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詩畫,生命精華
活了這麼大,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這就如同一個學佛之人,學了很久,卻從來沒有想過「佛「」是什麼一樣,是非常無奈和苦澀的),什麼是哲學呢?我想東方和西方對此的理解差別很大,對哲學是什麼的定義也會出現很多不同或歧義的地方,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從一開始,東方人和西方人在對待世界(客體)與自我(主體)的認識上就各自在走著不一樣的路。
作為東方人,咱們先了解下西方,看看人家是如何看待哲學的或者他們是如何去定義和發展哲學的。
蘇格拉底以前,哲人們對哲學一詞並沒有進行確切的定義,他們只是通過各自的認識來對世界進行闡述,而且更多的是提出問題,這些問題大都是來自於對世界的好奇心。最早的哲學家泰勒斯對世界充滿了好奇,他認為物質世界可以還原為某種單一的元素,然後又提出了「事物由什麼構成」的問題。隨後又出現了赫拉克利特,他認為萬事萬物都是處於永恆的變化之中的,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與之相對的是巴門尼德,他認為萬事萬物是一個大的存在,存在著自身是一個連續體,一個充實的空間,這些物質無論如何變化始終是永恆不滅的。
從以上可以看出,西方很早的時候,人們對哲學處於一種好奇和討論之中,就如同一場大的辯論會,在這個會上,哲人和思想者把各自對世界的看法、觀點和論據提出來,讓人們自己去思考或定義。那時的哲學更多地停留於對外界的、對物質的靜觀和探索中,對認識者本身(主體)的認識或論述並不多。
到了蘇格拉底,開始起了變化,他不僅對外界、對物質世界觀察細微,而且他提出了著名的「認識你自己」,這充分說明蘇格拉底已經意識到了哲學之思中的「思者」,對哲學的研究或探索由最初的只對外部,變化為了「內外」雙向同步發展,而他的徒弟柏拉圖繼續深化了這一雙向發展思想,不僅對物質世界的萬物進行了詳細的闡述,而且在人與抽象世界之間架起了一道溝通的橋梁。這座橋梁的意義非凡,因為正是這座橋梁讓哲學得以真正確立,人的思維、理性、道德、精神、抽象領域、政治、以及對形而上的各種拷問都被納入了哲學的範疇,而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哲學。
從蘇格拉底那裡,我們學到一個知識:即哲學首先要會疑,會問,比如什麼是正義?什麼是美?什麼是勇敢、德性?從柏拉圖那裡,我們看到一個事實:即人的理性開始登上歷史舞臺,並且真實有效的服務於哲學。
到了亞里斯多德,哲學被他發展為一種通過觀察分析、經驗積累和邏輯推理等方式去探索世界的科學,他不僅重視理性,還把日常中的經驗也納入了哲學研究領域,更難能可貴的是亞里斯多德提出了領先時代很多年的「什麼是存在」的問題。
講到這,你可能覺得我依然沒有解答「什麼是哲學?」這個問題,但我告訴你,實際上你已經離答案很近了,因為西方哲學的三大奠基者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都已經給你介紹了。在他們三位生活的那個時間段,哲學主要表現為一種對外部世界及抽象理念的思考和發問。接著往下看,可以讓你進一步接近「什麼是哲學」的答案。
三位之後,西方又出現了犬儒學派(第歐根尼)、懷疑主義(卡爾尼阿德、皮浪)、伊壁鳩魯學派(伊壁鳩魯)、斯多葛學派(艾比泰勒斯、馬可·奧勒留),對人本身所具有的內在事物(比如情感、死亡、生命價值、自由、與自然的關係等)進行了加強和特別闡述,這種類似於中國的百家爭鳴式的哲學論辯一直持續到基督教哲學來臨,這段時期的哲學,更多地可以看做是一種精神或思維上的論辯,對生與死的形而上思考。
到了基督教時期,上帝這個帶有著強烈的形而上意味的事物出來了,幾乎所有的哲人和思想者都被他吸引了過去,人們把三大哲學奠基者的思想精華和基督教融匯在了一起,無論是聖·奧古斯丁,還是託馬斯·阿奎那,在專注於與對「上帝的愛」的同時,一切哲學之思都圍繞著人的靈魂和存在展開,哲學中的科學精神被壓制了。但就像赫拉克利特所說,萬物都在不停地發展變化之中,無論上帝如何偉大,在哥白尼的日心說、牛頓的萬有引力、伽利略的撬棒等自然科學的巨大事實發現下,人們不得不再次重試科學之理性。由此,舊的世界觀被打破,新的世界觀得以確立。
