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一片騷——《白鹿原》小說讀後感

2021-02-19 岦泩良言

白鹿原上一片騷——《白鹿原》小說讀後感

我每每對大至意識形態小至文學評論上的「一邊倒」現象大惑不解。因為這與實證的「科學」和未必實證的「學術」規則是相悖的。對於《白鹿原》這樣一部連作者本人都沒有把握、料想會充滿爭議的小說,二十年來的評論界卻幾乎眾口一詞地大唱頌歌。可如果遭遇某種特別的「運動」,你又完全可以想見,陳忠實也可以收穫劈頭蓋臉的一片叫罵和批判。

「一分為二」的態度每每被這種看似正常的群體非理性所蒙蔽。每一部作品,哪怕是從某種意義堪稱偉大的作品,都應該尋得出它的妙筆和敗筆、積極與消極、精細和粗疏、可嘆和可惜,怎麼可能會是「無比正確」、「一句頂一萬」呢?真理很少在兩端,而是在兩端之間的某個位置。幾乎凡是執於一端的態度,都是可疑的。

從盜版到網絡版,再到不同年份和出版社的版本,我最近認真讀了這部當年根本就沒有引起興趣來的《白鹿原》。如此這般讀過之後,我首先對題記中巴爾扎克的那句「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的論斷產生懷疑。我注意到任何小說都是由小說作者們依了他的局限、主觀和執拗寫成的,充其量算一種「野史」,更準確地說是來自於他的想像或意淫。即使是作家們所寫的歷史小說都呈現出與史料的嚴重脫軌、誤讀和無視,何況這些並不以反映歷史為標的者?畢竟,歷史的第一規定性是「真實」,可小說則每每來自於缺乏歷史素養和訓練的「作家」的「作」——只有編的稍稍靠譜的,勉強可以當成故事,距離符合「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般史書道德的「歷史」,還要差得遠。在陳忠實的《尋找自己的句子》一書裡,他也承認自己的歷史功底不夠,對相關歷史的了解並不透徹。如此一來,將那些道聽途說東拉西扯來的民間「酸黃菜」串聯起來,又如何可以稱做歷史?

以真實性或典型性強求一部小說當然是無謂的,就如矯情那些文學人或評論人堅決地主張某某小說可謂秘史的現象也是無謂的。可具體到《白鹿原》,又必須認定,它肯定算不得關中某五十年的民族史。且不去糾纏該書中一些需要匹配當時實際的細節,比如糧食、棉花與大洋、銅子和麻錢間的換算等,只糾出一個細節來,比如鹿兆海團長到中條打了幾場陣地戰便親自狙殺了四十三個倭寇,就只能是作者不著邊際的期望而沒有一點事實依據。不論作者是如何地陶醉於杜甫當年所寫「況復秦兵耐苦戰」,抗日戰爭中陝西軍隊對日作戰中沒有多少可圈可點的歷史則是一個事實。以中國軍隊與日本軍隊的戰損比而言,以一人之力斬下43個倭頭,作者也太能想像了吧。

從另一方面講,該小說不僅不能成為秘史,反而有可能成為反歷史、反科學、反淑女的一篇傑作。「反歷史」不是妄言,有陳忠實在查閱過三大本《貞婦烈女》的縣誌記載後,反而反其道而為之地弄出了一個蕩婦破鞋田小娥的線索可知;「反科學」也不是一頂帽子,有書中大量的「迷信」描寫為據;而「反淑女」的情致更不是污衊,因為有全書反映出的「白鹿原上一片騷」的大局為證。

也許作者所持的具有顛覆意義的某種叛逆心理、叛逆視角和叛逆筆法恰恰是本書之所以大獲「成功」的支撐之一,但整個白鹿原上幾乎找不到一個象樣的淑女、反而大多是一些花痴淫娃的這一點,卻無論如何讓人目瞪口呆。縣誌上記載的那麼多為樹貞節牌坊不惜忍愛磨欲有違自然生理心理的「行徑」固然可怕可憐可鄙,那也畢竟是修志的朱先生們有據可證的「正史」,可如果將舊社會的女界寫得都是那般開放泛濫無拘無束至真至性天真爛漫,又實在有點太穿越了吧——即使穿越到越來越奉行「女上位」、「新母系社會」的今天,仍然有點超前。

我說作者反淑女而非反貞女,是因為貞、淑、騷各自有其足夠分野的規定性。貞之為物,嫁雞隨雞,從一而終,男女不相授受,這也太左了些!淑之為物,知可以為,知可以止,知可以從容,知可以矜持,在男女關係上有節、有度、有禮,自尊、自重、自愛,不偏執,不盲動,不妄為,不越軌,不強行,這又豈止是為女人的審美標準?而騷之為物,在感性和性的問題上採放鬆、放達、放浪、放肆、放縱、放蕩的心理和行為,無論如何又偏右了一些。而《白鹿原》的一部書中,屬於「右」派的女人比比皆是,這無論如何讓讀者對所謂的「仁義」村之仁義所在,滿腹狐疑:莫非它的背後竟然是「男盜女娼」麼?

男人們騷一點似乎是正常的,可這卻是女人們騷起來的一個背景或前提。這方面較為典型的描述是關於「棒槌會」的:

在白鹿原東南方向的秦嶺山地有一座孤峰,圓溜的峰體通體勻稱,形狀酷似女人捶打衣服的棒槌。孤峰基座的山梁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廟,裡頭坐著一尊怪神。那神的腦袋上一半是女人的髮髻,另一半是男人披肩的亂發;一隻眼睛如杏仁顧盼多情,另一隻眼睛是豹眼怒,一隻細柔精巧的耳朵附著耳環,另一隻耳朵直垂到肩上;半邊嘴唇下巴和半邊臉頰細膩光潔,另半邊嘴唇下巴和臉頰則鬚毛如蓑草;半邊胸脯有一隻渾實翹起的乳房,另半邊肌肉稜凸的胸脯上有一粒皂角核兒似的黑色乳頭;一隻腳 上穿著粉紅色繡鞋小到不過三寸,另一隻腳赤裸裸綁著麻鞋;只在臀部裹著一條布巾,把最隱秘的部分掩蓋起來;一條光滑豐腴的手臂託著一隻微微啟開的河蚌,另一條肌腱累摞的手臂高擎著一把鐵鑄的棒槌。這就是男女合一的棒槌神了(棒蚌諧音)。每年六月三日到六日為棒槌神會日,會的時間不在白天而在夜晚,半夜時分達到盛期。近處的人一般在家喝過湯去趕會,遠處的人早早動身趕天黑時進入山中。一般都是由婆婆引著不孕的媳婦裝作走親戚出門,竹條籠兒裡裝著供品和自食的乾糧,上邊用一條布巾嚴嚴地遮蓋起來,先由阿婆把供品敬奉上去,然後婆媳倆人在棒槌神前點蠟焚香叩拜一紼,再擠出廟門時,婆婆給媳婦從頭頂罩下一幅蓋臉的紗布,倆人約好會面的地點,婆婆就匆匆走開了。這時候,藏在樹幹和石頭背後的男人就把蓋著臉的女人拉過去,引到一個僻靜的旮旯時,誰也不許問誰一句話,就開始調逗交媾。這些男人多是臨近村愛佔便宜的年輕人。完事以後,媳婦找到婆婆立即回家。有些婆婆還不放心,引著媳婦再燒一回香叩拜一回,再次把媳婦推開黑暗裡去,而且說:「咱們遠遠地跑來婦不容易,再去一回更把穩些。」

