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青被沈淮叫醒,
把埋在頭髮裡的腦袋抬了起來,
一邊用手理著那一頭長髮一邊想著剛剛那個夢,
那個夢裡她聽不到那女子說了什麼
江山誤
小說故事
作者 /張鑫玥
楔子
傍晚時分,太陽落土,金色的光早已從房裡撤走只餘下一片昏暗,再過一個時辰,連這昏昏沉沉的光便也沒有了,只有無盡無底的黑再一次籠罩在這諾大宮殿的上空。那女子面帶病容,不過因為施了硃砂在唇上的緣故,倒不顯得蒼白。明明眼裡是決絕,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她輕輕的說了什麼,只有一個字。站在她對面的那男子,聽她說出這個字後,眼裡閃過一絲不與他周身透出的霸氣相符的憐惜,但也就是僅僅一瞬,短到一直注視他的女子還沒發覺就已經消失。此時的她頭髮微松,幾縷髮絲垂下來,淡黃色的襦裙襯著她的紅唇,美極。她知道,了解,懂得,在整個天下面前,他的野心面前,他的選擇會是什麼……
01.青島
「醒了,元青青,下課了還睡。」沈淮反手提著書包放在背上,走到元青青課桌旁推了推她。元青青被沈淮叫醒,把埋在頭髮裡的腦袋抬了起來,一邊用手理著那一頭長髮一邊想著剛剛那個夢,那個夢裡她聽不到那女子說了什麼,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動了動,像是一幕啞劇,醒來莫名其妙有一點傷感。
「走了,走了,發什麼愣,你今天不對勁兒啊,上課睡覺不說,醒來還兩眼放空,早上出門腦袋被門夾了還是要飛升上仙。」
元青青作勢踢了沈淮一腳,「滾,去隔壁看韓西州下課沒。」
出了教室,就看到韓西州倚著陽臺欄杆向遠處望去,元青青只看到他的側臉,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在看什麼在想什麼,夕陽照下來,照在他的身上。不愧是年紀的理科學霸大神,沒有文科班男生的文弱與酸酸的氣質,光是個側面就秒殺一眾歪瓜裂棗。
兩人走到韓西州面前,「怎麼這麼久才出來?」韓安問。
「這貨剛睡著了,叫了她好一會兒才醒。」
「哎呀,走走走,吃飯去,餓了。」元青青岔開了話題。
元青青、韓西州、沈淮是剛上高一時的同班同學,後來文理分班,韓西州選了理科,元青青跟沈淮則留在了文科班。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韓西州和沈淮都是老青島人,祖輩都住在這裡。1897年德國租借青島,在青島開通膠濟鐵路,沈淮的曾祖父被抓去修鐵路,從此再也沒有回來。沈淮的曾祖母一個人帶大他祖父兄弟姐妹三個,生活及其不易,多虧了鄰居,也就是韓西州曾祖父母一家人的幫助,她一個沒了丈夫的女人這才能在那個亂世養大三個孩子。1919年,德國在一戰中失敗,列強不僅沒有把山東還給中國,反而將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消息一傳到回來全國譁然,引起了五四運動。此時同在在北京讀書的韓西州和沈淮兩人的祖父看到自己的家鄉不能順利回歸祖國,痛心疾首,毅然參加了這次運動。從十九世紀末開始,風雨撼動著這個國家,什麼都在變,而神奇的是這兩家人在動蕩中一直比鄰而居,或許是冥冥之中緣分使然吧。元青青不一樣,她是在六歲的時候跟著父母從魯西搬到魯東,從孔子之鄉曲阜搬到沿海城市青島,跟沈淮和韓西州住在了同一個小區。這一晃,她已經在青島住了十二年,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高考。