可能你會說,講了這麼多,到底什麼哲學呢?你依然沒有解答這個問題呀,其實你這樣想本身就是錯的,因為哲學也可以是一種追問或求索的過程,比如你去追問「人為什麼活著?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世界的本質是什麼?是如何存在的?」等等這些問題,剛開始你可能會感到迷茫、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還會為之痛苦,但是,只要你勇敢地踏出這一步,你其實已經進入了哲學,或者說哲學已經在以一種潛移默化且沒有完全被定義和確立的形式進入了你的思維、精神。如果你進入的很深、走的很遠,那哲學的語言學定義之於你,已經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掌握和捕捉到了哲學的精髓和求索的方法。
但是,哲學作為一種容納萬物的學問,其本身是有條件的。什麼條件呢?個人認為,有三個。
其一:「我思」,就是我這個主體必須思考或會思考,達到一種進入對象之內的狀態,靜觀也好,分析也好,或者形而上的冥思也好,都離不開「我思」。沒有「我思」的支撐,哲學將蕩然無存。從蘇格拉底的「什麼是……什麼是……」,到近代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進入哲學的首要條件就是要「我思」,正是「我思」賦予了事物於意義。一塊石頭,如果沒有「我思」的加工和內化,僅僅是一塊石頭,一個物質世界的簡單存在而已,在這種情況下,這塊石頭永遠成為不了「我的石頭」,只有主體(即我)對它進行價值的「照看」,它的存在才有意義,進而才能被我們真正的感知和認識。
其二:「存在」,除了有主體(其本身也能成為對象,即客體)以外,還要有「存在」(客觀存在的實體或實在),它們是我們思考和關照的對象,沒有這種「存在」或「外物」,哲學將是空洞的,沒有實物所託,也就喪失了思考的意義。簡單來講,就是你思考或想思考了,但是得有一個具體內容或實物作為對象,你不能什麼都沒有地去思考,儘管思考者本身也可以作為一個內容或實物。比如你思考一個石頭,想分析它是什麼,具有那些性質(顏色、形狀、氣味等),但是這個石頭必須先存在。如果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那上面講的那個條件就沒必要存在了。
其三:「我思」與「存在」的關係,實際上這是一個認識論的問題,即主體是如何認識客體的?或者用康德的話說「客體是以一種什麼形式進入到主體的?」(比如你想「什麼是哲學」這個問題,你的大腦是通過何種形式作用於這個問題的,進而得出這個問題的答案的呢?),光有「我思」和「存在」是不夠的,還要探索它們之間的作用關係。個人覺得,在這裡理性和經驗都不能被摒棄,因為前者對我們認識「存在」大有幫助,而後者在「我思」上仍可以發揮餘熱。而一個人的生命歷程,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哲學意義上的「我」與「在」、「自者」與「他者」的關係的體現。
後來西方哲學出現的各種主義,比如笛卡爾的理性主義、萊布尼茨的科學邏輯主義、洛克和貝克萊的經驗主義,到盧梭的回歸野人主義、康德的「理性+經驗」主義、叔本華的悲觀主義、尼採的超人主義、費希特的徹底唯心主義、黑格爾的絕對理念主義、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再到更現代的英國功利主義、美國實用主義、羅素的邏輯實證主義、維根斯坦的語言學、薩特和克爾凱郭爾的存在主義、胡塞爾的精神現象學、以及柏格森的直觀哲學、波普爾的開放社會理論、哈馬貝斯所代表的法蘭克福學派哲學等等,都離不開以上三個條件。所以說,學哲學或想進入哲學之幽徑必須要有這三個條件。
最後想說的是,科學文明已經走的太遠,太快了,而哲學、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似乎總處於跟不上的狀態,雖然在前行時,我們要面對工具理性和個人主義所帶來的雙重危險,要面對新時代下整個世界「存在」的變換,甚至表象迷惑,但我們依然不能放棄從幾千年前就已開始的哲學傳統,先人走過的路,我們依然要走,通過母親的路必須要經過女兒,也許只要這樣,我們才能最終理解哲學之真諦,繼而在達到生命的巔峰後,獲取「存在」之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