第二年,得了孩子的媳婦仍由婆婆領著來謝神。那時候,婆婆牽著媳婦的手絕不鬆開,謝罷棒槌神就早早歸去了。白鹿原流行著許多以此為題的罵人的話,倆人發生糾紛對天賭咒時說:誰昧良心誰就是棒槌會上拾下的……

可男人對男人也要騷這一點,還是不容易讓讀者理解。比如關於鹿子霖家「人家憑賣尻子一夜就發財了」的那個傳說:

這天晚上睡下以後,爐頭用胖滾滾的手掌撫摩著勺娃的傷處,綿聲細語說:「勺娃,我真的是跟你耍哩!誰倒真操來?我說操你媽操你奶操你姐全是說著耍的,我打你擰你是看娃子臉蛋奶嘟嘟的好看,打你罵你都是親著你疼著你。既然掌柜的犯病了咱就不要了,我看就剩下一件事,你做了就開始學手藝。」勺娃忙說:「你快說吧,我也該熬到頭了。」爐頭貼著勺娃耳朵說:「我走你的後門。」勺娃愣愣地說:「俺家裡只有單擺溜三間廈屋,沒有圍牆哪有後門?你老遠跑到原上走那個後門做啥?」爐頭嗤嗤嗤笑著說:「瓜蛋兒娃,是操你尻子。」勺娃驚詫地打個挺坐起來,沉悶半天說:「我把我的工錢全給你,你去逛窯子吧?」爐頭說:「要逛窯子我有的是錢,哪在乎你那倆小錢!」勺娃自作自踐地求饒:「尻子是屎個罐子,有啥好……」爐頭把他按下被窩說:「皇上放著三宮六院不操操母豬,圖的就是那個黑殼子的抬頭紋深嘛;皇姑偷孫猴子,好的就是那根能粗能細能短能長的棒棒子嘛!」勺娃可憐地乞求:「你另換一件,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我都替你賣命……」爐頭當即表示失望地說:「那就不說了,咱倆誰也不勉強誰。」勺娃想到前頭的打罵可能白受了,立即順著爐頭的心思討好地說:「你甭急甭躁呀……你只說弄幾回……就給我教手藝?」爐頭即然說:「這話好說。我操你五回教你一樣菜的炒法。」勺娃還價說:「兩回……最後雙方在「三回」上成交。

在全民皆騷的氣氛下,較令讀者不自在的是為老不尊或為小不尊。比如白嘉軒去看女兒的胸,比如朱先生的兒媳去看老公的下身,這種描寫實在有點大可不必。有評論說該書有一些涉性描寫太過,此處當是其中兩例。為老不尊的事例是:白嘉軒不失威嚴地挺坐在太師椅上,瞅見女兒窄巴的衣服繃緊的胸脯上隱伏著的兩個乳房的輪廓,心裡悸動了一下。為小不尊的描述是:朱白氏抱來了早已備置停當的壽衣,立即抓緊時間給朱先生換穿;一當通體冰涼下來,變硬的胳膊和腿腳不僅褪不下舊衣褲,壽衣也套不上去。書院遠離村舍,沒有鄉親族人幫忙。脫掉棉衣和襯衣,兒媳看見阿公赤裸的胸脯上一條一條肋骨暴突出來,似乎連一絲肌肉也看不見,骨肋上就蒙著一層黃白透亮的皮;棉褲和襯褲抹下來,兩條腿也是透亮的皮層包裹著的骨頭,人居然會瘦到這種地步,血肉已經完全消耗煎熬殆盡了。兒媳瞥見阿公腹下吊的生殖器不覺羞怯起來,移開眼睛去給阿公腳上穿襪子,心裡卻驚異的那個器物竟然那麼粗那麼長,似乎聽人傳說「本錢」大的男人都是有血性的硬漢子,而那此「本錢」小的男人都是些軟鼻膿包。

《白鹿原》中的女人們往往比較早熟,諸多事體甚至是由她們發動。從迷醉於床上運動的幾房白嘉軒太太,到已經訂親卻明目張胆挑逗鄭芒的小翠,以及孝文娶親時妻子給予他的啟蒙,或者魏老太太對白靈的自戰解說,不一而足。也許,不管白鹿原上的主家們是如何抱定女人是生子機器的觀點,至少女人們是將性活動視為快樂遊戲而非莊嚴儀禮的。這恐怕也正是白嘉軒及其妻子、母親對孝文的沉緬於性事不但不鼓勵反而加以限制、要求「十天稀一回」的原因。

在這白鹿原上一片騷的背景中,有四個騷客典型是被作者賦予了特別深意的。這深意足可以令讀者惶惑其中「第三種真實」的具體用心。想到極處,甚至會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第一個騷客是田小娥,她居然是一個秀才的女兒。對朱先生等知識分子奉為天神的作者,為何要把一個秀才的女兒寫成人盡可妻的爛貨淫娃,這在一定程度上透出了作者的幾分狡黠,甚至隱衷。

田小娥先嫁郭舉人作為二房。可在大房的幹預下,她卻未曾享受多少為人妻的快樂,更多的時候卻被淪為丈夫的養生工具:大女人日夜廝守著老頭兒,給他扇涼,給他點菸,給他沏茶,陪他說話兒,伴他睡覺。三頓飯由小女人做好,用紫紅色的核桃木漆盤端進窯洞,晚上提尿盆,早上倒尿水,都是小女人的功課,除此小女人就沒有什么正當理由進入涼爽的窯洞裡去了。大老婆給舉人訂下嚴格的法紀,每月逢一(初一、十一、二十一)進小女人的廂房去逍遙一回,事完之後必須回到窯洞(平時在廳房)。郭舉人身體好,精力充沛,往往感到不大滿足,完事以後就等待著想再來一次,廂房窗外就響起大女人關懷至誠的聲音:「你不要命了哇?」……長工頭壓低聲說郭舉人娶下那個二房女人不是為了睡覺要娃,專意兒是給他泡棗的。每天晚上給女人的那個地方塞進去三個幹棗兒,浸泡一夜,第二天早上掏出來淘洗乾淨,送給郭舉人空腹吃下。郭舉人自打吃起她的泡棗兒,這二年返老還童了。