今天是周五,學校為了緩解高三學生的壓力連著周六周天把下周一也一起放了,讓學生休息三天。三個人慢悠悠的從學校走到臺東夜市,天已經黑了下來,路邊的小攤也陸陸續續擺了出來。夜晚的青島不同於白天,多了開懷暢飲的熱鬧喧囂。青島這個城市的夜市跟其他城市不一樣,這裡的夜市多了海的味道。山東半島像個不規矩的小孩子睡覺,張牙舞爪地把四肢伸向了海洋。於是,在白天,這個城市多了一分藍色大海的清冷,在夜晚,海浪翻騰的聲音又為這個城市增添了一分熱鬧。海的味道,各種魚蝦的味道,每張桌子傳來的人群聚合的歡快都充斥著這個城市。就著海灣裡翻騰的浪,啤酒杯裡冒泡的青島啤酒,人們大口大口地享受著美食的盛宴。青青他們找了一家海鮮大排檔坐下,開始點菜。不一會兒,啤酒和一桌子菜就都上齊了,有辣炒蛤喇,油潑扇貝,鮁魚餃子。當然,少不了蝦和蟹。
「這三天可怎麼過喲」, 沈淮手拿著一隻大蝦幸福地發著牢騷。
「我想回一趟老家。」
「老家?」「曲阜?」
沈淮韓西州二人同聲到。
「對,曲阜。」
「怎麼突然就想回去了?」 沈淮詫異地看著青青。
「就是太久沒回去了,突然想了唄。」元青青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冒出這個念頭,自從夢到了那個夢以後,她就想回去,回到記憶裡那個模糊的家鄉。
「好,我們陪你去」 韓西州看著青青說到。
「啊???就這麼說去就去了?」
「啊什麼啊,就這麼說定了,就當旅遊了,先買票。」 韓西州說著就拿出手機買了三張去曲阜的火車票。
02.三孔
第二天清晨,他們就坐上了從青島到曲阜的早班車,九點多快十點的時候到了曲阜。一下車,青青就拉著他倆往三孔走。三孔,即孔廟、孔林、孔府。他們先到的是孔廟,來到大成殿前,只見一群學生身著漢服,排成兩排,模仿著古人的禮儀做著祭祀。跪拜起、作揖,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很整齊。前來拜祭孔子的人很多,整個大殿被香燭的煙霧籠罩。拜完孔子像後他們出了大殿,走在一條小道上,雖然是夏季,但是道路兩邊都是樹,加上又沒到正午,所以不覺得熱反而很是陰涼。光線透過樹葉的間隙,把樹葉的形狀投影到地上,古老的綠印在了他們的臉上。一個身著白袍的男子走在他們前面,光看個背影就無法阻止人們想像這一定是一個十分儒雅的人。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孔府,孔府是孔子嫡系居住的地方,目地是為了守護西面的家族墓地。三人一路向西走去,到了孔氏墓地即孔林。元青青此時覺得腦袋昏沉,在倒地的那一刻她眼前出現一青袍男子在埋葬一個人,而被埋葬的那個人正是昨天夢見的在大殿上那女子。
「青青,青青,你怎麼了青青…」耳邊傳來韓西州和沈淮的聲音,意識越來越模糊。
再次有意識,青青發現自己和韓西州沈淮來到了一間破舊的屋子,昏暗的房間裡只點著一隻蠟燭,有一婦女在織布機前織著布,還有一老嫗在蠟燭前剪著紙花,只見她手法嫻熟,一把剪刀在她手裡動來動去,不一會兒就剪好了一張紅紙,打開來看,是一個囍字。
青青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奇怪,「這是在哪,我在做夢嗎?"
