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螞蟻顫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結束。
我用緩慢的、笨拙的方式愛你,
幾乎不說話,僅有片言隻語。
是什麼導致我們各自隱藏生活?
一個傷口、風、一個言詞、一個根源。
有時我們用一種無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並不完整,也未癒合。
當我們藏起傷口,我們就從一個人
退縮到一個帶殼的生命。
現在我們觸摸到螞蟻堅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頭。
這一定是那螞蟻的方式,
冬天的螞蟻的方式,那些
受傷的並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我看見太陽升起東方,我看見雪花落滿南山。像鴿子的巨大羽翼擁抱了城市,又無聲消失,連羽毛都會融化呢。那一瞬間莫名感動。
早上在公交車站等了半個小時,中間有五輛車經過,其實可以乘坐然後轉乘到目的地,而我固執站在原地,把和我一起等車的人都送走,我要坐的公交車才姍姍來遲。吐著白氣,猶自牛氣哼哼。司機一副愛誰開誰開,我早就不想幹了的表情,乘客也似乎在冷氣中也都面無表情,天空中神鴉飛過。
最幸福的應該是下班回家,樓道的如老太太漏風的牙齒一般的窗居然被更換了鋁合金新窗。大門上貼著以後查表員不再入戶查表貼單子,而是簡訊告知。三樓的鄰居家貼了好幾張,電費欠了180,我需不需要晚上告訴他一聲。打開房門,一股暖氣的味道,瞬間模糊了鏡片。近視眼最不喜歡冬天的一點就是這一點。不餓不開鍋。泡上衣服,換上睡衣。聽著電臺,拿一把鋒利的小刀去掉山楂的核。路上經過水果店大特價,買了一大捧根本吃不完乾脆熬成糖水罐頭。
咕嘟咕嘟水開,放入冰糖,轉為小火,能清晰聽到冰糖碎裂的脆聲。盆裡泡著衣服,揉搓幾下就算完成任務。有了洗衣機我還是喜歡水洗,總覺得現在所謂的全自動其實還不如拿個水盆接上水龍頭省事。餓了就打個蛋花湯,配上辣白菜,幾張餅呼嚕下肚,人就是不能委屈虐待自己的胃。不管是一碗麵還是一碗米飯。
打掃,洗衣、和朋友閒聊,雖然我回家後很少看微信,朋友在路上告訴我某某某離婚了,哦了一聲。現在離婚還算是新聞麼?結婚出軌都已經常見了。暖氣的一天,值得紀念一下縮起手腳不再冰冷的房間。我們一起談論這北方落雪的天氣。慶幸回家的路上,會發現糖炒慄子的香氣,買上一包揣在懷裡。路邊的報紙攤早已經收起歸家,那家地下通道旁邊的早餐店窗戶還微微開著一條縫,萬一我們想去吃個飯糰子。店家打上打折的條幅,其實價格也就那樣子,看得上的都是買不起的我們都像過冬的螞蟻。不等寒冷來襲,一切早已準備就緒,然後包裹起來,默默地在暗處呼吸、感知、等待。
今天分享一位美國人羅伯特·勃萊的詩篇,大多時候我們都像詩裡面一樣,用一種緩慢笨拙的方式相愛。我不喜歡你出去應酬,我不喜歡你煙吸得太兇,我不喜歡你對我忽視太久,愛的語言都被我們鎖在抽屜,兩個果核,背靠背過冬。世界變化再快,我們還是有了傷口就默默躲在一個角落裡,一切如舊。
我們永遠講不清,我們永遠說不完,我們為愛流下眼淚,我們也微笑擁抱哭泣。只是因為我愛你的方式緩慢笨拙。
12月的晚上適合讀一首冬天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