如此的待遇讓她憤怒而又失望,於是將自己的「業餘精力」灑向來作長工、完全沒有情性經驗的「瓜瓜娃」黑娃:小女人跌坐在臺階下,起了三次才勉強站起來,手扶住牆卻移不開腳步,輕聲呻吟著。黑娃連忙把第二桶水絞上來,跑到跟前問:「二姨,你咋咧?崴了腳腕子是不是?」「怕是岔住氣了。」小女人疼痛不堪地蹙著眉頭,「哎喲疼死了!」黑娃站在旁邊不知所措,小女人的痛苦使他心疼心焦:「咋辦呀?二姨,我去叫掌柜的。」小女人忍著搖搖頭:「你扶我進去躺一會兒就沒事了。」黑娃就攙住小女人的胳膊,扶她走上臺階,揭開竹皮帘子,剛蹺腳進廂房門坎,小女人「哎喲」一聲,幾乎跌倒。黑娃忙搭上另一隻手,攬住小女人的腰。小女人借勢扒住黑娃的肩膀,雙手從後肩和前胸摟住黑娃的脖子。黑娃幾乎是肩背著她往炕前挪步。黑娃渾身燥熱,心似乎已經跳彈到喉嚨口了。他蹺進這個廂房的門坎時,就緊張得腿肚發抖。那溫熱的胸脯貼著他的腰,那柔軟的頭髮蹭著他的脖頸,他已經渾身痙攣。他扶她坐到炕邊上剛鬆開手,她又「哎喲」一聲,幾乎從炕邊上翻跌下來。他急忙抱住她,她的胸脯緊緊貼著他的胸脯,黑娃覺得簡直要焚毀了。他一用勁就把她託起來,輕輕放到鋪著竹蔑涼蓆的炕面上,他感到她摟扒著的手臂依依不捨地鬆開了。他慌忙抹一把汗,對小女人說:「二姨,你好好歇著,我飲牛去呀!」小女人歪過頭說:「我的腰裡有個老毛病,不小心就岔住氣了,疼死人!你給用拳頭捶幾下就好了。」黑娃遲疑片刻就又走到炕邊,問:「二姨,你說捶哪兒?」小女人用手指著腰肋下說:「就這兒。」黑娃就攥起拳頭輕輕在她手指的地方捶擊。小女人呻喚一聲:「哎喲太重了!」黑娃就更輕一點叩擊。小女人怨怨艾艾他說:「黑娃你真笨!你輕輕揉一揉。」黑娃就鬆開拳頭,用手掌撫摩起來。小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細格洋布衫,比家織的粗布衫兒綿軟而光滑,溫熱的肌膚透過薄薄的洋布傳感到黑娃粗硬的掌心,胸腔裡便漲起洶湧鼓蕩的潮水,他想跳上炕去把她壓扁擠碎,又想一把揪起她來摟住。但他卻壓抑著種種念頭輕輕問:「你好點了沒有二姨?我該飲牛去咧。」小女人說:「好了好得多了。你再揉一下下就全好了。」黑娃就繼續揉撫著。他看一眼小女人仰躺著的隆起的胸脯,小女人迷離的眼睛異樣地瞅著他說:「黑娃,你日後甭叫我二姨了,你該叫我姐姐……娥兒姐。」黑娃忙說:「那不亂了輩份人兒咧?你家郭舉人我叫大叔,怎麼能跟你叫姐呢?」小女人挖一眼他說:「你真是個瓜蛋兒!有旁人在場,你就還叫二姨:只有你跟我在一搭時,你叫娥兒姐。記下記不下?」黑娃似乎心領神會了一個信號,一個期待著的又是令人驚悸的信號。他的頭髮似乎倒提起來,手臂抖顫,喉嚨憋得說不出話,只好點點頭。小女人就悄著聲說:「你試著先叫一聲姐……」黑娃咬著嘴唇,自覺血已湧上臉膛,顫著聲叫道:「姐也——娥兒姐——」小女人聽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從炕上翻坐起來,撲進他的懷裡。黑娃雙臂緊緊摟抱著小女人,那個美好的肉體在他懷裡抖顫不止。他不知道怎麼辦,一股無法遏止的欲望催著他把她死死地箍抱到懷裡,似乎要把她納進自己的胸膛才能達到某種含混的目標。她的雙臂箍住他的脖子,渾身卻像一口袋糧食一樣往下墜。他就這樣緊緊地摟著她,不知道還應該做什麼。她突然往上一躥,咬住他的嘴唇。他就感到她的舌頭進入他的口腔,他咬住那個無與倫比的舌頭吮咂著,直到她嗷嗷嗷地呻喚起來才鬆了口。她痴迷地咧著嘴,示意他把她咬疼了,卻又把嘴唇努著迎上來,暗示著他的唇。他在這一瞬間準確無誤地解開了那個啞語式的暗示,就把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她的咂吮比他更貪婪更狠勁,直到他忍不住也嗷嗷地呻喚起來,她卻仍舊咂住不放,只是稍微放鬆了口。她同時就倒下去,背倚在炕邊上,把他也墜倒了,壓在她的身上。這當兒他的渾身像遭到電擊一樣,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腹下潮起,迅即傳到全身,他幾乎承受不住那種美妙無比的感覺的衝擊,突然趴在她身上,幾乎要融化成水了。那種美妙的感覺太短暫了,像夏天的一陣驟雨,他一身鬆軟一身疲憊一身輕鬆,喉嚨裡通暢了,胸腔裡也空寂了,燥熱退去了。他有點懊悔,站起來說:「二姨——噢——娥兒姐,我該飲牛飲馬去了。」小女人跳起來猛地抱住他,又深深地在他的嘴上親了兩口:「好兄弟……」就是在她手把手的調教下,黑娃從一個清白少年進化為一個未經正式手續的男人:門關死著,他用指頭叩了三下,門閂滑動了一下就開了,黑暗裡可以聞見一股奇異的純屬女人身體散發的氣味。小女人一絲不掛站在門裡,隨手又輕輕推上門閂,轉過身就吊到黑娃的脖子上,黑娃摟住她的光滑細膩的腰身的時候,幾乎暈眩了。他現在急切地尋找她的嘴唇,急切地要重新品嘗她的舌頭。她卻吝嗇起來,咬緊的牙齒只露出一丁點舌尖,使他的舌頭只能觸接而無法咂吮,使他情急起來。她拽著他在黑暗裡朝炕邊移動。她的手摸著他

胸脯上的紐扣一個一個解開了,脫下他的粗布衫子。他的赤裸的胸脯觸接到她的胸脯以後,不由地「哎呀」叫了一聲,就把她死死地擁抱在胸前,那溫熱柔美的奶子使他迷醉,渾身又潮起一股無法排解的燥熱。她的手已經伸到他的腰際,摸著細腰帶的活頭兒一拉就鬆開了,寬腰褲子自動抹到腳面。他從褲筒裡抽出兩腳的當兒,她已經抓住了他的那個東西。黑娃覺得從每一根頭髮到腳尖的指甲都鼓脹起來,像充足了氣,像要崩破炸裂了。她已經爬上炕,手裡仍然攥著他的那個東西,他也被拽上炕去。她順勢躺下,拽著他趴到她的身上。黑娃不知該怎麼辦了,感覺到她捉著他的那個東西導引到一個陌生的所在,腦子裡閃過一道彩虹,一下子進入了渴盼想往已久卻又含混陌生的福地,又不知該怎麼辦了。她鬆開手就緊緊箍住他的腰,同時把舌頭送進他的口腔。這一刻,黑娃膨脹已至極點的身體轟然爆裂,一種爆裂