"青青,這不是夢,我們在齊國,泰山腳下,現在是戰國時期。"沈淮向青青解釋。
「齊…齊國?!」
「青青,現在我們是以意念進入的另一個時空,這裡的人看不見我們也聽不見我們說話,我們只能在這個時空待三炷香時間,時間不多,等回到了我們那個時空再向你解釋好嗎?」
青青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韓西州,繼續看下去。
這時一個女子從門而入,青青認出了她,雖然沒有穿黃色,但這正是在大殿的那女子,被埋葬在孔氏墓地的那女子,此時的她更年輕,臉上也沒有病容。那女子一進屋直接抱住了剪紙的老嫗,「祖母,你說父親和大哥還會回來嗎?」。
「會的,夕兒,等戰爭一結束,擊退了敵軍,他們就會平安回來的。」
「可是,會有那一天嗎,齊國真的會贏嗎?秦國統一天下已是大勢所趨,有多少人在戰亂中失去了親人。如果繼續僵持下去,會死更多的人,若是這樣我倒寧願秦國那位國君戰勝,把這破碎的山河統一起來,結束戰爭。」
「夕兒,你說什麼呢!」那織布婦人慍怒。
「好了,好了,母親,我錯了,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叫夕兒的那個女子撿起桌上的那個囍字,「這是祖母剛剪的嗎,真好看,這個囍字不要賣出去,送給我好不好,以後我出嫁的時候帶上它。」聽到這裡,老嫗跟那婦女,對視了一眼,青青看到那婦女眼中閃過痛苦。
「你這孩子,害不害臊,未出閣的女子嘴裡掛著什麼嫁不嫁。」雖是譴責,但是語氣含著母親對孩子的寵愛。
「奶奶,就給我吧!」女子繼續纏著老嫗要那剪紙。
「好,拿去吧」,老嫗說著在女子額頭點了一點,「還不睡覺去?」
緊接著畫面一轉,已是戰火紛飛,街上滿是屍體。
秦軍兵臨城下,勢不可擋,眾將士抱著一根足足有五個人腰粗的木頭撞擊著齊國的大門,「破——」,在秦軍的嘶吼中,齊國城破,國滅。公元前221年,秦滅掉最後一個諸侯國齊國,席捲天下,包舉宇內。那個女子又出現在元青青視線中,她正帶著年老的祖母和母親出逃。可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又能往何處逃。這整個天下都是那秦國國君的了。
老祖母摔倒在了地上,「夕兒,帶你母親走吧,祖母活了這一世夠了,可是你還那麼小,祖母捨不得你死。」
「不,祖母。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扔下你的,我不怕死。。」女子說著便要背起老嫗。這一幕被不遠處的兩個男子收在眼底,其中一個青袍男子開口,「這女子可真倔啊。」
另一個身穿戰袍的男子嘴角多了一絲玩味的笑:「是呢,你們齊國人就是如此這般,一根筋。」
「別做夢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忽然冒出一個秦國士兵,將手中戟向女子刺去。女子閉上了眼睛,但沒有想像中的疼痛,耳邊只聽得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睜開眼睛時,那秦國士兵的戟斷成兩截,一截掉在地上,一截仍握在手裡。
「大…大王」,秦國士兵戰戰兢兢地向面前的持劍男子行禮。
「滾下去」,男子語氣聽不出憤怒,但不怒自威。
「諾」,士兵連忙退下。
「你是秦王嬴政?」女子問。
「不,從今日起,是天子嬴政。」
嬴政注視著她,「你叫什麼?」
「元夕。」
「元夕,呵,你膽子不小,直呼朕的名字?」
元夕動了動嘴正要開口說話,被嬴政打斷,「罷了,你可願跟我回秦宮?」
元夕注視著眼前這個人,看他眼裡臉上周身都散發著自信,自信嗎?不,不是自信。是睥睨天下的傲氣。
「願,但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
「傳令下去,秦國所有士兵,搶錢者殺無赦;殺人者,誅九族。」
「還有什麼想要的嗎?」嬴政下完命令後問道。
