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家蔥姜蒜 濟世勤儉慈
—讀畢淑敏《尋找內心深處的芳香》
TA們不一定是作家
但每一段真誠的文字,都是對生活的點滴感悟
TA們是心靈的寫手
深夜十點,感謝你用文字連結你我
今天推薦的這篇會員來稿,讀完之後,十點君湧上心頭的兩種感覺是:「我餓了」、「我想家了」。
文字溫潤細膩,十點君已經收藏,作為文字寫作的榜樣。情感更是真摯暖心,讓十點君回味了好久:蔥姜蒜,看似平淡,深似歲月。
少時惜字紙,迄今書累屋。讀書,是我的人生常態,是我四十多年來最為穩定的姿勢。求借智者心泉,滋養自己人生。「在生命的途中,始終可聞到書的芳香,提升品位,升華境界,輕輕走向完美。」畢淑敏老師在《輕輕走向完美》一書的自序中如是說,她那睿智又優美的話語,直達我心。其中一篇《尋找內心深處的芳香》,文如陽光下的春風,暖迫花唇瓣吐香,拂開了我的心蕾。
「人本來都是有香氣的,
就像這些植物,
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香氣……
上天在每一個身體當中,都建有香氣撲鼻的寶殿。」
「在每一顆人心深處,都有一種芳香。
如果你不尋找,
它們就和肉體的衰老一道掩埋,再也找不到。」
春來萬物發陳,天地俱生,適時曬曬我的心香:每天用心雕畫圖紙,藍圖自生香;深夜讀書,書頁有墨香;睦鄰諧親,善且愛人,笑意有甜香;給母親和姐姐打電話,商議母親節活動,嬉笑中有暖香……萬物生而有源,我的心香之源在哪裡呢?
母親節當天,天氣晴和,母親、姐姐和我,三位母親,晨登磨山。磨山老樹枝頭,新芽翹然;香樟枝端,花苞簇立,細如米粒,色如綠珠,精緻得象世間最稀貴的珠寶。我念叨起老家屋前香樟味,姐姐偏記得院裡橘花香。母親笑起來,說,「每戶不同味,各家各有香。開鍋饅頭香,出爐蛋糕香,我從小就喜歡蔥姜蒜的香。」
枝交穹蓋葉喧天的低坡山路上,年逾古稀的白髮母親,上身微前傾,斜向邁小步。我們跟在她身側,聽著她氣息微急,緩得一緩,說她記憶裡的蔥姜蒜。「我媽說,廚房即藥房,擅調味不如擅用蔥姜蒜。逃日本鬼子的時候,我媽的兜裡會裝蔥姜蒜,逃難進荒山,有什麼吃什麼,加點蔥姜蒜,苦難吃成了家常。遇上寒涼暑毒,能逢著帶蔥姜蒜的人,可真是有造化。我媽帶著這些,救下了不少人…你們小時候也沒有少被我灌蔥薑湯。」我記憶中,熱騰騰的蔥湯麵姜棗粥,總和季節融合在一起。母親熟練揮灑蔥姜蒜,增食慾,解困頓,全力護著大家健康平安。
南方的細蔥青白段很長,切幾段近蔥白的綠管泡鹽水,再放進嘴象吸管,唇輕壓,腮鼓微,緩吹氣,蔥管就會發出清冽柔和又帶著蔥香的哨音,或歡快或婉轉,信口隨腔。漲紅的小臉和嘴邊的青蔥,明豔如畫。我姑娘的笑臉,和我小時稚氣的笑臉,會在母親的記憶裡重疊嗎?姑娘喉嚨腫痛,母親支招:晾乾鹽水泡過的蔥管,斜切口鏟入冰硼散,伸入姑娘口中舌後,我在另外一端,屏息收唇極悠極緩極均勻地吹出蔥管上的藥粉,之後馬上輕輕撫摸她圓鼓鼓的臉頰。這樣遊戲一樣的治療,有著家傳的獨特樂趣。
我說蔥哨姐聊姜。說起「姜可是驅寒良藥喲」倆人都看著我笑。原是我年幼時怕冷籠袖縮手。母親教一遊戲,掌心向下,把中指頭纏附在食指上,無名指再攀著中指,如此纏疊成姜,要和我鬥「姜」。我忘記了冷,玩得不亦樂乎,以至手指曲僵不直。薑糖蛋是我們姐妹月事前期的慣例滋養,蔥薑湯是村落孩子們打雪仗後必不可少的驅寒妙湯。大雪天,一幫孩子在曬場上兩軍對壘,雪花和雪球紛落,酣戰後,孩子們紅手、紅臉、溼鞋一齊湧進我們家門。母親彈著我們頭上身上的雪,盯著我們每人喝下一大碗的蔥姜大棗湯,再放各娃回各家。
「蒜最溫柔的用法是做香包」。圓頭蒜剝去外皮,稍晾後裝入繡花袋,再塞些幹艾葉或者薄荷葉幹桂花,縫合後四角綴串流蘇。小小香包驅蟲醒腦,玩耍裝飾兼顧,實乃頑童必備。我更期待秋後拆包吃蒜,那時蒜已軟,香味口感獨特,不是生蒜的衝,不是熟蒜的綿,是柔和平實的韌,更有數月守護的成就感。母親拆開香包,我們就輪番上演鬥蒜撕蒜嘗蒜換蒜等傳統劇目,把平淡瑣碎的生活過得精彩紛呈。「蒜最生猛的用法是通鼻。」獨頭蒜切成細茸,連汁塞入鼻孔,生猛的蒜味直衝鼻腔口腔,噴嚏如夏天驚雷翻滾不斷,鼻子積蓄幾天的贓物噴瀉而出,此療法震憾顛覆!絕對威力!療效立竿見影!(嚴禁體弱者心肺功能差者嘗試!)
「別看蔥姜蒜小啊,會搗鼓蔥姜蒜,有小毛病就不用上醫院,節省時間節省錢,還少用抗生素。這人啊,就要手勤腳勤心勤,人勤就儉省,人勤就健康,到老也少給子女添麻煩。你們看,我跟你們爬山一點不吃力。」
母親絮絮地說著。我鼻酸眼溼,原以為攜母登山是我孝,卻不知,近八十高齡的母親,應女登山,是她慈,也是教我慈!
返家,留在家裡的大小男子漢們精心操辦的節日大餐已經完成,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當然少不了熟悉的蔥姜蒜味,家中瀰漫幸福味。
青蔥綠蒜,葉葉直上,磊落分明,意態昂揚。養在家中,染綠與白壁,分香諸家常!常言道,心有異香,地生芝蘭。這蔥姜蒜,就是華夏的芝蘭?
「如果你時時刻刻記住人心是香的,那麼,
香氣就會被點燃,象花環一樣,
散發出美好…
香與香相吸,會發出奏鳴」
畢淑敏老師款款道來。這個春季,借一篇美文,引導蔥姜蒜來激發我的心香;借蔥姜蒜,再次體會勤儉慈這中華千年的傳承之香。這歷史長河綿延流淌的靈魂之香,就是我的心香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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