時的無可比擬的歡悅使他頓然覺得消融為水了。她卻悻悻地笑說:「兄弟你是個瓜瓜娃!不會。」黑娃躺在光滑細密的竹皮涼蓆上,靜靜地躺在她的旁邊。她拉過他的手按在她的奶子上。「男人的牛,女人揉,女人的奶,男人揣。」他記起了李相的歌。他撫揣著她的兩隻奶子。她的手又搓揉著他的那個東西。她用另一隻手撐起身子,用她的奶子在他眼上臉上鼻頭上磨蹭,停在他的嘴上。他想張口吮住,又覺得不好意思。她用指頭輕輕掰開他的嘴唇,他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也就不覺得不好意思了,一張嘴就把半拉子奶頭都吞進去了。她噢喲一聲呻喚,就趴在他的身上扭動起來呻吟起來,她又把另一隻奶子遞到他的嘴裡讓他吮咂,更加歡快地扭動著呻喚著。聽到她的哎哎喲喲的呻喚,他的那種鼓脹的感覺又躥起來,一股強大急驟的猛力催著他躍翻起來,一下子把她裹到身下,再不需她導引就闖進了那個已不陌生毫不含混的福地,靜靜地等待那個爆裂時刻的來臨。她說:"兄弟你還是個瓜瓜娃!」說著就推託著他的臀部,又壓下去,往覆兩下,黑娃就領悟了。她說:「兄弟你不瓜,會了。」黑娃瘋狂地衝撞起來,雙手抓著兩隻乳房。她摟著他的腰,扭著叫著,迎接他的衝撞。猛然間那種爆裂再次發生……他又安靜清爽地躺在竹編涼蓆上,緩過氣之後,他抓過自己的衣褲,準備告辭。她一把扯過扔到炕頭,撲進他的懷裡,把他掀倒在炕上,趴在他的身上,親他的臉,咬他的脖頸,把他的舌頭裹進嘴裡咂得出聲,用她的臉頰在他胸脯上大腿上蹭磨,她的嘴唇像蚯蚓翻耕土層一樣吻遍他的身體,吻過他的肚臍就猛然直下……黑娃噢喲一聲呻喚,渾身著了魔似的抽搐起來,扭動起來,止不住就叫起來:「娥兒姐!娥兒……」她爬上他的身,自己運動起來,直到他又一次感到爆裂和消融。她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裡,貼著他的耳朵說:

「兄弟,我明日或是後日死了,也不記惦啥啥了!」……朦朧的月光下,炕上躺著玉雕冰琢似的肉體。兩顆同樣焦渴的嘴互相濡沫,兩雙都急欲捕捉對方的胳膊交纏在一起。黑娃已不再慌亂,也不陌生,小女人再不說「兄弟你瓜瓜娃」的話,痴迷地陶醉在黑娃越來越熟練的愛撫之中。他們現在跨越了羞怯慌亂和無知的障礙進入從容不迫的自由境界,接受對方的種種愛撫也把種種愛撫給予對方,愉悅地縱容對方做更進一步更大膽些的行動,第一次得到了同步銷魂的最佳狀態。他們已經從肉體感官越來越強烈的刺激需要進入感情抒發的需要,情切切意綿綿的呢喃自然流湧。」兄弟呀,姐疼你都要疼死了!」娥兒姐呀,兄弟想你都快想瘋了!」「兄弟呀,姐真想把你那個牛兒割下來揣到懷裡,啥時間想親就親。」「姐呀,兄弟真想把你這倆奶奶咬下來吃到肚裡去,讓我日日夜夜都香著飽著。」他們一次又一次走向峰頂,一次又一次從峰頂銷魂般下落,沒有滿足,直到雞啼三遍才難捨難離地分手。

正是因為如此驚世駭俗驚心動魄驚天動地的場面,揭示同名電影的編劇大大地開拓思路導引了那部以「麥垛上的淫叫」為書面主題的故事情節。而黑娃與田小娥的不正當關係,也確實在小說中佔據了相當的篇幅。

可嘆,後來黑娃尋到田秀才家要娶小娥時,這家的長工孫相凜然揭示說:「拉光身漢也不要這號二茬子女人,哪怕辦寡婦,實在不行哪怕城裡逛窯子,也不能收這號爛貨!」可是後來,田小娥又無可阻擋地變成了三茬子、四茬子女人。

先是和白鹿原上「幹娃」遍野的鹿子霖搞到了一起,那個為救黑娃的理由是十分似是而非的:鹿於霖在黑暗如漆的窯洞裡站著,對面的小娥近在咫尺鼻恩可感,他沒有伸出雙臂把她挾裹到炕上去,而是等待小娥的舉動。小娥沒有叫喊,沒有朝大大臉上吐唾沫,只是站著不動也不吭聲。聽見一聲呢喃似的嘆息,站在他對面的影柱兒朝炕那邊移動,傳來脫衣服的響聲。鹿子霖的心底已經湧潮,手臂和雙腿控制不住地顫慄,他丟剝了夾褂兒又褪下了夾褲,摸到炕邊時抖掉了布鞋就蹺上炕去;當他的屁股落到炕上時感到了一陣刺疼,破爛的炕席扎刺進皮肉去了;他顧不得疼痛,揭開薄薄的被子鑽進去。小娥羞怯地叫:「大一」鹿子霖嘻嘻地說:「甭叫大甭叫大,再叫大大就羞得弄不成了!」他已經把那個溫熱的身子緊緊裹進懷裡,手忙腳亂嘴巴亂拱,這樣的年紀居然像初婚一樣慌亂無序,竟然在剛剛進入的一瞬便轟然一聲塌倒。

之後的行事與說話更證明了她是在為自己尋找靠山而非為搶救丈夫而獻身:他再次清醒地提示自己不能急迫慌亂,用他的左手輕輕地撫摩她的後頸和脊背,他感到她的手。臂一陣緊過一陣地箍住他的後背,把她美好無比的奶子偎貼到他的胸脯上。她的溫熱的臉腮和有點涼的鼻尖偎著他的臉頰,發出使他伶憫的輕微的喘息,他控制著自己不把嘴巴貼過去,那樣就可能使他完全失控。他的手掌在她細膩滑潤的背脊上撫摩良久就擴展到她的尻蛋兒上,她在他懷裡顫慄了一下。他抽回手從她柔軟的頭頂撫摩下去,貼著脖頸通過腰際掠過臀部下滑到大腿小腿,一直到她穿著睡鞋的小腳,便得到了一個統一的感覺,他又從她的臉膛搭手掠過脖頸,在那對顫顫的奶子上左右旋摩之後,滑過較綿的腹部,又停留在他的最終目標之上,小娥開始呢呢喃喃扭動著腰身。他已經從頭到腳一點不漏地撫遍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開始失控,於是便完全撤韁。他揚起頭來恨不能將那溫熱的嘴唇咬下來細細咀嚼,他咬住她的舌頭就不忍心換一口氣丟開。他吻她的眼睛,用舌頭舔她的鼻子,咬她的臉蛋,親她的耳垂,吻她的胸脯,最後就吮咂她的奶子,從左邊吮到右邊,又從右邊換到左邊,後來就依戀不丟地從乳溝吻向腹部,在那兒像是喘息,亦像是準備最後的跨越,默默地隱伏了一會兒,然後一下子滑向最後的目標。小娥急促地扭動著腰身,渴望似的呢哺著叫了一聲:「大呀……」鹿子霖一揚手掀去了被子,翻身爬伏上去,在莽莽草叢裡衝突之後便進入了,發瘋似的搖拽起來:「大的個親蛋蛋兒呀,娥兒娃呀,大愛你都愛死了……」鹿子霖享受了那終極的歡樂之後躺下來吸菸,捲菸頭上的火光亮出小娥沉醉的眯眼和散亂的烏髮,小娥又伸出胳臂箍住