「沒有了,謝謝。」
「夕兒,你…你不能跟他走啊!」元夕母親哭喊著。
元夕扶起祖母母親,「祖母,母親,你們可以回家了。」
畫面再次一轉,這次來到了一個大殿。
嬴政問元夕,「元夕,為了我的江山,你可願流盡身上最後一滴血。」
「願。」
還是這個字,輕飄飄的從元夕嘴裡吐出來,道盡了她此刻所有的心緒。這時的她面帶病容,但與紅唇相映並不顯蒼白,極美。
元青青感覺有一滴熱熱的東西打在手上,她看得動容,情不自禁,垂下眼淚。她明白了,原來之前夢到的那一幕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夢裡那女子原來說的是這個字。
元青青、韓西州、沈淮三人此時感到一股力在拉扯著他們,一瞬間他們回到了現代。仍是在一個房間,元青青看到房裡有一個香爐,爐上有三支燒完的香。還有一個白袍男子,是在小道上的那個男子,也是在齊國時說元夕倔強的男子。
「青青」, 韓西州說到,「其實你是元夕家族的後代,你們家族每一代都有一個女子會成為泰山童女守護泰山,剛剛你暈倒後,這位白衣…呃,對不起,請問你怎麼稱呼?」
「在下閔清河,字子流。」
「剛剛你暈倒後,這位子流兄取了你一滴血施了一個咒把我們帶到千年之前去。你是元夕家族後代的事情也是他告訴我們的。」
元青青看向閔子流,「除了閔子流這個名字,你到底是誰,是什麼身份。」
閔子流不慌不忙地倒了三杯茶,「我本是齊國人,到秦國謀官,不知道為什麼這吊兒郎當的樣子能被秦王看重做了中庶子。而元夕,他們家族世代守護在泰山腳下,每一代元家的女兒都會有一個是泰山童女,而元夕那一代只有她一個女孩,所以泰山童女只能是她。公元前219年,在攻滅齊國後的的第三年始皇帶著元夕回到泰山舉行封禪大典。但路遇風雨,休於大樹。隨行的一位方士求見始皇,告訴他要想順利進行封禪大典,必須要找到泰山童女,行三拜九叩之禮,行於始皇之前,為始皇開路,而元夕就是泰山童女。但始皇沒料到的是,方士接下來告訴他,童女不能成親,否則一生病痛纏身,陽壽益減。這也是為什么元夕在嫁給始皇后日漸衰弱的原因。元夕既嫁予始皇,違反了天命,不能行叩拜之禮為始皇開路。唯一的辦法便是以血祭泰山,方能保始皇坐穩皇位千秋萬世。其實元夕重回泰山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元夕剛到泰山便回家去看望母親祖母,她母親一看到她蒼白的臉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把家族的秘密全都告訴了她。」
「她有機會走的,就在她母親告訴她真相之後。但是我知道她不會走。」閔子流輕泯了一口茶。
「我為了阻止始皇用元夕祭山,率一眾儒生進諫。他當然不會聽我的,將我貶為白衣庶人,也越發討厭儒生。元夕死前祈求始皇將她埋在齊國故地,始皇允了,把這件事交給我。我本想把她還給她的母親,可她的母親告訴我,她有違天命,如果葬在家族墓地裡會不得安生。」
「於是你就把她安葬在了孔氏墓地?」元青青問。
「對,先祖乃孔夫子門下七十二賢人之一,閔子騫。我家歷代都是這孔墓的守墓人,我想把她葬在這裡,守著墓,也能守著她。」
「那元夕的兄長不是戰死了嗎,我又怎麼會是她家族的後代?」
「誰告訴你元夕只有一個兄弟了,她還有個雙胞胎弟弟,你就是那一支的。臨走前我見過她弟弟,還把她隨身帶的一個用紅紙剪成的囍字給了她弟弟留做念想。」
「還有一個問題」, 韓西州緊緊盯著閔子流說,「既然你是戰國時期的齊國人,那為什麼又能活到現在?」
「因為,我服下了始皇的長生不老藥。」
「什麼?長生不老藥?」三個人驚掉了下巴。
「公元前213年,始皇採取李斯建議實行郡縣制,他怕儒生非議於是下令,焚書,坑儒。」說到這裡,閔子流表情冷冷的。
