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中國式英語洋相百出?北京全民學外語才治本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8月09日 21:15 來源:
網易消息:國際玩笑百出的「中國式英語」,已經列入全球語言監聽會公布的年度十大熱門詞彙。對愛面子的中國人來講,「洋相」流行並非光彩之事。北京市政府就此成立了領導小組——兩位副市長為組長,季羨林任專家顧問團名譽團長,重拳出擊,標本兼治。但大部分外國人對中國式英語都表現出相當的寬容,甚至有人開通網站,保護「中國式英語」。
大開國際玩笑
美國人科特-克勞明,曾在慕田峪長城看到一塊令人震撼的標牌。 這塊碩大的英文標牌寫著:「請注意陰部衛生」(Please take care of pubic sanitation)。「這是2006年夏天,中國之旅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之一。」克勞明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這塊標牌本應是「請注意公共衛生」。但「公共」一詞的英文「Public」被漏寫了一個字母「l」,就變成了「Pubic」(陰部的)。自1990年代末,這塊英文標牌就在新東方的課堂上被反覆傳誦。有幸親眼目睹這標牌的外國遊客,也一定不在少數。慕田峪方面對記者稱,2006年,慕田峪長城遊客人數達164萬,之前幾年均為130萬-150萬。
這絕非孤例,各式各樣的中國式英語笑話早已風靡網際網路。
其中,有的可謂「政治導向不正確」:在北京八達嶺高速路口,「中華民族園」被譯作「種族主義者公園」(Racist Park);上海很多「殘疾人專用廁所」被譯成了有貶義色彩的「變形人廁所」(Deformed Man Toilet)——「是不是變形金剛也可以去呢?」有網友說。還有的英文更讓人驚呼:北京某市場的「乾果區」被譯作「與水果發生性關係的區域」(Fuck the Fruit Area);飯館的菜單上,「童子雞」被譯成了「沒有性生活的雞」(。更有些崇尚古典的店主幹脆將英文字母用古漢語的語序從右向左排列——對老外而言,這簡直比天書還難懂。
一個城市與「洋相」的戰鬥
2005年末,全球語言監聽會公布了年度十大熱門詞彙。「中國式英語」(Chinglish)位居第四,甚至超過了「禽流感病毒」、「卡特裡娜颶風」和「維基百科」。此榜單認為,中國式英語成為了「由中文加英文形成的中國新第二語言」。
但對愛面子的中國人來講,「洋相」流行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隨著奧運會臨近,北京市政府決定對這些「洋相」全面清理。
自2005年底,北京市政府就此成立了領導小組——張茅、吉林兩位副市長為組長,季羨林先生任專家顧問團名譽團長。小組約請有關部門和專家編寫了道路交通、旅遊景區等六部分「北京市公共場所雙語標識英文譯法地方標準」,準備用兩年的時間完成規範雙語標識標牌。2007年4月11日,劉洋——北京市民學外語組委會辦公室主任、北京市規範公共場所英語標識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截至2006年底,北京市已經更換了城八區市政道路的6530面英文標識牌,其他各個領域的標牌規範和更換,也將在2007年底前完成。
「沒有性生活的雞」消失了,著名的「肛門醫院」也被換掉了。耶魯大學東亞研究系四年級的學生史可騰(Scott Cohen)來到北京已經半年多。他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當父母來北京看他時,一來就吵著要去看北京那個著名的「肛門醫院」(Anus Hospital)——北京某肛腸醫院可能不知道,由於這個非常不雅的英語翻譯,他們已經聞名遐爾。但現在,史可騰只能對他的父母表示「遺憾」——這個標牌已經在2006年的規範英文標識活動中,被美國專家指出錯誤並予以更換。
據劉洋介紹:目前,北京市文物局正在對全市129家博物館的英語標識進行檢查和規範;地鐵運營公司要針對共計400多萬塊標識牌進行檢查核實;出租行業,將對507塊計程車站牌以及16.6萬塊標識進行檢查和更換;各種旅遊景區、衛生機構和體育場館的標牌檢查和更換行動也都在進行當中。不難想像,其中只要很小的一個比例出錯,北京市政府就將不得不付出巨大而艱辛的努力予以更正。
「我們看到有錯誤提出修改,送給相關部門。但過了好些日子去看,還沒改!」接受南方周末採訪時,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北京市民學外語組委會專家顧問團團長陳琳說。困難的主要原因是費用——主要的費用由北京市人民政府承擔,但相關單位也要出一部分,這就產生了問題。比如頤和園,很多英文標識是刻在大理石或者銅牌上的,改一塊甚至要花幾十萬元,「所以有些地方可能不願意改」。但是現在,讓陳琳有信心的是,「王岐山市長發話了,『多少錢也得改』!」
治本:500萬北京人講外語
陳琳教授分析中國式英語成因時,認為有三點:其一,歷史原因——在中國,英語一度被視為「帝國主義語言」而被丟棄,改革開放後人們學英語的時間畢竟不長;其二,是文化問題——比如菜單的翻譯的確非常困難;其三,之前缺乏統一管理,有些人胡亂查查字典就搞翻譯了,而翻譯軟體的流行加速了這個過程。