他的腰,她的奶子抵著他的上臂,在他耳根說:「大呀,我而今只有你一個親人一個靠守了……」鹿子霖慷慨他說:「放心親蛋蛋,你放心!你不看大咋著心疼你哩,你有啥難處就給大說。誰敢哈你一口大氣大就叫他挨挫!」

白日夢患者狗蛋的《小娥頌》印證著小娥之騷的影響力:「小娥的頭髮黑油油。小娥的臉蛋賽白綢。小娥的舌頭臘汁肉。小娥的臉,我想舔。小娥的奶,我想揣。我把小娥瞅一跟,三天不吃不喝不端碗,寧吃小娥拉下的,不吃地裡打下的;寧喝小娥尿下的,不喝壺裡倒下的……」

當鹿子霖授意給小娥「你得想法子把他那個大公子的褲子抹下來。那樣嘛,就等於你尿到族長臉上了」後,白孝文又成為小娥之騷的第四個實驗品:白孝文忘情地吮吻著,覺察到她的手在摸索著解開他衣襟上的布圪塔紐扣,她又抓住他的右手而且導引到她的腋下,示意他解開她腋下斜襟上的紐扣。他摸住一個綰結的布紐圪塔解脫續環兒,順手揭開大襟,把她裸開的奶子摟到他同樣裸開的胸膛上,幾乎迷醉而跌倒下去,他已經無法控制渾身湧動著的春情,第一次主動出擊伸手去解她的布條褲帶,慌亂中把她拴著的活扣兒拉成了死結,乾脆從褲帶下把褲腰拉下去,小娥光著身子把磚窯裡未燃燒的麥秸扒攏到一起,再鋪墊上自己的衫子,便躺下去。星光從磚窯頂口洩到她的身上,她靜靜地躺著等待他。白孝文急忙解開褲帶抹脫褲子,剛趴到她的身上就從心底透過一縷悲哀;他的那東西軟癱下來。小娥問:「哥你咋咧?咋是這樣子?孝文喪氣他說:「我也不知道。」他無奈爬起來重新穿上褲子,小娥也坐起來摸衣服穿。白孝文擋住小娥穿衣服的手興奮他說:「好咧好咧又好咧!」小娥摸了一把就再躺下去,白孝文剛剛解下褲帶抹下褲子,就更加悲哀他說:「咋搞的咋鬧著哩?又不行了?」連著反覆穿了脫了三四次褲子,都是勒上褲子就好了解開褲子又不行了。小娥問:「哥呀你有毛病?」白孝文說:「沒有沒有,向來也沒出過這情況兒。」到他再次不甘就此失敗趴上她的身時卻轟然一聲洩了。田小娥卻柔聲安慰他說:「哥呀你甭難受。你逢七到我窯裡來我等你。」

白孝文終於因為對小娥的迷戀而傾家蕩產、名聲掃地,小娥也因為被公公所殺而暫時不再發洩她的騷氣,儘管她通過附體的方式將本書中忠厚節義的代表鹿三折磨地女裡女氣、萎靡不振。可這騷狐之氣對號稱仁義村的白鹿原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她活著時,由她的糜爛性關係熾就了一張可怖的關係網;由她的冤魂所導致的那場邪氣的瘟疫,更是將白鹿原除鹿子霖家的各個家庭揭了一個底掉。

小娥之後,又一個騷客典型在鹿子霖家(大兒媳)誕生,這個「代表」的選擇更是讓讀者驚心:她赫然就是書中可稱唯一的職業革命家鹿兆鵬的妻子,又是鎮上雖「孤村冷眼」卻「古道熱腸」的醫者冷先生的大女兒。這樣的人也會這樣的騷,不知作者是在寓意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如何的不道德,還是暗示革命者竟是「一屋不掃」的空想者,還是嘲笑正人君子對於孩子的教養一點也沒有效果。

革命者鹿兆鵬對結髮妻子的不盡義務,直接導致了這位怨女的妄想、癲狂和崩潰。她先是開始想見夫妻生活是怎麼一回事:

他和她新婚之夜僅有的一回那種事,並沒有留下歡樂,也沒有留下痛苦,他剛進入她的身體就發瘧疾似的顫抖起來,嚇了她一跳,以為他有羊癲風,甚至覺得很好笑。現在她已從無知到有知,從朦朧到明晰地思想著他的顫抖,渴望自己也一起和他顫抖。那是一個夢。夢裡她和他一起廝摟著羊癲風似的顫抖,奇妙的顫抖的滋味從夢中消失以後就再也難以入眠,直到天不亮起來先給爺爺後給阿公阿婆去倒尿盆。她平時走進裡屋看見阿公阿婆夥一條被子打

對兒睡在兩頭無所反應,端了他們夜裡排洩的黃蠟蠟的一盆尿就轉身走了。這天早晨,當她照例去端尿盆時,看見閉著眼的阿公和阿婆,突然想到了那種顫抖,阿公和阿婆昨夜大概剛剛顫抖過了。她開始失眠,整夜睡不著,對於那種顫抖再不覺得好笑而變成一種焦灼的渴望。

這樣的想像讓她受不了一點的刺激:她到場院的麥秸垛下去扯柴禾,看見黑娃的野女人小娥提著竹條籠兒上集口來,竹條籠裡裝著一捆蔥和一捆韭菜,小娥一雙秀溜的小腳輕快地點著地,細腰扭著手臂甩著圓嘟嘟的尻蛋子擺著。「她原先看見覺得噁心,現在竟然忌妒起那個婊子來了,她大概和黑娃在那孔破窯裡夜夜都在發羊癲鳳似的顫抖。

想像的多了,丈夫之外的人都被拿來聊以自慰:她的失望和猜疑一掃而空,情緒頓然煥發起來,當晚又夢見和兆鵬發羊癲風似的顫抖起來。顫抖過後,她驚奇地發現那個從她身上揚起的臉不是兆鵬而是兆海。第二天看見兆海從她手裡接飯碗時就不由臉紅心跳。隨後她又夢見和黑娃在一搭顫抖,那是她清掃院庭到門外髒土時,看見黑娃於微明中扛著木模和青石夯走過村巷……更糟的是昨夜竟然夢見和阿公鹿子霖在一搭顫抖,阿公在她身上揚起臉時一下子羞了,倉皇跑了。種種怪夢整得她心虛氣弱,不敢揚起臉看任何成年男人的眼睛,而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卻越來越頻繁地出現。

後來又受到一次公公酒後的騷擾,她的狂想症更加強烈起來:尤其是晚上,她躺在床上,就能感到阿公那雙揉捏胸脯乳房的大手,能感覺到得那急拱她臉頰的毛茸茸的嘴巴,可以嗅見,阿公種像騾馬汗息一樣的氣味……她想到那些揉捏、那些醉話、那種騾馬的氣息,由不得害羞,又忍不住渴盼。她對那些情景十分驚異,同時也發現自己原來一竅不開。

