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亞力杭德拉•奎利亞爾 翻譯｜金豔 本文原載於中外對話子網站中拉對話
圖片來源：sandid「我會夢到鱷梨，但它在中國不好找，」家住合肥的卡米拉·凱姆尼說，凱姆尼來自智利，是一名英語老師。「但最近我看到市面上的鱷梨越來越多了，我很高興，因為我以前要想買的話可費勁了，」她說。
近年來，被中國人稱為「牛油果」的鱷梨進口大幅增加，且幾乎都來自拉丁美洲。2017年，中國進口鱷梨3.2萬多噸，比上年增加22%。
然而在拉丁美洲，伴隨鱷梨出口激增而來的是圍繞水資源和森林砍伐問題展開的衝突。
根據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資料庫，去年中國進口的鱷梨一半（16707噸）來自智利，8754噸來自墨西哥，另外6667噸來自秘魯。
這三個國家在供應中國市場方面具有明顯的經濟優勢。智利和秘魯與中國有自由貿易協定，無需繳納任何出口關稅。墨西哥的鱷梨出口量約佔全球總出口量的一半，而且相比其他國家，它離中國更近，因而運輸成本較低。
時尚之果墨西哥鱷梨生產及包裝者協會（APEAM）發言人拉蒙·帕茲稱，北上廣對鱷梨的需求最大。
和其他專家一樣，帕茲將鱷梨的成功歸功於中國的出境遊遊客和把新的烹飪習慣帶到中國的外國遊客。
北京三源裡市場的一位年輕攤販告訴「中拉對話」：「一開始大家也不習慣，都覺得牛油果只能用來做沙拉或者壽司，但現在人們更加習慣在做飯時加入牛油果，或者把它們當早餐吃——比如牛油果吐司。」
據說鱷梨有益於健康，因此在全球的需求急劇增長。一些新的餐廳甚至推出了用鱷梨代替麵包的鱷梨漢堡。
但中國對鱷梨需求的增長並非自然發生，10年前這種水果在中國幾乎鮮為人知。
去年，中國國際電視臺播出了一檔名為「中國的牛油果熱潮：『超級食品』成功營銷案例」的專題報導。報導認為，鱷梨是在一些宣傳活動的推動下來到中國的，這些活動大肆宣揚鱷梨對心臟和皮膚的好處，其目的在於利用這種水果在西方的吸引力獲利。
拉丁美洲的企業家們已經成立了行業協會，例如智利的哈斯鱷梨委員會（Hass Avocado Committee）和墨西哥的APEAM，這些協會都在中國發起了宣傳活動。2015年，墨西哥領事館在廣州和三亞主辦了美食節，目的就是宣傳墨西哥美食和旅遊業。
「中國是一個巨大的市場，隨著人們開始認識我們出口的鱷梨，把它作為日常飲食的一部分，消費就會增加，」墨西哥食品連鎖（Mexico Food Connection）公司中國市場顧問羅薩納·奎拉特·穆爾吉亞接受《中國日報》採訪時說。
各大公司也籤署了促進大規模分銷的協議。總部位於美國的Mission Produce公司、中國主要鱷梨進口商蘭濤國際以及經銷商百果園籤署合作協議，共同打造新品牌「牛油果先生」。新公司的產品將出現在大型超市中，包裝上貼有標籤，解釋如何切鱷梨，以及如何將鱷梨製作成新年餐桌上的美味。
去年，肯德基推出了牛油果系列產品，廣告上代言人薛之謙的嘴唇上帶著一撇明亮的綠色小鬍子，顯然是大口吃牛油果漢堡時留下的。
耗水之果儘管對華鱷梨出口的增加有助於拉動拉美經濟和創造就業機會，但其對環境的影響令人擔憂。鱷梨需要大量的水才能獲得其絲滑的口感，而伴隨市場需求而來的種植面積擴大也對土地造成了嚴重破壞。根據墨西哥國家林業、農業和漁業研究所的數據，生產一公斤鱷梨需要2000升水，是同等重量橙子所需水量的四倍。
智利最嚴重的問題是水，鱷梨主產省份佩託爾加的一些河流都已乾涸。
用水、土地和環境保護運動（the Defense Movement for Access to Water, Land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發言人、活動家羅德裡格斯·蒙達卡直接指責農業綜合企業，認為其應為周邊社區缺水負責。
在《衛報》的一次調查活動中，當地農民表示，缺水導致民眾生病，他們做了飯就沒水洗衣服，上廁所也沒水衝，只能在洞裡或者用塑膠袋方便。與此同時，大型農業綜合企業賺的錢卻越來越多。
氣候變化也加劇了對稀缺資源的競爭。
「總的來說，過去十年間的降雨減少了，灌溉很成問題，」經營鱷梨出口超過20年的智利當地種植戶亞歷克斯·馬丁解釋說。
墨西哥的大部分鱷梨都產自米卻肯州，那裡已經出現鱷梨種植過度的問題，並且據說助長了森林砍伐。據綠色和平組織稱，來自鱷梨企業的競爭和缺乏建立森林保護區的相關法規正在導致森林消失。
製圖工具：Map box據墨西哥政府機構農業、畜牧業、農村發展、漁業和食品秘書處（Secretariat of Agriculture, Livestock, Rural Development, Fisheries and Food，簡稱Sagarpa）的數據，早在鱷梨大熱之前，該水果的種植面積就已經從1980年的 3.1萬公頃增至2009年的超過10.6萬公頃。
1976至2005年間，查拉潘、切蘭、洛斯雷耶斯、納瓦森、新聖胡安帕拉吉庫蒂羅、帕拉喬、佩裡班、坦奇塔羅、廷甘巴託、烏魯阿潘和齊拉庫拉雷蒂羅各市共損失森林2萬公頃。據估計，2000至2005年間每年損失的森林面積約為509公頃。
除了環境問題，鱷梨甚至已經成為米卻肯州有組織犯罪的焦點。壟斷組織控制著大量鱷梨業務，並鼓勵非法種植。
哥倫比亞也在試圖向中國出口鱷梨。目前，哥倫比亞鱷梨仍未獲準進入中國市場。但鱷梨消費的急劇增長讓當局注意到了它的創收潛力。該國農業部部長胡安·吉列爾莫·祖魯阿加5月在北京會見中國農業部部長韓長賦時就提到了鱷梨的問題。
哥倫比亞外貿部表示，對於那些多年來遭受遊擊隊和其他非法武裝團體衝突嚴重打擊的地區來說，鱷梨業務可能給他們帶來積極的影響。安蒂奧基亞、卡爾達斯、考卡、金迪奧、裡薩拉爾達、託利馬和考卡山谷地區的鱷梨產量呈上升趨勢。2016年籤署和平協議後，成千上萬的哥倫比亞民眾希望獲得新的生活機會，鱷梨可以改善他們的生活。
「目前哥倫比亞一定程度上依賴歐洲市場，我們需要多元化的市場，」擁有19年從業經驗的哥倫比亞鱷梨企業家裡卡多·烏裡韋解釋說，但關於自己國家是否會像其他拉美國家那樣存在環境風險的問題上，他並不以為然。
「中國市場的特點與歐洲沒有可比性，哥倫比亞可以途經太平洋到達亞洲。對這個國家來說，這可能是非常有利的。」
（原發於「中外對話」網站：www.chinadialogue.net，原題為《牛油果熱背後的環境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