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最後的夜晚》屬於那種不怎麼好看但是頗有意思的電影。影片前半段雖然是打亂了時間來敘事,但把線索拼湊起來,故事是清晰的。後半段是男主的夢境,敘事時間是正常的,只是層疊的意象混入了意識流的手法,男主在用自己的方式破解現實中的疑問。
歸納整理後的故事其實很簡單:12年前,男主羅紘武和殺害好友白貓的兇手左宏元的情人萬綺雯在一起,與萬綺雯計劃殺死左宏元後私奔到緬甸,但後來被左宏元找到,萬綺雯消失。12年後,羅紘武在父親過世後找到一張早已消失的母親的照片,帶著對好友白貓的懷念,去找尋12年前的記憶。
他來到影院,開啟了夢境之旅,夢裡遇到住在山洞裡的12歲小孩,那是在羅紘武潛意識裡自己與情人萬綺雯的孩子;遇見了紅頭髮的像母親一樣的女人,要跟一個養蜂人出走,那是羅紘武在解釋母親的消失之謎;遇見了像萬綺雯的開撞球廳的女子凱珍,凱珍被男友拋棄了,這是羅紘武的設想,根據現實裏白貓的母親對萬綺雯的評價:她總是和很多男人裹絞在一起,說的話沒幾句真實。凱裡這個地方是羅紘武的桃花源,12年來他對萬綺雯念難以忘懷,在夢裡,他給她取的名字意思是「凱裡的珍珠」。
影片中涉及的意象有意思:
1、 壞掉的掛鍾:羅紘武在家中早已壞掉的掛鍾裡找到了母親的照片。壞掉的掛鍾隱喻了消失的時間軌跡。
2、 綠皮書:念綠皮書扉頁上的咒語,愛人的房子就會旋轉起來。現實中,這個故事是羅紘武循著照片線索找到萬綺雯的好友邰肇玫,從此人口中聽說的。夢境裡,羅紘武和凱珍在燒毀過的房子裡接吻,房子隨即旋轉起來。
3、 野柚子:「野柚子」在現實中,是萬綺雯在隧道裡對羅紘武提過的,她說如果她能在夏天找到野柚子,他就要替她實現一個願望。夢境裡,「野柚子」是一家卡拉OK廳的名字,萬綺雯在裡面唱歌。
4、 槍:是白貓的父親「老鷹「的,左宏元向」老鷹「借了槍為萬綺雯殺人,後來羅紘武在爛蘋果堆裡找到了這把槍,又從白貓母親那裡得知了槍的秘密,漸漸知道了白貓被殺的真相。
5、 蘋果:悲傷的人總在啃蘋果。羅紘武的母親給他講過,人在悲傷的時候啃蘋果會把蘋果核也一起吃下。蘋果凸顯了一個人在悲傷中的麻木與倔強,在夢境中,羅紘武想用蘋果去安慰紅衣女人,卻遭到了拒絕。所以蘋果消解不了情緒。
6、 蜂蜜與火把:羅紘武在與白貓母親的聊天中提起自己的母親當年常偷蜂蜜來給他吃。夢境裡,類似母親的紅頭髮女人拿著火把(火把在現實中可以驅蜜蜂)要與養蜂人私奔,所以「偷蜜」隱射的是偷情。
7、 手錶和煙花:萬綺雯手上戴著的表在夢境裡是紅衣女人給羅紘武的,羅之後送給了凱珍,代表永久,暗示了羅紘武一直念念不忘曾經的情人;凱珍回贈給他一支代表短暫煙花,暗示了情人或許已經淡忘了自己。
主角夢境裡所有人物的感情都是主角潛意識的湧現,他自己設置了夢境,來紀念、釋疑、詮釋、升華了現實中的情緒。
除此意象,還有人物衣著顏色的對比,萬綺雯一襲綠裙,夢裡的凱珍卻是紅色皮衣。場景時常設置成暗綠的潮溼環境,配合著昏暗斑駁的牆影,夢幻迷離。男主的獨白與人物的臺詞充滿了荒誕色彩的詩意。
有的電影是為了講故事,有的電影是為了表達情緒,這部片子屬於後者,由全私語式的意緒構成,那些層疊的意象、時空穿梭的場景、斷斷續續的獨白和帶著隱喻特徵的對話,就像潮溼柔軟的苔蘚糾纏裹挾著紛擾的思緒,將觀眾帶進一個獨特迷離的世界。
導演不在乎自己講述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只在乎把情緒傳遞出來,可能我們都適應了講故事的影片,對在意技巧、形式和結構的拍攝方式還不太習慣,其實此類手法也不失為一種探索,小眾文藝片就歸給小眾吧,我是屬於繞開後又出於好奇折回來看的,並沒有出現預期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