她終於墮落到要勾引公公的地步。情人遍地的鹿子霖這個時候卻變得義正辭嚴。於是兒媳只剩下了一條路:鹿子霖的兒媳瘋了。她變瘋的原因村人絲毫也不知曉。秋末初冬的一天晌午,

不時很少在村巷裡露臉兒的她突然從四合院輕手飄腳蹦到村巷裡哈哈大笑不止,立即招引來一幫閒人圍觀。她哈哈大笑著又戛然停止,瞬間轉換出一副羞羞怯怯、神神秘秘的眉眼,竊竊私語:「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給俺阿婆說噢!」圍觀的男女大為驚駭,面面相覷,誰聽到這樣可怕的事,不管心裡如何想,臉上都不願表現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一些拘謹的人乾脆扭身走開了,有幾個女人拉著勸著,禁斥著,不要她胡唚。她卻反而瞪大眼睛向人們證明:「誰胡唚來?你去問俺爸,看他跟誰好?你們甭下看我!我娃子不上我的炕,他爸可是搶著上哩!」仁義的村人們沒有被這個天大的笑話所逗笑,而是驚嘆不已。……果然兒媳了一陳安靜下來,鹿賀氏把藥再送去時,她就一口氣下去了,喝了沒過一鍋煙的功夫,便酣然和睡,睡夢中大聲親暱地叫著:「爸,把我摟緊摟緊,摟得緊緊兒的!」鹿賀氏從窗縫裡往裡一瞅,兒媳脫得一絲不掛,雙手塞在兩腿之間,在炕上扭著滾著。她走進上房東屋,對鹿子霖說:「這不要的臉貨得的是淫瘋病。」

最後的結果讓讀者感嘆不已,更易讓人懷疑作者安排這樣背景下的這個人發生這種事的動機何在:兒媳不再喊叫,不再瘋張,不再紡線織布,連掃院做飯也不幹,三天兩天不進一口飯食,只是爬到水缸前用瓢舀涼水喝,隨後日見消瘦,形同一樁骷髏,冬至交九那天夜裡死在炕上。左鄰右舍的女人們在給死者脫淨衣服換穿壽衣的時候,聞到一股惡臭,發現她的下身糜爛不堪,膿血浸流……

作者的筆大開大闔,從不吝於使用諷刺筆法。縱是對於主角白嘉軒這位所謂「仁義」的化身、白鹿原的化身,他也不時地用「狗一樣」的形容詞描述之。白鹿原上四大騷客中,其中有二個,是白家人。一個是他的三兒媳,一個是她的掌上明珠。

三兒媳久不生育,冷先生診出是孝義無能,並提示去棒槌會接受幕後「捐精」者們的施捨。白嘉軒自有辦法。他請母親哄住長工鹿三的兒子兔娃去陪三嫂睡覺,而這三嫂也自然心領神會:

「三嫂我睡哪達?」

「你順勢就睡炕邊那達。」

「三嫂呀,你害啥病還要人做伴兒?」

「不興問,問了神拔舌頭!」

一陣嗄嗄啦啦脫衣的聲音,之後便是一片沉靜。兔娃突然嘎氣地叫起來:「哈呀,我不吃奶!我都長大了你還給我吃奶……」三媳婦禁斥說:「瓜熊,再喊神拔你舌頭!」兔娃忍俊不禁壓低聲兒又說:「啊呀,三嫂你甭捏我牛牛……」三媳婦大約捂住了兔娃的嘴,兔娃嗚嗚哇哇地還在說:「三嫂,你咋這樣子……哎喲媽呀!三嫂呀……這樣子僚得很呀……」

這似乎很有一點「滿口仁義道德,背後是男盜女娼」的味道了。在這樣一個案例中,不知是該說白嘉軒的口味太重呢,還是三兒媳太騷?

說到三兒媳的背景,更是讓人難以讀出作者那莫名其妙的諷刺所由何來。這個女子,居然是嘉軒千挑萬選的一個上乘女子:

白嘉軒閒時研究過白鹿村同輩和晚輩的所有家庭,結論是所有男人成不成景戲的關鍵在女人。有精明強幹的男人遇著個不會理財持家的女人,一輩子都過著爛光景;有仁義道德的男人偏配著個粘漿子女人,一輩子在人前頭都撐不起筒子;更不要說像黑娃拾爛菜幫子一樣掇下的那種貨色了,黑娃要是有個規矩女人肯定不會落到土匪的境地。他給孝義訂親時偏重考慮的是兒子的脾性,得選擇一個既有教養,而且要稍微活泛一點的女子,意在彌補孝義倔拗的天性。從媒人介紹的五六個對象中反覆對比鑑別,白嘉軒瞞著媒人託親措友打聽探詢,最終定下西康村的一個女子。在這個女子用小推車推著她媽到冷先生的中醫堂就診時,白嘉軒

在內室親眼觀察了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後,才拍了板,把糧食灌齊,把棉花紮成捆交給了媒人。白嘉軒心裡十分滿意,這是三個兒媳婦最稱心最完美的一個。給孝文訂親時,主要考慮到家裡急需幫人,因而給孝文訂下了一個比孝文大兩歲的壯實女子,但其餘備方面很是一般;給孝武訂親,原是冷先生託人提出願結親家,他已經沒有再選擇的餘地,不過這媳婦還算不大走樣顧得住場面,只是不大精靈;只有給三兒子孝義訂下的這個媳婦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女子。

真是有教養!真是活泛!真是無可挑剔!

尤其難以「容忍」的是,作者居然把白靈這樣一個重頭人物也寫成了一個「騷客」——我不好意思用「騷貨」這個詞。做為白鹿精靈的女性化身(男性化身是朱先生,二人死時都出現了關於白鹿升天的描寫),白靈應該是一個當仁不讓的正面角色吧?把她也寫得騷媚沖天,我不得不佩服作者的膽氣。

小說中神一般的朱先生所自主選擇的夫人,也許可以算是原上唯一的淑女。可作者對她的筆墨並不多。倒是在朱先生眼中有板有眼很有當年夫人般模樣的作派白靈,反而被作者刻意寫成了男女關係上的開明分子。請看朱先生對夫人與白靈的認知:朱先生從澇池離時斷肯定,即使自已走到人生的半路上淬然死亡,這個女人完全能夠持節守志,撐立門戶,撫養兒女……現朱先生注視看白靈的眼睛,似乎比初見到朱白氏的眼睛更富生氣了,甚至覺得這雙眼睛習文可以治國安邦,習武則可能統領千軍萬馬。

可白靈從打小就被賦予了類如「女流氓」或「野蠻女友」的行徑:

