母通過努力工作讓她出生於皮爾特沃夫，也就是祖安人眼裡的上流社會，薩勒芬妮可以說是這兩座城市矛盾性的典型例子。薩勒芬妮在主宇宙裡同樣是一個歌姬，她具有感知其他歌聲的天賦，這一度讓她感到非常困擾，直到她從海克斯水晶裡明白如何忍耐噪音，薩勒芬妮決定通過自己的歌聲，將皮爾特沃夫和祖安連接起來。讓薩勒芬妮作出改變的則是這塊海克斯水晶，作為引子帶出了殼人族的故事。
譯者老師認為，殼人族的設定有著很大的敘事潛力，因為海克斯水晶內在的「真相」可以看作是皮城/祖安當地的「精神領域」，很方便地將奇幻色彩嫁接在了科技的骨架上。薩勒芬妮的背景設定就是一個可稱範本的應用方式，為一個充滿蒸汽和機械的世界帶來了全新的故事圖景。此外，薩勒芬妮雖然名義上隸屬皮爾特沃夫，但是她想要打破階級、團結眾人的渴望反而與祖安的精神更為契合。她與殼人族之間的精神共鳴可以為下層的祖安一眾提供煽動力極強的訴求。不難想像，如果類似厄加特、維克託這些叛逆分子得知了皮城的進步源自對另一個族群的殘忍盤剝，並且掌握了如此確鑿的證據，能夠對上層的貴族們發起怎樣猛烈的抨擊和詰難。
任何一位「明星」或是「公眾人物」，一定程度上都承載了某一部分人甚至是某個時代的精神主張，這也是他們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的根本原因。薩勒芬妮所掌握的東西則比任何一種思想或觀念更加強大，她所演繹的是每一個人的心聲，是每個個體內心深處最難以言喻的感性和情緒。幾年前英雄聯盟曾發布過祖安地區的一篇主題小說《鐵玻璃城》，其中著重描寫的就是音樂對當地人的心靈有著無與倫比的安撫作用。當時譯者老師還好奇過為什麼要給這樣一個充滿機械和暴戾的城邦安排一個如此悠揚輕緩的故事，如今看來，祖安和皮城會出現薩勒芬妮這樣的人物就能提供一個很恰當的解釋了。正如迦娜所說，變革之風早已開始吹拂，來自地下的聲音終有一天會掀起新的風暴。
圖4：薩勒芬妮為皮城祖安帶來新風貌(畫師Claire Chang)
結語
不知不覺，這期的《聯盟譯事》也是步入尾聲，在欄目的最後，譯者老師分享了錄製配音臺詞時的一些趣事，畢竟她是一個以音樂作為主題的角色。譯者老師提到薩勒芬妮在臺詞中最難處理的部分並不是帶有唱段的對白，國服的配音老師非常專業地完成了這些表演，很好地還原了英文原聲演員的氣質。最難的部分其實出現在薩勒芬妮的K/DA皮膚臺詞裡，其中有相當部分的語句出自歐美地區的聽眾非常熟悉的歌曲歌詞，而且通常就是單獨拎出來的一句。對於翻譯來說，在有限的長度之內，以及無法進行注釋的情況下，並不存在一個方法能夠有效地確保文字信息和文本內涵傳達成功。
一個可能可行的方向是將整個引用的背景遷移到中文環境裡，把這些歌曲替換成意境或含義相近的中文歌。但是這個操作的難度顯而易見，並不能保證從頭至尾都可以嚴絲合縫地對應上原文的語境和情緒。所以，譯者老師最後只能還是按照傳統的翻譯方法，將重點放在薩勒芬妮當下說出這句話時的情景和感受，重新組織語句來描寫。譯者老師略帶遺憾地表示，這可能是作為一個翻譯最不願面對的一種窘境，畢竟語言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不過，筆者覺得本土化團隊的創作已經非常成功了，讓我們充分感受到薩勒芬妮的魅力。
圖5：薩勒芬妮的皮膚臺詞值得推敲(畫師DoMyzu)
本期的《聯盟譯事》到此正式結束，感謝譯者老師為我們帶來了具體的英雄解讀，讓我們明白了中文翻譯之美。也歡迎大家在文章下方積極發表評論和留言，分享你們對於薩勒芬妮的看法，在下一期的欄目中，我們將繼續為大家帶來更多英雄的創作和翻譯故事。喜歡專欄的請點一波關注及點讚評論！感謝各位看官老爺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