美國留學生史可騰在陝西觀光時,曾經看到一家「王記速食店」,招牌的英文卻寫著「無翻譯或伺服器錯誤」(No Translation or Server Error)。他們冥思苦想後不由捧腹大笑:店主一定是把「王記速食店」用某種在線翻譯軟體翻譯,而軟體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強大,只能顯示「無翻譯」……
針對這種成因,如果說花錢改標識是「治標」,那麼「治本」的工作自然是全民學外語。官方調研數據顯示,到2006年底,北京市的「外語人口」為487萬,佔常住人口比例的1 / 3以上。而到2008年奧運會舉辦前,外語人口有望達到或超過500萬。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僅僅是粗通英文的服務業人士——比如數萬計程車司機,只要會工作相關的簡單英文,也同樣會被歸入「外語人口」。
北京的大爺大媽們講英文,也給老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北京市民學外語工程在各個區縣組織的活動,老年人相對空閒,構成了這些活動的主要人群。海澱區鐵科院社區居委會從2002年起就組織了「快樂英語輔導班」,目前堅持聽課的人群中,最大的「學生」83歲,最小的58歲,平均年齡69歲以上。
教課的是首都師範大學的退休教師徐乃勤,今年74歲。她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這個班是「快樂」為主,而並不在乎老人們具體學到多少,「包教不包會」。7月31日下午,南方周末記者來到這個英語班,看見徐老師正手執教鞭。大部分白髮蒼蒼的學生們正襟危坐、聲高氣足,卻會不小心把「十點半」(half past ten)讀成「海爾怕疼」;也有少數老人略顯羞怯、不敢放聲,只在關鍵處狠狠重讀,隨後聲音又低下去。
中國式英語 存在即合理?
其實徐老師也不必太擔心,大部分外國人對中國式英語都表現出了相當的寬容。在北京生活了11年的美國人白凱利(Kelly Brant)說,「不管怎麼樣,會講英文的中國人肯定比會講中文的美國人多得多。」至於有些小錯誤,「這是在北京生活的一部分」。白凱利認為外國人要做的只是「注意到它們,並且享受!」
甚至有很多外國人認為:失去這些「好玩的英語」,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情。
曾經在上海留學的德國人紀韶融就在號召大家與他一起努力,保存「瀕臨滅絕」的每一處中國式英語的「美麗」。紀韶融2005年創辦了一個叫做Chinglish.de的網站,圖文並茂地掛滿了中國式英語。
紀韶融最早遭遇中國式英語是在2000年7月,他在上海的一輛計程車上發現一個小牌子,「請帶好隨身物品」,相應的英文是 「Don't forget to carry your thing」。紀韶融說,「小小的錯誤給我大大的快樂,因為差一個『s』(此處『物品』應為複數形式『things』),這句話讓人家——尤其是男人,會理解為『別忘記帶走你的小弟弟』……」
但紀韶融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展示中國式英語與嘲笑無關。他說,中國式英語不是錯誤的英語,而是有中國特色的英語,是英語字典與中國語法相遇的「精彩結果」,甚至可以「為旅行者提供了解中國人思維的窗戶」。公園裡「小草有生命」(Little grass has life)的標牌就只有在中國才存在,「這樣的教育方式可愛,很有創造性」。
實際上,在語言學界,「中國式英語」也已經不再是一種錯誤的、必須被改正的英語。它和「印度英語」、「巴基斯坦英語」、「美國英語」、 「澳大利亞英語」等等,都一樣是複數的「世界英語」(World Englishes)的一個組成部分。全球語言監督會的主席帕亞克曾經對媒體表示,「由於中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它現在對國際英語的衝擊比英語國家還大」。自1994年以來加入國際英語行列的詞彙中,中國式英語貢獻了5%-20%,超過任何其他來源。
香港中文大學傳播學博士生劉巍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口音和語言都是身份的一種象徵,「只要不影響交流,中國人為什麼不能講中國式英文呢?……如果有一天,老外來到故宮,發現身邊黃皮膚的中國人全部操著一口流利的美國英語,是不是就有問題了?」
陳琳教授也告訴南方周末,英語在傳播使用的過程中,受到本地方言、本國語言和本土文化的影響,發生改變是必然現象。就像肯德基推出了「老北京雞肉卷」一樣。「我們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按照皇家英語的標準來要求中國人講英語」;但另一方面,對中國式英語的寬容也不能成為胡亂使用英文的藉口——北京在建設國際化大都市,尤其在迎接奧運會的時候,還是應該用規範的、符合國際慣例的英文。
有些在北京的外國人認為,北京市政府根本沒必要花費這麼多人力物力去在英語問題上下功夫。對於奧運會來說,他們更關心的是交通和環境問題,而不是語言。比如,他們更關心的是廁所的衛生狀況,而不是討論廁所應該叫「WC」還是叫「Toilet」。
曾經在中國教英文一年的美國布朗大學東亞研究系三年級學生楊利浩(Nicholas Young)更是覺得,所有的中國人都去努力學英文根本沒必要。他很嚴肅地對南方周末記者說,「中國人說英語已經挺『牛逼』的了。」(特約撰稿 張 哲 實習生 鄧江波)
責編:賈文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