上小學時她偷看先生上廁所:白靈看見了徐先生白亮亮的屁股,看見了威嚴的徐先生驚慌失措的樣子,忍不住嘎嘎嘎笑起來。

稍稍長大了,她又對某動物的某器官產生興趣:有一回下雨天,白靈圈在屋裡玩得膩了,又跑進馬號來,驚奇地叫起來:「幹大幹大,你看那是啥東西?」鹿三以為蛇呀老鼠呀青蛙跑溜進來,看來看去什麼東西也沒有,就問:「啥呀在哪兒?」白靈用手一指:「騾子肚子底下吊的那是啥東西?」鹿三不由地「哦」了一聲,身上竟奇怪地不自在起來,瞅見騾子後襠裡吊著的黑默默的醜陋而又無用的東西,隨口就想出一句哄騙女子的話:「晤……那是尾巴。」白靈追住問:「騾子咋就長兩條尾巴?」鹿三說:「就長兩條,要不怎麼是騾子。」白靈仍追問不休:「騾子長那麼多尾巴做啥?」鹿三已經理屈詞窮:「長尾巴……是打蛇蠅的。」白靈忽然拍著手叫起來:「哎呀!幹大,你看那條尾巴縮到騾子肚子裡去了!」鹿三神經緊繃,把白靈哄著扶出門:「騾子怕人看,把尾巴藏起來了。快回屋去,幹大要揀糧食上磨子哩!」白靈走了,鹿三長長噓出一口氣,頭上已經冒出虛汗來了,不由得自言自語:「要是我的親生女子,早一巴掌抽上了,叫你胡問亂問!」

逆了父母的意願進城讀書後,她又開始自主地選擇心上人並私寧終身:那枚銅元裝在她貼身的小口袋裡,無論走到什麼地方演出,跳起來舞起來的時候,那枚小銅元就輕輕撞擊她剛剛隆起的小小的乳房……她和鹿兆海那晚拋擲銅元的遊戲,鑄成了她和他走向各自人生最輝煌的那一刻。

剛開始喜歡的是弟弟兆海:在那雙強健的胳膊一陣緊似一陣的箍抱裡,她的驚恐慌亂迅即消散,坦然地把臉頰貼著那個散發著異樣氣息的胸脯。他鬆開摟抱的雙手捧起她的臉頰。她感覺到他溫熱的嘴唇貼上她的眼睛隨之吸吮起來,她不由地一陣痙攣雙腿酥軟:那溫熱的嘴唇貼著她的鼻側緩緩蠕動,她的心臟隨著也一陣緊似一陣地蹦蕩起來;那個溫熱而奇異的嘴唇移動到她的嘴唇上便凝然不動,隨之就猛烈地吮吻起來;她的身體難以自控地顫慄不止,突然感到胸腔裡發出一聲轟響,就像在劇院裡看著沉香揮斧劈開華山的那一聲巨響。她在經歷了那一聲內心轟鳴之後漸漸清醒過來,掙脫他的雙臂,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了那枚雕飾著龍的銅元,塞進兆海的手心:「你帶著好,甭忘我。」說罷伸開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肩膀,把火燒火燙的臉頰和他的臉偎貼在一起。他說:「我嘗到了你的眼淚,是苦的澀的。」

可她很快就發現哥哥比弟弟優秀:這次接觸給她留下這樣一種印象,鹿兆鵬是一件已經成型的家具而鹿兆海還是一節剛剛砍伐的原木,鹿兆鵬已經是一把鋒利的斧頭而鹿兆海尚是一圪塔鐵坯,他在各方面都稱得起一位令人欽敬的大哥哥。

在兄弟間的比較直接影響到了兄弟間的關係,儘管三人都在否定某種可能性。因為一個女子在兄弟之間玩「劈腿」,這肯定是當年的道德觀念所不能容忍的:鹿兆海說:「我害怕把這個包袱背到榆林沙漠去。敞開說吧,你上次為啥讓我哥代你出面?白靈說:「他向你解說過了他出面的原因。」鹿兆海說:「我那晚非常憎恨他。」白靈說:「你也太……」鹿兆海激動地說:「我看見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也許我對你太專注。」白靈嘆口氣說:「天!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這樣想……」鹿兆海:「無論任何人,哪怕是我的親哥,誰奪走你,我就不認他是天王老子!」白靈再見到鹿兆鵬時就覺得有點不自然,鹿兆鵬像靈敏的狐狸一樣嗅出了白靈異常的神情,警覺地問:「有什麼情況?」白靈說:「沒什麼情況。」她的神情更引起鹿兆鵬的警惕:「白靈同志,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情況都不能隱滿。」白靈說:「個人私事。」鹿兆鵬說:「個人私事也不能隱滿。」白靈擔心引起鹿兆鵬的隱憂,就恢復了她素來的爽朗:「你猜你兄弟怎麼著?怕你把我奪走了!」鹿兆鵬大瞪兩眼,驟然紅了臉,擺一下手尷尬地笑了:「扯淡!」

可白靈心上卻越來越傾向了哥哥。這實在讓人讀來有些彆扭:白靈簡直忍受不了夜的靜寂,在門與床鋪之間的腳地上踱步,心如焚燒似的急於見到鹿兆鵬。半年之久了!羅嗦巷最後一面,他竟去了紅三十六軍。全軍覆沒之後,他又逃潛到白鹿原上,在孝文未能及時出手時,他僥倖地逃脫了。他現在仍潛在原上。她想見他,不僅是想看他半年以後是黑了瘦了傷愈了,而且有一種揪心的逼近的親情在撓抓她的心。她已經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心理變化,從昨天到今天的兩天時間裡,鹿兆海在她心目中急遽地暗淡下去,而他的哥哥鹿兆鵬卻急遽地在她心

裡充溢起來……「我要做一個真正的軍人推進國民革命!」兆海的理想和抱負曾經喚起她的毫無保留的贊同,可是,噹噹初那種國民革命變得不再是驅逐封建軍閥而是屠殺人民的時候,鹿兆海的抱負和志向就令她不僅是惋惜了。鹿兆鵬在那架巨大的殺人機器裡僥倖逃脫,她在孝文職業習慣的語氣裡才朋朗地感覺到自已與那個人不可分割地粘結在一起。她根本無法預測,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鹿兆鵬呢?

於是,當作者安排白靈做了鹿家老大的假夫人,白靈的騷力終於發作了:白靈悄無聲息地躺著,聞到一股異樣的誘人的氣息,那是睡在地鋪上的人輻射到空間裡的男人的氣息;心裡卻產生了蕩鞦韆的那種奇妙的感覺……

在已經發生了這樣的心理變化後,白靈仍然沒有斷絕與鹿家老二的交往:鹿兆海說:「我們一月能不能見一面?我看看你就行。我再說一遍,我等你,決定終生不娶。」白靈說:「我已經成家了,還能再和你約會嗎?」鹿兆海說:「我不信。你不過是推託。我等你到老。」白靈發覺自己的心開始顫慄,故意冷著臉說:「你到枯井裡認我的屍首時,我謝你。」

