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第一天上班的下午,我在想一件事:
下班之後,一定要回家吃一碗胡老么牛肉麵,再加五塊錢的牛肉,要牛腩,有肥的那種
到店的時候,胡老闆還是和往常一樣,繫著圍腰,站在店門口,看十字路口紅綠燈上的晚霞
我殺氣騰騰地走到店門口,他一個輕巧的轉身,問:吃啥子
我把下午想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他看都沒看我一眼,調料已經紛至沓來,落入碗中,最後只問一個問題:耙?硬?
問完他繼續靠在店門口,看天邊淡粉色的晚霞,畢竟,耙麵條可以起晚點,好的風景錯過了卻就沒有了
坐定,一碗牛肉麵擺面前,湯頭紅潤,香菜翠綠,釅釅的一碗,就這樣落桌,他這兒的牛肉麵為什麼好吃呢?
胡老闆說:老老實實做面
他燉的牛肉有牛腩有牛筋有牛腱,都是大坨大坨的牛肉,二兩牛肉麵,起碼有五大坨牛肉塊,香氣襲人,配香菜,吃起來巴適,花生炒至微焦,一口下去,脆,且香,可以下二兩白酒,蔥花鮮嫩,芽菜細碎,麵條有細面有韭葉,口感層層遞進,各種佐料在口中如煙花綻開,香氣、麻辣、面味次第迸濺,兩頰兀自生香,幾口落肚,意猶未盡,喝湯吃肉,神清氣爽
我在一桌吃麵,胡老闆的老婆在另一桌擇菜,又來了客人,他擦了擦圍腰,開始下一碗麵的動作,小黑貓在一旁,打了個哈欠,面桌和筷子一樣老,只有小蔥新鮮,切起來嚓嚓地響,胡老闆也老了,他不關心政策變化,也不太關心菜價,唯一說的最多的,是他的小孫女,小姑娘頑皮可愛,在旁邊的學校讀一年級
食至見底,發現糊辣殼兩段,草蔻一粒,豆蔻一顆,老老實實,確實如是,重慶的面,幾乎都是複合香型,像這裡的山地,或是樓房,層層疊疊,綿延不絕,色彩豔麗,絕不單調,到處洋溢的,是江湖之氣
在人間有誰活著,又不是一場煉獄
至少這裡,不是
我給胡老闆發了一個新年紅包
你也可以像我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