「一天,他召我入宮,說儒生以言語亂天下,但看在我跟他相識一場的份上不會生埋我讓我死的那麼掙扎,於是賜了我一粒毒藥讓我自盡。我早已不懼生死,服下毒藥後當場倒下。我本以為自己就這樣死去了,沒想到第三天又醒來了,醒來看見那個方士就是祭天路上的那個方士,他告訴我我服下的不是催命的毒藥,而是長生不老藥,我問他怎麼知道,他說那藥就是他練出來的。」閔子流又輕泯一口茶,像個說書人。
「我問他有無藥可解,長生不老,並不是我想要的。那老頭卻看中了我天資聰穎是個可造之徒,硬要收我為弟子。我沒辦法,為了找死,就勉強做他徒弟了。可是我師傅臨死都沒告訴我如何破解這不死藥。」
「那後來你自己找到方法了嗎,解這不死藥?」 沈淮摸了摸鼻子,「呃,當我沒問當我沒問,要是找到了,你早去死了,怎麼還會出現在我們面前。」
「好了,我們也算明白了,青青,沈淮現在太晚了,我們該趕回酒店去。」
「走吧,回酒店。」青青起身。
「我找到了,只是我自己做不到。」閔子流望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似的。
03.泰山
「我想明天去泰山」,元青青對著韓西州和沈淮說。
「就知道你想著這事呢,出來不就是玩嘛,爬爬泰山挺好的,嗯對身體好,低碳又環保。」 沈淮一臉嬉皮笑臉。
「去吧。」韓西州也贊同。
回到酒店,元青青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個小筆記本,把裡面夾著的一張剪紙拿出來,正是一個囍字。那是四年前奶奶送給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千年以前的那張,閔子流交給元夕弟弟的那張。青青看向那個囍字,房間裡白熾燈的光打在那個囍字上,反而顯得那個字紅的好像要滴血。青青越看越覺得這不是像是一張剪紙,反而像是,像是一道…符。
「既然元夕以血祭泰山為的就是保始皇霸業千秋萬世,那為什麼秦朝會二世而亡?」元青青越想眼皮越沉,她把剪紙重新夾進筆記本裡就鑽進被窩睡了,可能是太累,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三個人直接坐火車從濟寧市來到了泰安市。他們坐公交來到了泰山腳下。抬頭望去,泰山主峰玉皇頂雖然只有1545米,但在海拔較低的魯西平原上仿佛拔地而起,巍峨嚴峻,有如一個巨人屹立不倒,守護著這塊土地,難怪能被人們評為五嶽之首有岱宗之稱。他們三個白天在泰山附近逛了逛,到了夜晚才開始登山,想著爬到山頂後就能直接看日出。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有一個算命先生攔住了他們,「你有故事嗎?不準不要錢」。
沈淮笑了出來反問他「你有酒嗎?」又轉過頭對青青和韓西州說「現在連算命都搞得這麼文藝」
青青也笑,「我們沒有什麼要算的。」
那算命先生卻是不讓她走,「算不算沒什麼,不過既然碰到就是有緣,我送你一件東西。」
沈淮打著電筒,只見他從放在地上的小破包裡摸出一個盒子。青青本來不想要,可誰知那算命的把盒子往她手裡一塞,就往下山的路走去,可以說是如履平地,健步如飛了。青青無奈,只得把它裝進書包繼續向上爬。
到山頂的時候快要五點,十幾分鐘後,只見一輪圓日升起,初升的太陽就像雞蛋黃的顏色一樣鮮嫩。
在山頂休息一個多小時後,青青他們就開始下山。韓西州走在最前面,青青中間,沈淮最後。快要走到山腳的時候,已接近正午,韓西州遠遠看到有個人頂著大太陽站在山下,直直地盯著他們,是那個算命先生。
「跟我走吧,我告訴你們怎麼回事。」
他們跟著算命先生來到的泰山周邊一個院子,不大卻很雅致。有一棵與院子的小格局不想符的大樹,看樣子是有些年頭了。
算命先生請青青三人到房裡坐下,「同學,把凌晨我給你的盒子拿出來吧。」
「哦」,青青立馬打開書包的拉鏈,把那盒子拿了出來。這個時候青青才發現,這是個深棕色的盒子,面上若有若無刻著一些紋路,青青仔細看著那些紋路,忽然是察覺到了什麼,然後又打開書包,拿出夾在筆記本裡的囍字,小心的把囍字覆蓋在盒面上,那囍字竟然與盒面的紋路完全相符。只聽砰的一聲盒子打開了,裡面裝了一個玉人。就在這個時候,那紅紙上升起一滴鮮紅的液體然後又不偏不倚地滴在了那個玉人的眉心。從那個玉人上面冒出了一縷煙然後逐漸聚攏最後化成一個人形,是元夕。