作者又安排了一次白靈與假丈夫的對酒當歌遊戲,於是故事順利發生了:三巡之後,鹿兆鵬從白靈手中奪下瓶子擰上瓶塞:「不能醉倒——這是戒律。」白靈卻雙子搭著臉嗚嗚哭起來。鹿兆鵬撫著白靈的肩頭說:「不能哭——這也是戒律。」白靈猛然站起來,抓住兆鵬的手說:「咱們做真夫妻啊兆鵬哥!」鹿兆鵬猛烈地顫慄一下,抿嘴不語,白靈撲到他的胸前緊緊抱住了他。鹿兆鵬伸開雙臂把白靈緊緊地摟抱住時,一股熱血衝上頭頂,猛烈顫抖起來。那洪水一樣的潮頭衝上頭頂過後,鹿兆鵬便拽著白靈一起坐到床炕上,掰開白靈死死箍抱的手臂,強迫自己做出大哥的口吻勸喻說:「你喝多了胡唚!」白靈揚起頭,認真地說:「我說的是心裡話。我頭一天進這門時就想說。」「這不行,我原上屋裡有媳婦。」「那才是假夫妻。」鹿兆鵬痛苦地仰起臉,又緩緩垂下頭來說:「我根本沒想過娶妻生子的事。我時時都有可能被填了枯井,如果能活到革命成功再……」白靈打斷他的話說:「我們做一天真夫妻,我也不虧。」鹿兆鵬愈加清醒堅定地說:「過幾天咱們再認真談一次。今黑後半夜我得出門上路。」白靈說:「這個『假』我做不了了。兆鵬哥,你不情願我嗎?可我從你眼裡看出你情願……」鹿兆鵬臊紅著臉不吭聲。白靈說:「有兩回半夜叫我的名字……我醒來才知道你是說夢話……

當男人開始有些懊悔,白靈卻心地坦然:白靈羞羞地坐起來,溫順的伸出左臂又伸出右臂,聽任兆鵬給她把衣袖套上去。在扣結最後一道胸扣時,他又吻了她的乳房。鹿兆鵬抬起頭來說:「哥今黑出了這門,即使再進不了這門,也不遺憾了。」白靈神色驟然驚怕起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鹿兆鵬翱上行李袋出門時,又回過來:「靈靈……哥我粗……魯……你甭……」白靈打斷他的話說:「你是火山……爆發!」

終於,兩個革命者有了他們的愛情結晶:她貼眼看耳根說:「兆鵬,你可能要當爸了。」鹿

兆鵬猛地摟緊她,撫摸著她的腹部:「你肯定生一個最漂亮的孩子!我自信咱倆還不算醜。」日漸凸起的抗日熱流,使他們共同陷入亢奮之中,反倒抑制了倆人之間的夫妻情分,倆人常常在熱烈地策劃一個行動之後一齊就寢,反到覺得那和交媾得不如以往甜蜜。

可是,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下,白靈對弟弟的感覺也並沒有喪失:「我想……親你……」白靈瞧一眼鹿兆海,閉上了眼睛,感到一種莊嚴的痛苦正在逼近。他的手輕輕地按住她的脊背,漸漸用力,直到把她裹進他的懷抱。他沒有瘋狂慌亂,輕輕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彬彬有禮地鬆開手臂,說:「我更堅定了終生不娶,這就是證據。還要我送你進村吧?」白靈說:「當然。」

同時遊弋於兄弟之間又有輕有重,這難道就是一個革命者的情感形象?謠言中的「共產共妻」,如果行事主體落在白靈這樣的女子身上,就是這般地挑戰當年和今天人們的心理底限麼?不知道作者在如此駕馭白靈時,他的腦際是否曾經飄過「荒唐」二字。

讀《白鹿原》,我本是為著去尋找可能比電影更多的涉稅事體的。不承想,更多的涉睡文字,讓我曾經在電影中領略到的白鹿原上那大片的麥浪,恍然間匯集成一個大大的「騷」字。難道號稱「仁義村」的白鹿原,就容不下一個淑女一點的女性形象麼?一個培養不出淑女的村子,還能謂之「仁義」麼?

2012年9月25日、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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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鹿兆海:白鹿原上最明亮的少年
    雖然電視劇看到後面會有一種虎頭蛇尾的失落感,雖然沒有呈現出小說的荒誕,雖然結局已不是原來的結局,但無法否認,它仍然是一部精品,豆瓣9.0的評分實至名歸(剛發現已經降到8.9了)。電視劇《白鹿原》的播出不僅是陳忠實老先生的畢生心願,也是一代人的期盼。
  • 200集大型廣播劇《白鹿原》開播
    一部《白鹿原》,展開的是陝西關中農村半個多世紀變遷的史詩畫卷。在歷時兩年的製作打磨後,日前,由中共陝西省委宣傳部、陝西省廣播電視局和中共西安市委宣傳部指導,西安廣播電視臺、喜馬拉雅根據著名作家陳忠實同名小說改編製作的大型廣播劇《白鹿原》正式上線播出,掀起又一輪「《白鹿原》熱」。
  • 小說《白鹿原》的精髓到底是什麼?
    《白鹿原》可以說是一部說不盡道不完的作品,這就是好作品,有無限的可能性,也就是那句庸俗的話語,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白鹿原》可以讓我們看到很多,要說精髓,那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概括的。自《白鹿原》出版以來,光評論都不知有多少,難以數計,陳忠實先生用一部書奠定了他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這樣的作家不是沒有,但很稀少,張若虛一首《春江花月夜》也是,這是隔了上千年才再次出現,真是不容易。可以說陳忠實先生就是那隻白鹿,也是朱先生,擁有著大智慧大學問大思想,平時不言傳,全部放在一部《白鹿原》裡,讓後人去說吧。
  • 陳忠實去世 情色是《白鹿原》的封面
    《白鹿原》是陳忠實的成名著作,小說是一部渭河平原五十年變遷的雄奇史詩,獲得第四屆茅盾文學獎,但可能更多人是從電影知道《白鹿原》。2012年9月,電影《白鹿原》公映,這是《白鹿原》第一次以電影的形態出現。該片導演王全安談到陳忠實說:「陳忠實最大的睿智,他知道你要衝這個來,如果給你講一個《道德經》,你能翻開這本書嗎?
  • 電視劇《白鹿原》終於要開播了!
    作為20世紀當代文學最經典的作品之一,小說《白鹿原》被改編成為任何的藝術形式都會引發強烈關注。著名作家陳忠實離世,沒有看到電視劇版《白鹿原》成為永久的遺憾。電視劇《白鹿原》通過展示白鹿原上白、鹿兩大家族祖孫三代的恩怨紛爭,展示了渭河平原從清末民初到解放勝利五十年的風雲變幻,是一部渭河平原五十年生活變遷的史詩,也是一幅斑斕多彩、觸目驚心、厚重深邃、跌宕曲折的中國近代史雄奇畫卷
  • 白鹿原欲望符號田小娥,李沁與張雨綺誰完成的更好
    還是要先說田小娥這個角色在《白鹿原》中的重要位置。她無論在小說還是影視劇中,承擔的都是一種欲望符號的作用。不同的小說,對人性的這種私慾是有不同態度的。像《水滸傳》,對潘金蓮等女性的個人私慾,就是不認可的,殺之而後快的。所以,水滸裡邊以殺出牆的女紅杏從不手軟。小說《白鹿原》,對田小娥的態度就不同,甚至是反之的。
  • 廣播劇《白鹿原》第一百一十三集:批完縣長鬥族長  白鹿原再生...
    由中共陝西省委宣傳部、陝西省廣播電視局和中共西安市委宣傳部指導的200集大型廣播連續劇《白鹿原》,正在喜馬拉雅FM強勢熱播!目前,播放量已過10萬。  第四屆茅盾文學獎獲獎長篇小說《白鹿原》自問世以來,已陸續被改編為電影、電視劇、話劇、舞劇、秦腔等多種藝術形式,掀起一次又一次《白鹿原》熱,但廣播劇形式一直空缺。