元夕走到韓西州面前坐下,注視著韓西州。這個時候,算命先生捻了一個決,又將一張符貼在了韓西州背後。只見牆上本該是韓西州影子的地方投影出來的卻是另一個人。牆上那個男子頭髮全束在頭頂成一個髻,穿著戰衣,手持一把劍按在左側。
元夕開口,「是你讓方士留我最後一滴血?」
「是!」韓西州的身體發出另一個人的聲音。
「為什麼?」元夕又問。
「捨不得。」
「該我問了,你知道血祭成功後不得超生?」
「知道。」
「為什麼,還要答應我?」男子又問。
「不忍心」。
兩個人對視了良久後,韓西州倒在了桌上,算命先生把符咒從韓西州背後取下來,韓西州就醒了。
「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青青問元夕。
「當初,在我血盡彌留之際,那方士將我最後一滴血存在那紅紙上,我死後又將我的魂聚在那個玉人上。本來只要將存有我血的剪紙和玉人一起燒掉我就可以轉世,但是我不願意我家族女子跟我一樣,於是讓方士把玉人放在泰山,我一個人永生永世守著泰山就夠了。」
「所以我的祖師爺把她的魂封在盒子裡,在那張囍字上施了一個血咒,只有那張紙才能打開這個盒子。」算命先生說。
「死之前,我囑託方士把那血咒燒了,這樣我永遠都出不來,就可以永遠守護這裡了。沒想到方士卻讓子流將血咒交給我弟弟。」
「是你一步步引我來的吧好讓我帶著血咒把盒子打開?既然你不想出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元青青心疼地看著元夕說。
「因為嬴政」,「我是死後才知道就算只有一滴血沒有流在泰山的土地上血祭就不會成功,他那麼想成就的千秋霸業為什麼要為了我前功盡棄。他要霸業,我用我的命給他;他要長生來統治天下,我就背叛家族給他長生藥。」
「那不死藥是你給的?」 韓西州聽了大半天,這才開口說一句話。
「是,我一直知道我家族有一顆長生不老藥。封禪前一天,我回到我泰山旁邊的家,將藥丸偷了出來。後來我把那藥丸交給方士,讓他騙嬴政說那是他自己練出來的,嬴政卻哄子流服下了長生藥。」
「但是你死後,他的霸業他的長生他都不要了。怪不得秦會二世而亡原來是封禪大典上為你留了一條路。」 沈淮感慨到「沒想到,他那樣暴虐一個人也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面。」
「他被他兒子和趙高合謀害死後,不願轉世,寄生在院前那棵古樹上。」元夕從窗口望那棵樹。
「你之所以那麼決絕讓方士把那血咒燒了,永生永世不出來不僅是為了族人是嗎?你以為他會長生,你怕轉世忘了他,所以你寧願永遠不轉世也要以這種方式陪著他。可你沒想到他會為了你放棄長生,他死後知道你沒有血咒就不能出來,不能轉世,於是他也賴著這塵世不走寄生在古樹上陪你」,元青青什麼都明白了。
「所以我引你來這裡打開盒子,我想見他。」元夕溫柔地看向青青「回家去吧,你們走後我會讓算命先生將玉人跟古樹一起燒掉。我們在這人間待的太久,該走了。」
尾聲
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第二天三個人在出小區的路上碰見。
「昨晚夢到閔子流了」,青青說,「他跟我道別說謝謝我們,元夕的玉身被燒了,他也可以轉世。嬴政當初騙他吃下不死藥,其實是為了讓他守護元夕的墓,他一點也不恨嬴政,反而謝謝他,讓他有機會守了她那麼久。」
「還說——」
「還說什麼?」 沈淮追問。
「沒,沒了。哎呀快走吧要遲到了。」
三個人過著十幾年來一樣的早晨,在嬉鬧中乘上了校車,迎接試卷堆滿課桌的一天。
「你會比很多年前的你的那位姑姑命好。」閔子流還對元青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